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小姐……”秋蕊连连唤了她几声,也没有得到回应。
秋蕊见自家主子发愣的神情,开口不自觉地沾上了着急,“小姐,你别吓我呀……”
秋蕊的手搭上元知酌的肩头,她这才拢回神,垂眉抚了抚盖在膝上的毯子,轻声问道:“怎么了?”
松了口气,秋蕊挽起袖口,给她指了指门外站立着的人影。
元知酌顺着看过去,透白的窗外除开门侧站着的两个侍卫,门前还多了一个人影,看身形应该是个男子。
接着,秋蕊俯下身,压低声音解释道:“是晏学士。”
元知酌听后没有什么大的反应,她连眉梢都未动,想着应该是迟奚祉派过来的人,“让他进来吧。”
“微臣见过元小姐,元小姐千岁。”晏淮瀚一进门瞧了桌旁的人儿一眼,就先是行了个礼。
元知酌给了秋蕊一个眼神,示意她沏茶。
听了晏淮瀚的话,元知酌窃笑一声,隐隐讥意,“晏学士怕是公务繁忙,连礼节都弄错了。”
千岁,她哪里担得起?
晏淮瀚并未完全直起身,而是保持了一个颔首的动作,比端坐着的元知酌要低上一分,他也跟笑,“只不过是提前贺喜元小姐而已。”
这话有深意,但元知酌懒得深究。
杏奶茶的飘香散开,她拾起自己的杯子小呷了一口,随口道:“晏学士请坐吧。”
晏淮瀚礼数周全,他再次低了低脑袋,这才起身走到桌旁,落座。
而他的动作,元知酌的余光全部瞟到了,尽收眼底,她眸底的神色变了变,微微压低眼皮,遮住眼底的晦涩,复又喝了口杏奶茶。
倒是晏淮瀚十分主动,聊起了话题,“刚刚臣在外面等了许久,都不见元小姐都反应,臣还以为臣是做了什么大逆不道事,惹得您不开心了。”
这话打着转、绕着弯,元知酌听了,这才正式地将目光落在他的身上。
长得很端正的一个男子,只是神情间多了些不符的黠色,低眉颔首的,像是她以前养过的一只白鼠。
鼠类多少带点贼气,而她养的那只白鼠却长得漂亮,完全没有普通鼠类的那股牙尖嘴利,投机又敏锐,很讨她的喜,以至于后来她被那只白鼠咬了一口,才醒悟——长得再具有迷惑性,那也是本性难移的。
元知酌凝目盯着他的脸,淡淡回应,“我与晏学士今日应当是第一次见,没有旧仇,哪来的什么高兴不高兴。”
晏淮瀚人也是灵巧,顺着杆子,“元小姐说话真是有趣,倒是和元尚书的个性不一样。”
元知酌听着这人讲话一套一套的,她乏乏的,理不明白,也不想和他周旋了,扯了扯唇,单问:“陛下呢?”
晏淮瀚笑的别有深意,“陛下正和大臣们商议后宫的大事,估摸着,很快就过来陪您了。”
元知酌不关心迟奚祉在干什么,外面天寒地冻,她又不被准许出湖心亭,在这小亭子里待着乏闷,她只是想回去待着。
于是,她只是点点头,没再说话。
晏淮瀚的视线瞟到左侧栏窗的小块琉璃,不远处高台上站着的身影转过身往屋内走去,几粒人影簇拥着他。
晏淮瀚收过右腕的衣袍,端起杏奶茶喝了两口,暖和的奶香淌过味蕾,一杯足以消冬冷。
杯子见底,他恬笑了一下,询问道:“元小姐可否再赏臣一杯?”
元知酌轻轻应了一声,叫着秋蕊又给他斟了一杯。
趁着这个间隙,晏淮瀚讲道:“这泸州既不产杏仁,也没有豢养山羊,一杯杏奶茶补寒润心肺,这怕要从千里之外的峙朔送过来,陛下也真是疼爱元小姐。”
元知酌忽而没有了心情喝,“晏学士如此夸赞,那不如将这一壶的杏奶茶都赠与你罢,我也不喜。”
晏淮瀚听到这话一愕,不过很快又反应过来,他笑道:“圣上为元小姐准备的,臣怎么敢堂而皇之地带走呢?被人看到可不得说下臣没规矩了。”
他这话就是婉拒,元知酌不喜欢虚与委蛇,声音平淡无波,“那你偷偷带走?”
此话一出,湖心亭里的热气都跟凝固了似的,晏淮瀚眼尾的细纹抽动了几下,没想到元知酌会这般回他,一下那些卖弄的话术都卡在喉咙里,他打着哈哈回道:“陛下怕元小姐无聊叫臣过来给您解解闷,如今看来您才是趣人儿。”
他估摸了一下时间,起身作揖,“元小姐,臣还有公务,就先告退了。”
晏淮瀚一走,秋蕊就先没忍住,她笑出声,“小姐,您可真有一套。”
元知酌觉得一杯半的杏奶茶下肚,胃里翻上来那股奶酸味,挺难受的,她吩咐道:“你帮我去拿几颗糖冬瓜来。”
半盏茶的时间,元知酌倚在小凳上微微发困,她听到门开的声音,打了个哈欠,恹恹说道:“就放桌上吧。”
说完,她又继续阖上眼眸,想要小憩一会儿,须臾,她感受到来的人步伐缓慢,像是刻意地放轻了,随着而来的还有淡淡的迦南香靠近,很陌生的味道。
元知酌睡意跑了大半,她直起身,接着从头上拔下一根金簪,偏过身体,抬手从右后方扬了上去。
她的动作干净利落,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指腹抵在簪子的尖头前,鬓发上的步摇在半空中晃动一圈,金玉相撞,气氛陡然凝滞,衣帛划破的声音传来,很刺耳的“滋啦”声。
而后,元知酌的手腕被人扣住,那人桎梏住她的手,摁在她的指骨上面,卸掉她的力,金簪掉落在地上,溅起层层的薄灰。
尘埃浮动间,那人将元知酌往上一提,她就被带到了男人的怀里。
一道低沉悠缓的嗓音磨在她的耳畔,短促地笑了声,“看来,酌儿的力气恢复的差不多了。”
元知酌的颈线被扯得很紧,像是绷直的琴弦,“陛下,放开。”
她冷着的脸并没有因为他的话而变和气,她再挣了两下,无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