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看着还未醒的江篱,明显能看出她脸色已好了很多,他重重点头:
“没问题,你想要多少银子尽管说个数……不过,还得劳烦诸位把我安全送回去。”
黎清玥指尖轻敲着桌案,淡然道:
“我只能顺路送你到绥阳城,到了那里你自己想办法联系家族。”
绥阳是这里最近的繁华城市,也是黎清玥的首要目标,在萧煌醒来之前,她没心思去管别人的恩怨。
谢琮听她这么说眼睛一亮,当即说道:
“足够了,我在绥阳有别苑,到了那里便安全了。”
黎清玥微微一笑:
“这正是我要说的另一件事,报酬我不要银子,只要一个安全宽敞的落脚地,不如,把你的别苑借我暂用一下,如何?”
谢琮面色忽然僵了一瞬。
黎清玥微微一愣,眯起了眼,但少年已经恢复了神色,点头道: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
事情敲定,众人启程,少年守在江篱身旁沉默下来。
黎清玥却开始思考,他刚刚那一瞬间的不自然,是怎么回事。
寻常的富商家族,在各个大都市有别苑是很正常的事,收留几个外来的客人暂住,也不是什么大事,他不该是这个反应。
而且他刚刚说到了别苑就安全了,显然那别苑是这少年自己的地盘。
这么说来,最可能的便是他这别苑,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本来黎清玥没想那么多,只是她这一行人身份特殊,又是外来者,想着借住在普通富商的地方,最能避人耳目。
但若这小子另有隐瞒,便不得不留心了。
想来想去,她还是决定先静观其变,一来或许谢琮的犹豫另有原因,二来他跟自己并无恩怨,最多不过是见燕霄实力强,想借力打力罢了。
总之,先到绥阳安顿下来再作打算。
行了半天的路,中途停下来歇脚的时候,江篱醒了。
她还需要卧床休养几天,又是个沉默的性子,见自家少爷没事,谢过救命之恩后,便不再多言。
倒是谢琮把获救的来龙去脉,给她仔仔细细讲了一遍。
接下来一路顺畅,直到三日后,来到了绥阳城外。
原本北境御狼的勃律族也不是什么隐世族群,偶有骑雪狼的勇士出没在城市的,虽显眼些但也不至于引起太大骚动。
但一群雪狼同时出现,那就不是一回事了。
在乡野间被人看到这么大的阵仗路过,不过只是个热闹,但这要是进了城,不惊动守卫才怪。
好在黎清玥早有准备,让京墨和芊芊先进城雇了几辆马车。
剩下的都是大路,恒温舱的电量也足够,雪橇车和雪狼的任务算是圆满完成了。
阿史那在银风脖颈上挂了一封家书,让它率领狼群自行回去,便跟着一起进了城。
黎清玥知道雪狼在北境根本没有天敌,这么大一群更是不会有人不长眼去招惹,倒也不担心。
目送着雪狼群离开,马车启程,向绥阳城内而去。
雪狼群朝向深山一路疾奔了几十里后,天空忽然传来一声雕鸣。
银风耳朵动了动,长啸一声,整个狼群都停了下来。
它仰望天空,一只巨大的白雕由远及近,不多时便到了近前。
还隔着一段距离,紫袍男子便从白雕背上掠下来,站到了银风跟前,一双狐狸眼微眯,伸手上前拍了拍它的头:
“你的小主子呢?”
银风低吼了一声,蹭了蹭他的手,转头朝绥阳的方向看了一眼。
苏闲尘点点头,自言自语道:
“她果然来了北苍……”
当日他从梁国京城一路赶到北境,却没能寻到她半分踪迹,直到他找去了勃律族。
族长是他的旧识,他到的时候却发现全族的勇士都负了伤,族长的伤尤其重,心情却好得出奇,着实把他给惊到了。
一问之下才知竟是燕霄来过,单挑整个勃律族只为借雪狼,还一下子带走了整整一群。
他对这位梁国前任禁军统领没什么了解,但这事几乎不用多想。
单看黎清玥之前做的那些事,此事这么不正常,十有八九就是跟她有关。
于是他打听到燕霄走的方向,又找过去百余里,就看到了山洞前那片狼藉的战场,还有雪橇车和狼爪的痕迹。
越发确信一定是她,一路追了过来。
没想到终于见到了雪狼群,人却已经离开了。
苏闲尘朝着绥阳城的方向眺望了片刻,又看着银风,手指不由自主地蜷紧:
“跟你们一行的那女子,她可还好?她的伤势如何了?”
银风默默地看着他,一点动静都没有。
大概是在想这人是不是疯了,我只是一头狼怎么回答你这么复杂的东西?
苏闲尘抚了抚额,长长吐了一口气,轻抚了抚银风的耳朵:
“本少找了这么久,总算见到点希望……行了,你们继续赶路吧,小白,走了!”
巨大的白雕载着琅环殿主远去。
银风回首看了片刻,长啸一声,雪狼群继续朝着族地疾奔而去。
……
梁国京城,百步巷内一间破旧的院落。
女子痛苦的呜咽阵阵传来,夹杂着男人兴致勃勃的喘息和恶劣的咒骂。
“小表子,长得这么丑还是个残废!要不是身段不错叫得还算好听,老子这十文钱可就亏得更大了!”
“给爷喊得大声点!你也就这把小嗓子还值点钱了……”
不知过了多久,男人终于尽兴地离开。
夏初瑶凝视着墙上的一块污迹,双目没有半点光,尽是幽暗的恨意。
夏雨烟来过一次,看见她脸上的伤和处境后,狠狠啐了一口就直接离开,再也没出现过,似乎见她如此,连仇都懒得报了。
无数次想死,却做不到,手脚被废,每日都有人来检查她是不是还活着。
泪,早已哭干了,再流不出半滴。
可越是这样,心里的恨意就越发孳生,不仅仅是对黎清玥那妖女,对嬴王的恨更深!
她曾把整颗心都放在了他身上啊!
他不接受也便罢了,却偏偏要用世上最残忍的方式折磨她!侮辱她!
一定要报仇!千倍百倍地还回去!
她清楚地记得,上辈子死的时候,也是如此的恨。
然后她便重生了。
而如今的恨意更强烈许多倍!
若是足够的恨意能让她再活一次,那她要做的,就是牢牢记住这恨意,然后找机会,结束生命!
唯有这个念头,支撑着她的意志,让她保持清醒没有疯掉。
就在熊熊恨意燃烧的时候,她的眼前出现了一个人。
她听到一声轻嗤:
“明明一副好牌,却打得稀烂。不过啊,你身上如今的气运十不足一,对本君倒是件好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