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生老太太此举,并非仅仅是卖个人情那么简单,她或许正在精心布局,甚至可能在暗地里另起炉灶。
说不定,老太太是想让自己充当急先锋,为后续的走私打头阵呢。
就算明早对簿公堂,隆信正三偏袒小川野,自己输了,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到时候,山田可以去密码组,而自己反而可以躲起来看戏。
就是这个电话,让老太太掌握主动权,还送了个人情。也许,这正是老太太鼓励小川野的真正意图吧。
细思极恐,老太太对自己的脾性可谓是了如指掌,轻易把自己玩弄于股掌之间。
这就是杨迷糊懊悔不已的地方,太冲动,太意气,太好胜!
一夜过去,相安无事。
第二天,杨迷糊和小川野像是事先商量好了一般,心照不宣,见面时,对于昨晚的争吵都只字不提,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一样。
上午十点,隆信正三召集情报课开会,部署近期上海治安维持工作,重点提了三点。
一是严厉打击地下党、军统、中统在上海的一切活动,维护上海的政治秩序。
二是严厉打击军火药品烟土的走私活动,把走私活动提高到,等同于'支敌'。
三是维护上海的经济秩序,民生稳定。
东扯西拉一个小时,隆信正三好像才想起来似的,询问起情报课各课室的主官配置。
小川野瞟了杨迷糊一眼,简单向隆信正三作了介绍。轮到山田和川上小野时,他掩嘴轻咳一声:
“司令官阁下,山田和川上小野都是少佐,在两人的任用上,我与弘田副课长发生了分歧……”
还是来了!
隆信正三似乎来了兴致,“哦,有什么分歧,尽管讲来。”
小川野也不抬头,“我认为,山田任密码组组长,川上小野任情报分析小组组长,比较合适,弘田副课长持相反的意见。”
隆信正三面无表情的转向杨迷糊,“弘田副课长,说说你的理由。”
杨迷糊语气平静的说道:“司令官阁下,山田组长熟悉情报分析小组的业务,熟门熟路,有利于工作的开展。川上小野一直在前线作战,暂时对情报业务不太熟悉。我的意见是先过渡一段时间,再作调换,可小川副课长坚持己见,就这么个情况。”
隆信正三不置可否,“小川副课长,你是主持工作的,你也说说。”
小川野又轻咳一声:“司令部阁下,我的理由是,川上小野在前线作战,杀伐果断,见过阵仗,任情报分析小组的组长,更利于维护社会的治安。既然我们二位副课长发生了分歧,请司令官阁下定夺。”
隆信正三笑了笑,“就为这个?你俩都是从大局考虑,都没有错。鉴于目前上海的治安状况,我认为川上任情报分析小组的组长……”
他停顿下来,喝了一口茶,吊足了众人的胃口,才继续说道:“是有些操之过急,但是,乱世须重典,川上任这个组长还是比较合适的。弘田副课长不会有什么意见吗?”
无论老太太作何谋划,算计自己,此时此刻自己必须配合老太太。否则,极有可能,两头不讨好,两边都得罪。
杨迷糊淡淡道:“不敢有意见,司令官阁下一锤定音,我服从。正好,我左腿肌无力痼疾隐隐发作,正愁情报分析小组没得力干将负责,一直不敢请假。现在好了,我可以安心治病去了。”
隆信正三脸色冷了下来,“很严重吗?我看山田也是强自出院,带病上岗,弘田副课长不能坚持一下吗?”
杨迷糊叹了口气,“唉……左腿无力,时常发作,时好时坏,再不治疗,会成为残疾。坟冢司令官不也如此,遗憾退居二线。我还年轻,不想因残疾不能继续为帝国效力,请司令官阁下批准!”
小川野急于表现,不合时宜的插话道:“轻伤不下火线,司令官阁下让你坚持,你竟然不买账……”
杨迷糊讥讽道:“司令官阁下问话,我讲实话,有错吗?看小川副课长的脸色,不会当众也让我'闭嘴'吧?”
小川野脸涨成猪肝色,憋了半晌,居然脱口而出:“胡说八道,闭嘴!你问问在场的人,我上次根本不是这么说的!”
杨迷糊扫视当场。在场的众人鸦雀无声,目不斜视,唯恐一个不小心,牵连到自身。
他呵呵一笑,“你们看看,'闭嘴'就是小川副课长的口头禅。上次,衮衮诸公都在,难不成大家都是幻听,错怪了小川副课长?我当时正好站在小川副课长身后,听得可真真切切。只是'为尊者讳',没敢张扬而已。”
二人的斗嘴,令隆信正三勃然大怒,一拍桌子,“你俩闭嘴!是不是觉得我初来乍到,诚实好欺?就这么定了!散会!”
杨迷糊立马起身,立正敬礼,大声道:“多谢司令官阁下体恤下情,爱兵如子!”
众人都惊愣住了。司令官刚才是这个意思吗?说'是',好像也没大错。
隆信正三脸色铁青,直愣愣的盯着杨迷糊,似乎有些权衡不定,半晌忽地展颜笑道:
“弘田副课长确实有病,请假批准了。”
说完,转身大步离去。
众人众星捧月似的追了上去,但被隆信正三的护卫,生生拦了回来。
赌对了。赌隆信正三不敢与老太太翻脸,赌隆信正三忌惮'残疾'二字。
留在会议室的山田和纯子,一脸惊色的看向杨迷糊。后者暗吁一口浊气,笑骂道:
“别像死了老子娘似的,请假治病,名正言顺,天经地义。”
纯子回过神来,嗔道:“吓死个人!弘田副课长,你就不怕穿小鞋,秋后算账?”
山田却有些愧疚,“其实,我去密码组挺好,弘田副课长何必为了我,当众争执,吃罪于司令官?不值当的。”
杨迷糊一哂,“别自作多情,我不是为了你!中国人有句俗语,不蒸馒头争口气!忙你们的去!”
他一瘸一拐的回了办公室。刚一坐下,老太太的电话就来了。
老太太嗔怪道:“你小子怎么搞的?听说差点让新来的司令官下不来台?”
杨迷糊嘲讽道:“不正如了老太太的意?好意思说风凉话!再说,我不顶一顶,老太太不大好就坡下驴吧?”
“当面冒犯顶头上司,你就不怕穿小鞋?”老太太咯咯笑。
“当然怕,怕得腿疾复发!'正三'不如'不二',我有些后悔了。”杨迷糊恨恨道。
老太太笑骂道:“还不是你自找的?世上没有后悔药可吃。你不总说'天下乌鸦一般黑'?谁也好不到哪里去。”
杨迷糊大惊小怪道:“哎呦喂,老太太话里有话呀。老太太,'禁出不禁入',是谁出的馊主意?”
“不知道呀,是你自己分析总结的吧?”老太太装聋作哑。
“我想去老太太那,避避祸,可以不可以?”杨迷糊不想轻易放过老太太。
老太太梗都不打,直接拒绝,“我这不行!你来,就会落人口实。”
杨迷糊冷不丁道:“还是那句话,人吃五谷杂粮,怎会不生病?大家都要当心身体健康。”
他'啪'的一声,挂了电话。
不威胁一番,老子不甘心!再说,老子有脏老头,老子怕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