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头长叹了一口气,忙了一天的疲倦感涌上来,迟奚祉拧了拧眉心。
他轻飘飘地喊她,“元知酌——”
阖目平静下心情,他的视线再次隔着薄雾落在她身上,漆黑的眸子像是窗外的夜色,他正式又认真道:“来日方长,我们走着瞧。”
元知酌唇角扯笑,冷得很,“但是,我不想和你有未来。”
这次,迟奚祉气笑了。
人在无语和生气到极点的时候真的就会笑出来。
再又缓了好久,迟奚祉眸光定在她心口起伏的位置——那处瓷白无瑕的肌肤上沾了水珠,因为热气蒸腾而染了些诱人的薄粉。
他不加掩饰地打量,耳边却依旧是她无情凉薄的叨怨。
倏而,迟奚祉虚眯了眯眼。
袅袅升腾的水汽缥缈如烟,他觉着要是在心口那处刺上一抹活色生香的艳色,刺青自心口点青到琵琶骨上,体温上升时秾丽便会蔓延到颈背上,那定是冶艳入骨。
刺什么才能配得上她呢?
木芙蓉应是最好,一日三变,清晨雪白,午时粉嫩,昏间艳红。
刺了青,就像是留了情。、
这样就算元知酌真的跑了,那她的身上也永远留了他的烙印,这比吻痕、牙印或是淤青要留的久的多。
直到死,直到化作白骨,她才能彻底摆脱掉他的痕迹。
池水激起三层浪,迟奚祉解了衣袍进到浴池里。
元知酌朝他泼水,他就锁着她的腰把人抵在白玉石上,丝毫没有怜香惜玉。
带点儿强制性的吻落了下来,像是两头野兽撕咬在一起,迟奚祉占据了主导地位,他自上而下地掠夺了她所有的呼吸。
元知酌自然不愿如他意,抬手劈了过去,却被拉着搭上了他的脖颈,接着她提膝就是一击。
声色欢宴,近身厮杀。
迟奚祉的手掐着她的下巴上逼着她张嘴伸舌,接吻时,迟奚祉没有闭眼的习惯,他盯着她耳根的薄红慢慢变深,窒息感将温度烧起来。
元知酌被他笼在怀里,锁的死死的,她失焦地望着他,感觉自己像是被泡在了池底,意识渐渐流失。
她的身子缓缓下滑,有些站不住了,迟奚祉捞了她一把,让她依靠在自己站稳。
他微微撤开了点,抵着她的额头,泛着淡淡橙红色的长指撩开她身上那件衣衫,点在昨夜未消的痕迹上,嗓音又低又哑,“朕帮你在这儿纹个身如何?”
他的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心口的起伏,粗粝的指腹磨过去,引起她全身战栗。
文身多疼啊,元知酌不怕疼,但也不喜欢活受罪,她想都没想就拒绝,“滚开啊,我不要!”
上一回穿耳眼的疼痛历历在目。
迟奚祉没有回答,只是眸底的深色越发沉的可怕。
——
元知酌身上盖了件迟奚祉的外袍就被他抱回了鸾禧宫的正殿里头。
绕过珠帘,元知酌就看到了小桌上摆着的成套工具,粗细不一的银针搁在白帕上,烛火一晃便如金花,而镇尺下压着的一张依偎交缠的芙蓉图。
元知酌的手抓紧了身前的衣袍,抬眸的眼神很是无措和惊恐,“迟奚祉,我不要纹身,好疼的。”
她原本以为是句随口胡诌的玩笑话,没想到是他早有预谋,连工具都准备齐全。
迟奚祉没有依她的,只是从桌上的瓷瓶里倒出一颗棕红的药丸来,长指捏着她的下颌骨送到她微张的檀口里,指腹用力磕在她的贝齿上,残留的牙印还未消褪又上新痕。
元知酌不愿意吃,挣扎躲闪,药丸被她吐出来,掉在地上。
迟奚祉没有生气,平淡地替她擦掉嘴角的津液,“没关系,朕准备了很多。”
接着,他倒了一颗到自己的嘴里,抬起元知酌的下巴吻了上去。
他把药渡给了她。
与迟奚祉强迫的动作相左的是他泛着柔情的神色,他见她咽下去,摸了摸她的头,“乖,吃了药就不会疼的。”
肌骨凝霜,绯红如血的热吻爱怜地亲了下来,红尘扼腕,要怪就怪风月动情地太早,徒惹出的是非要分出个清白来,好端端的两厢情愿也作离情别恨。
温凉的手指抻开她一寸寸的皮肤,银针点墨,落下的那一刻还是刺痛万分,元知酌偏过脑袋,泪珠从眼眶直直落下,像是断线的珍珠。
不同的颜料刺了三道,心口细微的振动远比不上内心的紧张和恐惧,她的身体颤抖着微弓起来,想要逃避却被强制桎梏住。
迟奚祉认真垂眸,细细地描叶挑蕊,不断换着不同大小的银针,似乎他已经练习过千百遍了。
血珠有时漫出来,擦拭时会染开在他的手纹里,也如雕青的芙蓉花般盛开他的掌心里。
迟奚祉擅雕刻,也会刺青,这些都是他特意为她学的。
元知酌不想自己找罪受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就觉得刚刚还在争吵的不死不休,下一瞬就被强迫着点青镂身,对于她而言,这是折辱,是一种强行施加的折辱。
实在觉着丧权辱国。
“迟奚祉,你混蛋,快停下来——”元知酌沾了水汽的发丝显得她有些狼狈,她已经被细碎的疼和麻刺激地没了骨气,“我真的难受,刚刚浴池的话是我糊涂,我和你道歉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