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荡着歌声的录制大厅当中,阵阵压抑的抽泣声不断响起,悲伤四溅。
而当钢琴的间奏响起,苏阳在冰冷的追光灯下睁开了眼睛。
此时此刻,从他这个角度望下去,整个弧形的观众席到处都是泪流满面的脸,泪珠划过脸颊,或坠到地上,或落在纸里,通红的眼眸里水雾上涌,一股难言的痛心此刻展露无疑。
苏阳嘴角没扬,因为这是意料之内的事情,他继续开唱。
“我能送你回家吗,可能外面要下雨啦。”
“我能给你个拥抱,像朋友一样可以吗?”
“我忍不住从背后抱了一下,尺度掌握在不能说想你啊。”
“你就当刚认识的绅士,闹了个笑话吧……”
苏阳在追光灯下伸出手,缓缓闭上眼睛,致郁的嗓音不高亢,但此时却仿佛能穿破大厅,撕碎外面的黑夜。
此时,大提琴的声音再次穿插进来,吉他、钢琴、鼓、贝斯等所有乐器都开始合奏,音响里的声音忽然高昂了起来。
就仿佛在对方即将离开时,留守原地的人用所有力气问出最后的句子。
“你能给我只左手,牵你到马路那头吗?我会像以前一样,看着来往的车子啊!”
“我们的距离在眉间皱了下,迅速还原成路人的样子啊,越有礼貌我越害怕,绅士要放得下……”
当最后一个字唱完,场间终于有人绷不住了,那是一个长相十分清秀的小伙子,戴着眼镜,穿着白色t恤,他年纪不大,看样子应该是附近某个学校的大学生。
歌词里唱的摸头、拥抱、牵手,统统都是他这个年纪用来表达爱的方式。
但不知道他现如今想到了什么,一声哀嚎响起,简直撕心裂肺。
你能给我只左手,牵你到马路那头吗?
相爱的时候,这本应该是最最最最普通不过的事情。
甚至你都不用开口问,就牵住她,趁着车子还远就跑到对面,可分手再见,就连这小小的动作都已经成了逾越。
听闻爱情,十人九悲。
现场,评委也好观众也好后台工作人员也好,所有人都沉浸在歌声构造出的画面里,几经挣扎却无法摆脱那种痛。
“怀念分手再相见,他这三首歌是尼玛连续剧啊,我他妈哭死!”
“我刚想去找秦红,现在被他唱得又不敢去了,万一她退半步的动作是认真的呢?”
“呜呜呜,大哥你别说了,我特么有画面了!”
“这个狗,他挖我心啊,他怎么敢啊!他这两天肯定是又和前女友见面了!”
“对,肯定是,他和前女友见面了,想摸人家的头,结果人家后退了半步,他觉得难受就拉我们一起受罪!”
“我草,这个该死的苏阳啊,我好抑郁啊,我好难受啊!”
“我觉得有一天苏阳走出来了,我可能都走不出来!”
“什么是绅士?原来在爱的人面前不能说爱,不能牵手就是绅士,因为你要举止优雅,谈吐得当……”
与此同时,网上观众也炸了锅了,他们虽然不在现场,但是感受到的悲伤一点也不比现场观众少,甚至还有敢带着耳机听歌的,现在哭得已经喘不过气了。
“我大伯哭了,我大伯竟然也哭了!”
“他说他杀猪一生,满手血腥,从八岁就没哭过,结果他现在哭得比我还惨。”
“兄弟,是不是因为咱大伯母?”
“我不知道,他不说,不对,是他已经哭得说不出话来了。”
“楼上的哥们儿,我们村的树先生也哭了,我以为他什么都不懂,但他其实也有喜欢的人吧。”
“我爸现在正抱着我妈嗷嗷哭,他说他们当年差一点就分手了。”
“苏阳是真的该死啊,他这是一受伤就拉上我们一起感受,简直要了命了!”
“苏阳前女友在看吗?求求你行行好吧,就算不复合也别退半步了,让他摸头吧,我们真的承受不住啊!”
“没错,让他牵手过马路吧,你们不牵手过马路,我都难受得想躺马路上被车碾了!”
哭着喊着,说着叫着,但不管悲伤的气氛如何浓郁,苏阳的这首歌总归是演唱完了。
而此时此刻,台上的五个评委早就哭得没个人样了,一个捶桌子的,一个捂心口的,一个咬手背的,一个捂着脸的,一个头都埋进胸口的……直到最后的最后,后场的导演不断按响提示器,他们才勉强控制住了自己。
“苏阳,谢谢你的演唱。”
“不客气。”
蔺娇抽泣了一下,揉了揉眼眶:“最近跟前女友见面了?”
苏阳摇头:“并没有。”
“那你这歌……”
“昨晚上做梦梦到的。”
话音落下,观众席又是一阵哭天抢地,妈呀,这个男人就算是做梦也不放过我们啊。
他是只要难受就得拉着所有观众一起难受,魔鬼,简直就是魔鬼!
后场的周凯宇和冷思怡听到这话是直捂脸,不敢去看,因为真相太特么残酷了,这家伙做梦都是笑的吧,哪有可能做这种梦让自己难受?
正在此时,陆源源忽然给蔺娇使了个眼神,蔺娇看到后顿时如梦初醒,想起了最为重要的事情。
他们之前在后台讨论过了,评委也是要面子的,不能每次都被苏阳拿捏,所以他们要为下一期节目来制定一个主题。
也就是说,如果有人想唱苦情歌,那就必须要按照他们的主题来,这个规则看似是限制所有人的,但其实是为苏阳量身准备的。
而蔺娇的任务是什么?
是问问苏阳有没有当过舔狗,如果他没有,那他肯定无法理解舔狗,也就无法以舔狗的身份写出扎心的歌词了。
这样一来,哪怕他唱功再高,声线再致郁,他们也不至于哭到这种地步。
于是干咳了一声后,蔺娇问道:“苏阳,我其实很好奇你的感情问题,能不能简单地聊两句?就算是让大家更清晰更直观地感受创作者心里的情感,你觉得怎么样?”
其实她是有些犹豫的,毕竟那个女人把苏阳伤成这个样子,她现在这么做,无异于当中揭人家的伤疤,苏阳很可能会翻脸或记恨。
不过为了让以后的眼泪更值钱一点,她必须这么做。
对,必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