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话很多,于是我随口问出了一个问题。
“你这两年是怎么样的?”
这句话仿佛打开了她的话匣子一般,她乐呵呵的,用搞笑的语气说出了她这一路的辛酸。
“咳咳...听着噢。”她板起脸,做出一副严肃的模样,接着又蹙眉挠挠头:“我想一下要从哪里讲起来?”
“哦,对了,两年前。”她恍然一笑。
我静静的坐在一旁看着她,没有说话,怕打扰她的思路。
“我第一次出去初一结束放寒假,当时13岁,那次是跟妈介绍的一个朋友进的厂的,白惠我们两个一起,做了一个月。”她安静的说着。
“然后呢?工钱被是不是被吞了。”我觉得这样的小孩子进厂,能好好拿到钱那应该是天方夜谭。
“那不然呢?一个月正常是6000块钱,而且我几乎每天都在加班,我以为认真努力工作就能拿到钱。于是每天早上7点干到晚上12点。一个小时22你自己算算多少钱,我至少做了1万块钱。结果你猜拿了多少?”她愤愤不平的说道,随后看向我问道。
“九千?”我回答道,1万块钱总不能贪太多吧。
谁知她嗤笑一声,瞪大眼睛看着我,抬手比了个六:“6千,才6千。那个白惠每天上班比我晚,下班比我早都拿了5千块,我真的不知道努力工作的意义在哪里?”
我心中气愤的听着这些,可表面上也只能装作平静:“那没人管吗?”
“我不知道,我一个13岁的人能干什么就只知道努力工作。”她摇了摇头。
对的,她这种性格就是这样的,过于温柔到不想去计较,不知道怎么去计较?
“那后来呢?”我问道。
“后来就是回学校嘛,我读到了初二下期,读了一半就跑了,那次你也知道了。然后我就去到香兰县,找了个奶茶店,一个月2000块钱。”
“本来人家不要,因为我才刚满14岁。但可能是人手不够吧,就找到了香兰学院北校区一个分店,让我自己一个人管理。”
我问道:“那个奶茶店里就你一个人吗?”
“对呀,不过后面慢慢来了三个大学生过来兼职。都要被我管着,看我才14岁,他们一个个都不服。但我自问问心无愧,他们不会的,我都是认真教他们,就算教十几遍,我都不会生气。”
“而且我都是很温柔的,我们4个住在一个宿舍,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被他们排挤了,她们失误了都是我担着,迟到早退,我也没骂他们。”
“三个月后我真的忍不了了,拿了工资就走了,当时那个老板娘还挽留我。”
我问道:“为什么?”
她说道:“因为我人傻又能吃苦。”
我问道:“那后来呢?”
“后面就被中介骗去种大葱了,原本他跟我说报车费,报宿舍费。结果呢?全是骗人的,居然是扣我工资,19天全扣完了,1分钱没拿。而且这19天天天吃咸菜馒头面条,一顿肉都没有,当时我真的绝望了。”
我听着这些,只觉得一股怒火在心中腾腾升起,却只能默默攥着拳头,表面依然装的一副平静如水。
因为她说这些的时候都是轻松自然,带着释怀的笑。
“后来妈叫我去二舅那边的厂里,但是那里要求满16岁,我不满足,二舅给了我200块钱做路费,我又不知道去哪里了。走投无路我又找了那个骗我去种大葱的中介,进了个厂。”
我不理解,问道:“为什么还找他呢?”
她无奈的笑着:“我不知道找谁,真的是走投无路了。宁愿被坑也要赚点儿钱,因为当时真的身无分文。我也不敢找妈要,我不想让她我过的那么狼狈。”
我默默的叹了口气。
“那个厂里一个小时16块,我已经没钱吃饭了,就想找中介借钱,因为之前就是他吞了我的钱,我每天都要给他发很多条消息,他一个星期都没搭理我。我饿着肚子干了很多天的活,直到一星期后他才跟我借了200块。”
“于是我用这200块钱撑了一个月,直到一个月后发工资。不过这里我也只做了两个多月,我天天被组长针对开黄腔,还被调到第一个位置放货。”
“放货慢了,组长要骂我。快了,组员要骂我。”
我听到这真的感觉非常憋屈:“那为什么非要把你丢到第一个呢?”
她说道:“我真的就是努力工作,埋头工作,坚信这样可以赚钱。”
可能这就是14岁的她自己的想法吧。
我问道:“后面怎么样?”
她说道:“那个组长一直骂,一直骂。还非常好色,真的受不了他,当时都被他骂哭好几次了。”
“当时香兰县奶茶店那个老板娘经常发消息要我回来,给我涨工资,真的很需要我之类的,我又不想在这个厂上班,也找不到地方去,于是就又回那个奶茶店了。”
不出意外,她又回那里憋屈了。
“回到那里,那个奶茶店原本和我一起三个人,走了两个,最后那个是我一把手一把手教起来的,很多奶茶我会做,她反而不会做,又喜欢对我指指点点,说自己是老员工之类的,趾高气扬,真的好贱。”
“另外还有两个女的和一个男的,这三人是我走之后过来的。除了那个男的是正常人,另外两个女都是一种货色,我从来没想到女孩子可以这么贱。”
“又在这做了两个月,对那些人失望,对老板娘失望。”
我又问道:“怎么了?”
“当时新来了一个员工,一声不吭就把我床位占了。她和着其它三个女生一起把我东西都给丢出来了。”
“晚上我敲门,他们一个都不开,宿舍里六个床位,三个贱女生和我一个分店的,另外三个是其他分店的,她们6个人就在里面听着我敲门,一个都不开。”
“我给老板娘打了好几个电话,发了好多消息,她都装作没看到,第二天才假惺惺的说昨天没看到,我又不能骂她。”
“那天晚上只有那个男生过来帮我敲门,骂里面那些女生,那些女生照样不开门,后面还造我们两个的黄谣。”
“于是我就在外面睡了一宿,第二天起来还得上班,但是需要穿工作服,我就继续敲门,他们照样跟死在里面了一样,我只能找那个男生借了套工作服。”
确实是够憋屈,能把人气死。
我沉着声问道:“我很好奇她们都是多大呢?”
她回道:“十八九岁,还有20多岁的,我当时好像都没有15岁。”
我也是第一次这么直观的感受到人性的恶,震惊的说不出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