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宁玉在加班,但她其实早就完成了破译工作,独自坐在办公室里发呆而已。
她没有去送别顾晓梦,但推算着时间,这时候顾晓梦应该已经坐上了开往上海的列车。
踏上一段没有她陪伴的旅途。
金生火的疑心,赵小曼的告密,都是李宁玉一手策划的。
最终都是为了用最合理的理由,把顾晓梦外派到上海,远离她的身边。
这一次她没有对上司说实话,顾民章以为她安排这一切,都是为了在金生火面前营造出工于心计,又私生活混乱的假象,是一种“自污”的手段。
顺便为顾晓梦安排一场考验。
他还特别欣慰地说:“你能做出这个决定,我很高兴,我就担心你对晓梦太过宠溺,把她给惯坏了,一个合格的情报人员,可不能依赖他人。”
李宁玉就很心虚,送走顾晓梦,确实有让她学会独当一面的目的。
但更多的是,她发现自己越来越克制不住对顾晓梦的感情。
同样的,顾晓梦也对她产生了朦胧的情愫。
经历了荣夏萱带来的冲击,李宁玉能够接受这个世界上的爱不仅仅是在男女之间产生,同性之间也会有爱情。
古代书籍中,西洋的文献里都有类似的记载。
所以荣夏萱不是特例,她就是特别突出罢了。
当初接受顾民章的委托后,李宁玉很认真地当起了顾晓梦的老师,那时候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在不到半年的时间里,她会后悔……
这一生之中,她很少有后悔的时候,面对艰难险境,她见招拆招,从不畏惧。
可是如果迎面撞上来的不是南极冰山,而是一颗真诚纯洁的少女心呢?
李宁玉不敢上前,害怕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利用了老师的特殊地位,对情窦初开的学生造成了误导,让她把对师长的崇敬误解成情爱。
她也不敢后退,突然冷淡回避,一定会伤到热忱的少女,顾晓梦没有经历过感情的伤痛,如果因此大受打击,一蹶不振怎么办?
所以,她只能巧妙地分开二人,用时间和距离,留下足够的空间,让她们重新审视彼此的关系。
如果顾晓梦初心不改,她愿意奉陪到底。
毕竟,她是真的很喜欢这个小丫头叫她玉姐呢。
李宁玉忍不住嘴角上扬,不知道晓梦到了上海会不会想她呢?
今天是周六,她不会那么快投入到76号的工作中,说不定会逛街、看电影、跟朋友聚会。
等等,朋友?
李宁玉皱起眉头,她终于想明白自己为什么隐隐约约觉得不太好。
顾晓梦和荣夏萱是好朋友,她到了上海是一定会找荣夏萱的。
这两个人凑在一起,荣夏萱会不会把顾晓梦给带坏了。
尤其是她那些过于奔放的行为。
什么双重人格,就是奔放程度不一样而已!
李科长一想到如果顾晓梦也学会了那些不正经的思想,然后对她……豁然站了起来,不小心捏断了手中的钢笔尖。
不行,她得给荣夏萱打个预防针,就以组织上的名义,禁止她在同事间传播不健康的思想。
刚走到门口,李宁玉又顿住了脚步,她好像没有直接联系荣夏萱的渠道。
必须要通过老枪同志。
那么问题来了,她又该怎么和顾民章解释,哪些是不健康的思想,她又为什么突然担心这件事呢?
头疼!
都怪荣夏萱,好好的一个进步青年,为什么要跟女特务搞不正当往来?
“阿嚏!”荣夏萱在车上打了好几个喷嚏,自顾自笑道:“哎呀,怎么回事,难道有人在背后骂我吗?”
阿诚在前面开车,吓得后背紧绷,“我把车窗关起来吧,可能是风沙太大了。”
该死,夏萱小姐没道理知道他在腹诽呀。
也不怪阿诚在心里哔哔,这位大小姐实在是做事太不按常理出牌了,汪曼春离开76号本来是件大好事,但荣夏萱又花了大价钱给她买了新的官位,且不说以后汪曼春会不会继续给他们制造麻烦,就是这些黄金,送给日本人多可惜。
但是今天他又不得不向荣夏萱求救,俗话说拿人的手段、吃人的嘴短,这些话他就不好当面跟荣大小姐抱怨了。
“嗯,现在上海的市容越来越差,市政署不知道干什么吃的,拿了钱不办事。”荣夏萱这种顶级纳税人,算是最有资格说这话的。
阿诚:“都是中饱私囊了,上面拨款越多,他们贪的越多,所以明长官建议削减这部分开支。”
荣夏萱不怀好意地笑了笑:“表舅断人财路,小心被人打黑枪哦。”
“呵呵,还有人质疑他从来没有遭遇过军统的刺杀呢,我猜这一天也不远的。”阿诚压低了声音,“特高课的新任课长酒井美惠子,比南田洋子还要难缠百倍,她的手里掌握着大量新政府官员的黑账,包括明家的。”
荣夏萱惊讶道:“明家怎么会有黑账在她手里,你们明家人不是洁身自好吗?”
阿诚奇怪道:“这跟洁身自好有什么关系?”
荣夏萱:“你不知道吗,酒井美惠子上任前化名柳如烟,在烟花间里当了一个多月的女招待,这家烟花间叫桃园,只接待女客,有不少豪门阔太和千金小姐光顾呢。”
“啊?”阿诚差点踩了急刹车。
他不知道啊,他从哪儿知道这么炸裂的消息。
“烟花间,招待女客的,你是说酒井她,她是那种……”
“她男女通吃,还做成了头牌。”荣夏萱点头,给了他肯定答复,也击碎了他最后一丝幻想。
阿诚哭笑不得:“夏萱小姐,这么重要的消息,你应该早点告诉我们的。”
荣夏萱无辜地眨巴眼:“我也是刚刚证实的呀,还没来得及向上级报告呢,你知道的,我们又没有隶属关系,怎么能单线联系呢?”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阿诚总觉得荣夏萱是故意的,她就是要搞点恶作剧整一整他们。
他就很困惑,自己哪儿得罪荣大小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