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他们总算在营帐中听到辛木人低沉浑厚的笑声透过夜色轰隆传来,便跟着笑声,来到找到了他们的山民特种兵过夜的小角落。
一名山民朝他挥挥一大杯浊酒。
“呦!大人哋,快快快,嚟同我哋饮杯啦,我哋呢度有牛肉食!”
山民们经过那场血战,死了二百多人。夏宏遵守承诺,给了他们许多黄金,并且允许他们回家,但他们大部分人还是愿意继续在沙场厮杀,只为更多的金钱来让自己或是老婆孩子父母过上好日子。
巨大的半截牛尸被架在熊熊营火之上,用一根粗如小树的烤肉叉串起——恐怕那根叉子原本就是一棵小树罢。鲜血和油汁滴落火焰中,两个山民合力转着牛,这是原汁原味的辛木山民吃肉的方式,简单粗暴,无需盘子。
尽管他们都是些拿敌人的血或自己的血换金子的雇佣兵,但他们可没有失去山里汉子的朴实,叶空望了望夏语嫣,夏语嫣点了点头,他们便笑着过去赴宴了。
牛烤的很好,表皮很焦,跟张吾横的皮肤颜色一样。里面却嫩的宛如蛋糕一般,用钝刀轻轻一划,肉跟奶油般成块落下,啊,他们还在牛肚子里塞了不少香料。
好一顿大餐,好一些山汉,他们互相分享食物,与叶空碰杯,大笑着唱蹩脚的山歌,围着篝火起舞。
这是一种从臭水沟里挖出来的香囊的感觉,在夏宏的营地里,叶空总感觉任何人都在用算计的眼神看着他,而这些纯朴的汉子们(不提他们打仗的时候),能让叶空暂时忘了在那个疯子手底下的提心吊胆,甚至须臾间让他感觉自己在家里,在温馨下放松身心。
吃饱喝足后,叶空便回了营帐,睡梦中,他呢喃着女人的名字,表情如同吃了蜜一样。
“苏荷...”
“苏荷...”
他再次呢喃着,而一旁夏语嫣背对着他躺着,一动不动,应该是睡了吧。
直到被黑暗中震耳欲聋的喇叭声吵醒,夏语嫣摇着他的肩膀。
“嘿,别睡啦!”她大声道,“醒醒啊,要开打了!”
他有气无力地坐起来,掀开毛毯,号音响彻夜空,狂野而急促,仿佛在像夏语嫣一样催着他。
“比想象中来的早。”叶空一边穿靴子,一边打了个哈欠。
“他们在山脚下几里远的砥原。”夏语嫣同样系着甲胄的铁环扣子,并且将剑装在剑袋中。“我们要主动迎战了。。”
叶空听见人们的叫喊、刀戈的撞击、马儿的嘶鸣,提利昂呻吟着下床。苍白的迷雾自夜幕中飘浮过来,宛如草原上悠长的白手指。人和马在黎明前的寒气里跌跌撞撞,他们忙着系紧马鞍,将箭矢运送给弓箭手,并熄灭营火。号角再度吹响。骑兵们纷纷跃上不住吐气的战马,步兵则边跑边拉紧牛皮裤腰带,防止挂在上面的匕首落下。
“咱们的山佬们呢?”叶空问道。
“已经就绪了,但在大规模正面战斗上,用处不是很大...”夏语嫣命令士兵们为他俩牵马。
“作为护卫队,我相信他们。”。叶空调整了一下马的嚼子,“600人不是个小数字。”
“行,他们现在肯定也在集结了,我们快走吧。”
他点头同意,然后与她调转马头,飞奔而去。朝阳自地平线升起,一根根淡红的手指从东方伸出。西边的天空是一片深紫,缀着几颗星星,叶空不知道,这将是多少人的最后一次日出,但他希望不是自己和夏语嫣的。
远处响起辛木人的军号,低沉哀怨,令人灵魂不寒而栗。夏宏领军出发时,空气中游移的雾丝正逐渐被东升旭日所蒸发,马儿吃剩的青草上凝满露水,仿佛有位天女刚巧路过,洒下整袋翡翠。各军紧跟在他身后,士卒们各自跟随自己的领袖,有序的行军。
中军自然为夏宏指挥,他的黑底白龙旗已高高的扬起在平原上,弓箭手列为三阵,在绕着断头山的大道前设置好简易拒马路障后,便将箭矢搭在弓弦上,随时等待命令。
弓箭手前方排列着长戈武士,万千长枪竖立,如同钢铁的竹林般。两旁则是刀斧手,他们会支援抗线的长戈武士。
右军为由张吾横指挥的龙翔营,统共4000人,有1000重骑兵,3000铁甲武士,这是夏宏军的重勾拳,叶空心想。
而左军人数较多,但精锐度不及右军,这支军队的主体是钱滕的飞熊军,大多为步兵,原有6000人,但在荔合关攻城战中损失过半,只有3000余人能加入战斗,剩下的则是巴亥的复国军,他们都是边境穷苦的农民和渔民,抱着新王登基自己就可能过上好日子的虚缈幻想,扛起镰刀石矛以及老祖宗留下的生锈弯刀便加入了战场,他们人数众多,嗯,人数众多,叶空只能夸这个。
夏宏稳坐中军,他的黑色鳞甲在晨光下很是显眼。他的黑色披风由难以计数的丝线织成,重到连冲锋都鲜少飘起,一旦上马则几乎将他的战兽后屁股完全遮住。普通的披风钩扣无法承受如此重量,取而代之的是一对趴在肩头,相互对应的龙雕。双龙昂首立于他的肩膀,一爪探空,张口怒吼。
战兽嘶嘶吐息,双眼透过马头具,散发着诡异的凶光,凝视着地平线上渐渐出现的辛木人们。
这时,钱滕骑着他的高头大马路过叶空和夏语嫣,也许是为了缓解气氛,叶空笑着开玩笑道。
“打仗的时候记得跟着大个头。”
“为什么?”她疑惑的看着他。
“上好的挡箭掩体。”
“哈哈哈。”夏语嫣噗嗤一笑,然后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少来,你知道我不可能把将士们当挡箭牌。”
“就算是夏宏的人?”叶空挑眉问道。
“当然!”夏语嫣笑了笑,“不过要是实在情况紧急,我会考虑你的建议的。”
钱滕的装备和他本人这个粗暴壮汉一样,半点也称不上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