刚要起身的陶大曼吓得哆嗦了一下,立即跪好,一边烧纸一边哭。
“我的儿啊,你怎么说走就走,叫娘怎么过啊?”
她垂着眼眸,让人看不到她面容。
她其实很想起来,自己的双腿都跪麻了。
地面的冰冷渗进了她的骨头缝里,慢慢的扩散到全身,现在她快要冻僵了。
她以为南成多少会顾及她腹中的胎儿,不会太追究她照看福宝不力之事。
现在才明白,南成怎么能饶过她?!
让她一个怀了身子的孕妇在灵堂跪着烧纸守灵,就是对她的惩罚。
这一刻,她恨极了南成。
她已经跪了整整一天了,原以为晚上可以休息,没想到南成根本不想放过她。
他亲自守在这里,让她无法偷闲。
她觉得自己的肚子在隐隐作疼。
“唉,表侄,我看侄儿媳妇似乎不舒服,你快扶她下去休息一会儿吧,我替你们守一阵儿。”
赵斌这话说出口后,又后悔了。
他这是怎么回事,一个长辈,还是一表三千里的远房,给一个表孙辈守灵,传出去能让人笑掉大牙。
“啊,表叔,这,这不好吧,福宝只是您的表侄孙,当不得您守灵,当不得,当不得。”
南成立即拒绝。
本来有些后悔的赵斌,却因为南成的推辞而坚定起来。
他推了南成一下,“快抱你媳妇下去休息吧,这里我守着就好。”
南成半推半就,抱着陶大曼回了后院。
“爷,我,我肚子疼。”陶大曼觉得自己的肚子似有千斤坠一般,坠痛难忍。
南成看了一眼蜷缩在床上的陶大曼,不甚在意的说:“肚子疼就躺着歇会儿,大晚上的,上哪儿去找大夫?”
说罢,抬脚往外走,隔壁的房间里盘了一铺炕,他早就命人烧的热呼呼的了。
这么冷的天,他要在炕上暖和。
灵堂。
一片素白。
夜深人静,只有赵斌一个人在烧纸。
冥烛和烧纸的火光交织映在赵斌的脸上,映照着他脸上的几分哀伤。
不时有风从敞开的门蹿进来,吹得灯火摇曳,幡布飘荡。
赵斌突然打了一个冷颤,后背泛起阵阵冷意。
他慢慢的站起身,举目四望,才发现灵堂里只有他一个人。
其他人哪去了?
像南府这样的人家,下人那么多,竟然连个给小少爷守灵的人都没有?
他终于感觉到哪里不对劲了。
“咚咚”
“咚咚”
供桌后方黑漆漆的棺木那里,发出敲打木板的声音。
赵斌汗毛冷竖,惊恐的看向棺木,慢慢的、慢慢的,他的眼睛越睁越大。
“啊~”
他惊叫一声,跌跌撞撞跑出了灵堂。
顺着院子里挖出来的通道,疯狂的跑出了南府别院的大门。
在大门口正好遇到陈允良派来找他的人,他被那诡异的一幕吓破了胆,跟着来人匆匆离去。
南成倚在灵堂门框上,看着那道狼狈的身影消失,嗤笑出声。
“老子只不过让人挑了件衣裳摇几下,就给你吓成这熊样,要不是靠祖上荫德,你能做到五品官?!”
管家南佩低头站在南成身边,他是南成的心腹,自是对小少爷的身世一清二楚。
不过,这些年南家也没亏待小少爷。
外面都传南大少暴虐成性,其实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大少只是行为乖张而已,其他只是传说。
“爷,您还是回房间休息吧,在外面怪冷的。”
南成想了想,对管家说,“嗯,这里嘛,子时见火。”
“是。”南佩点头应下,陪着南成回了后院。
南成躺在热呼呼的炕上,听着隔壁陶大曼的呻吟,心里充斥着报复的快感。
他很清楚,陶大曼肚子里的孩子并不是他的,而是门房阿三的。
阿三长得确实不错,眉清目秀,唇红齿白,有吸引女人的资本。
不过,就是个吃软饭的,勾搭了不止陶大曼一个人。
本来打算让陶大曼将孩子生下来玩玩,不想瞎神算说,陶大曼这一胎有异。
恐有妖孽降生。
陶大曼因为肚子里的孩子而害死福宝,那就让她肚子里的孩子下去陪福宝吧。
也算给他……表叔一个交代。
陶大曼的呻吟声越来越大,直到最后她大声呼救。
“爷,救我,救我,我们的孩子,孩子……”
与此同时,前院的灵堂突然火光四射,院子里嘈杂一片,有人大喊“走水了,走水了。”
……
陶家庄。
乌丫丫吃饱喝足,又可以上街去玩了。
她走的越来越利索了。
虽然走的像鸭子,摇摇晃晃,但她拒绝别人抱她或扶着她。
今天带她出来玩的是杨秀娥。
村路上的积雪差不多清完了,许多小孩子都出来玩耍。
乌丫丫也在其中,手里拖着一根树棍,东望望西瞧瞧,对各种事物都充满了兴趣和好奇。
“喂,你就是能进祠堂的乌丫丫?”
这时一个突兀的声音响起。
她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六七岁的小姑娘站在自己前方,身后跟着四五个同龄小女孩。
她穿着细棉布花棉袍,与那四五个穿着补丁衣裳的小女孩形成鲜明的对比。
“我,是。”乌丫丫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看着对方,一字一顿的回道。
“哼,也没有什么两样嘛,还不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凭什么就能进祠堂了?”
小女孩走到乌丫丫跟前,双手环胸,居高临下的打量着乌丫丫。
“我,好。”乌丫丫傲娇的昂着小脑袋,拍得胸脯“砰砰”响。
“哼,你哪里好了?小屁孩一个,胖的像头猪!
我娘说了,你就是个小贱人,跟你娘一样,长大了肯定是个会勾引男人的贱胚子。”
小女孩一手叉腰,一手指着乌丫丫,小小年纪说着与年龄不符的话。
手指一点一点的都快戳到乌丫丫的鼻子上了。
杨秀娥将乌丫丫拉到身后,生气的说:“你是哪家的孩子啊?小小年纪怎么这么没有口德?”
“你说我没有口德?哼,我让我爹收了你家的佃田。”小女孩大声嚷道。
【唔,原来是村西头陶地主家的。】
【小地主而已,家里也就两百亩田吧?】
【这也值得得意?】
但无疑小姑娘的这句话让杨秀娥忌惮了,一时不知该怎么处理眼前的情况。
陶家确实佃了陶地主家的几亩良田,全家的口粮就靠那几亩良田的产出呢。
杨秀娥低头看向乌丫丫,乌丫丫与她对视一眼,又看向陶地主家的小闺女。
突然,一幅画面映入眼帘,一辆马车飞快的冲了过来,将她们这些人齐齐撞飞。
乌丫丫大惊,“快、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