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迷糊和竹下班带着两名宪兵上了三楼。
先搜查会议室,无人。小川野的办公室,没人有钥匙,进不去。
杨迷糊让宪兵打开自己的办公室,紫鸢听到动静,早已不见踪影。
杨迷糊走到窗户边,一把离开窗户。他'咦'了一声,“我的窗户怎么是开着的?难道我忘了关?插销也没有撬动的痕迹。竹下组长,刚才那人是不是进的就是我的办公室?”
竹下班也凑了过来,讪讪道:“弘田副课长,你看你的办公室丝毫不乱,没有翻动的痕迹,可能是我眼花了。”
杨迷糊可不这么认为,“让两名宪兵守在小川课长办公室门口,以防万一。”
两名宪兵离去,杨迷糊示意竹下班坐下,“竹下君,你今天的行为不太正常,说说吧。”
竹下班尴尬几息,“是有点鬼鬼祟祟,但真是巧合,也是眼花,让弘田君费心了。”
杨迷糊郑重其事道:“我确定,你看见有人进了我的办公室,至于基于什么目的不敢声张,我想不明白。但请不要搪塞我。”
竹下班嗫嚅片刻,“是有人钻了进来,我还听到鹧鸪鸟的叫声,我想等人出来,再抓个现行……”
杨迷糊冷冷打断:“那现在人呢?去了哪里?你要是早叫上宪兵,不就堵了个正着?不对,你认识那人,或者根本就是你的人,你古怪的行为才说得通。”
看竹下班的神色,杨迷糊大概猜到,他看到并认出了紫鸢,不声张大约是想看紫鸢的后续行动。
若把紫鸢堵在办公室,紫鸢一句话,说是自己让她来取东西的,竹下班到时可能死无对证。
再说官大一级压死人,加上自己恶名在外,竹下班不愿招惹自己,惹祸上身。
若紫鸢去了其他办公室,竹下班就有话可说了,到时自己倒无话可说。
杨迷糊静静看着对面坐着的竹下班,等对方说话。杨迷糊并不着急,他也想拖延时间。
竹下班挠挠后脑勺,“说实话吧,我看见那人,好像是经常跟着你的那个小女孩,所以没敢声张。”
“真的?”杨迷糊一惊一乍,“她来干什么?对,偷我的钱!”
他边说,边拉开一个抽屉,倒吸一口凉气,嘴里咕噜道:“钱果然不见了。这小丫头片子,胆子够肥的,敢钻进宪兵司令部来!”
他又猛地顿住,“你看真切了?万一不是她,这事可闹大发了。”
竹下班似乎找到了由头,“我只是说像,并没有说是。毕竟黑灯瞎火的,我视力又不好。”
杨迷糊突然正色道:“即便是,你也不该如此处理。万一不是盗贼,而是为窃取情报而来,你这叫知情不举,会坏了大事。”
竹下班站起身,深鞠一躬,“对不起,是我思虑不周全,下次一定注意。”
杨迷糊定定看了他良久,摆摆手道:“算了,此事不好声张,以后加倍小心就是。话说,你这么怕得罪我,是不是因为十二月十九日的事?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被人抓住或抢劫了?”
他顺势给竹下班上了个紧箍咒。
果然,竹下班神色变幻,又连连摇头,“没有的事,没有的事。”
杨迷糊一哂,“谁都有自己的秘密,我不为己甚,也不追问。困了,回去睡觉咯。”
二人联袂下楼,在门口分道扬镳。
其实,杨迷糊心中一阵阵懊悔。
自己就不该让紫鸢行此危险之事,近期行事太顺风顺水,忘了风险永远都在。
幸亏竹下班谨慎圆滑,有永无证据的把柄在自己手里,若换了任何一个人,紫鸢就被抓住了。这里可是宪兵司令部啊!
杨迷糊走进宿舍。桌子上有个相机,一张纸。纸上写着两字:妥了。
杨迷糊苦笑不得。这小丫头片子胆子真够肥的,老子给她打掩护撤离,她却顺势溜进了竹下班的办公室。
次日一早,杨迷糊叫来纯子,将胶卷递了过去。
“纯子,你把胶卷洗出来,想法子译出来。方向,海军密电。”
纯子反应极快,有些兴奋,“竹下班的,对不对?”
“正是。先别兴奋,得译出来才行。”
“是,弘田副课长。我先去了。”
“记得保密,只能你一个人知……”
话未说完,纯子已跑了出去。
这么没上没下、没规矩的!
枝子曾说过,一个女人一旦成为某个男人的女人,这个男人的地位自然降半级。果然如此!
杨迷糊反倒无所事事了。他琢磨一会,决定去找老太太一把。
老太太面色有些憔悴,无精打采的。
“老太太,咋地了?岳父大人身体恢复得还不错吧?”
“你小子,别猫哭耗子,假慈悲。你今天来又安了什么心?”
杨迷糊嬉皮笑脸,“嘿嘿,隆信正三安排一个叫竹下班的,在与美英,甚至军统接触。弄得我一头雾水的,所以来问问老太太。”
老太太哂嗔道:“我一个老太太,哪知国家大事,你问我,我问谁去。不过嘛,隆信正三以为事情很简单,这个功劳很好抢,你就等着瞧吧。”
“那竹下班可不简单,听说事情有了进展,与海军联系频繁,老太太你可别高兴得过早咯。”杨迷糊张口就来。
老太太定定看着他,忽然诡异一笑,“你小子使坏有一把刷子,要不你去捣捣乱?”
杨迷糊翻了个白眼,“老太太这话说的,好像我是一根搅屎棍子似的。不过嘛,隆信正三这人我不太喜欢,让他不舒服,我倒是蛮情愿的。但老太太总得指个方向吧?”
“弄残竹下班不就行啦?”
“别别,死了张三,还有李四。再说竹下班与我无冤无仇。”
老太太咯咯笑,“逗你呢!你若真有心,就让浙江煤铁运不出去,特别是煤。”
“啊?”杨迷糊有些懵,“这样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真的好吗?不对不对,老太太,浙江煤铁与海军有关系?”
老太太向后微微一仰,“傻小子,你以为你事事占先机呀?本来就是打着海军旗号,公私兼顾,想明白了?”
杨迷糊愣了一回神,“我有些想不明白,断煤断铁,海军能有多大损失?”
老太太神秘一笑,“你别管这么多,你就说干不干呗?”
杨迷糊两手一摊,“浙江天高皇帝远,我的手伸不了那么长,这事我办不了。”
老太太撇撇嘴,“又不是让你亲自出手,你可以让别人去干呀。比如军统、地下党甚至抗日组织,哪个不行?”
杨迷糊眼睛一亮,又黯淡下来,“我因为工作关系,是认识几个人,但这种事一干,岂不是叛国的罪名?不干不干,老太太另请高明。”
他边说边走,老太太咯咯笑,“吓着啦?没想到你小子还挺纯洁忠诚的。你帮我做好这件事,我告诉你另外一件事,行不?”
杨迷糊呵呵笑,“老太太,你又在勾引我……”
老太太轻叱:“怎么说话的呢?没大没小的。隆信正三欲偷美领事馆的对日情报,那个竹下班只是一个马前卒,甚至可能是炮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