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黎匆匆赶到医院,还没走进温永杰病房,就看到医护人员不断进出病房,手里拿着各种仪器。
她的心一下子掉到了谷底。
她走进病房,一眼就看到温永杰躺在病床上,苍老的脸被氧气罩盖住,身上插着许多管子,显得无助又苍白。温黎喊了他好几声,他都没什么反应,还处在昏迷的状态。
这副模样,让温黎又想起了爸爸待在重症监护室的那些天,想起他因为病情恶化,疼得整晚睡不着觉,妈妈不得不求着医生给他开安眠药入睡。
那样的日子,她再也不想让爸爸经历了。
“怎么回事?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吗?”温黎问护工,态度说不上太好。
护工也很害怕,嗫喏着回她:“我也不知道。早上叔叔还好着呢,中午我先去给阿姨送饭,回来时,叔叔说他困了,不想吃饭。我就让他睡觉。谁知道叔叔这一觉就睡不醒了。”
温黎很想发火,她想吵架,想骂人,想把这些天的闷气都发泄出去。可理智告诉她,护工是无辜的,她不该迁怒人家。
“先等医生抢救,然后你跟我一起去见医生,日常照料的情况我不清楚,你来说。”
她快速作出安排,既是安抚护工的心,也是强迫自己冷静。说完,又问了一句,“我爸爸的情况,我妈妈知道了吗?”
“没有。你之前说过,阿姨也是病人,要好好养病,所以我只通知了你,阿姨那边我没说。”
温黎点点头:“你做得很好。这几天你也辛苦了,钱我会付双倍,谢谢你帮我照顾我的爸爸妈妈。”
护工原本还担心她怪罪,现在听见她说还要加钱,松了一大口气。
半小时后,温黎领着护工一起走进主治医生办公室里。
医生把检测报告单拿给她看:“手术是成功的,我们也做了复查,肿瘤确实已经清除干净了。只是病人年纪大,免疫力下降,他身体承受不住这么大的手术,术后的并发症风险依然很高。”
温黎皱眉听着,问医生:“之前您提到过,普瑞特可以很有效地抑制术后并发症,还能减少肿瘤复发的风险。我爸爸最近一直在服用普瑞特,为什么他还是感染了并发症?”
医生疑惑地看她:“病人在服用普瑞特吗?”
温黎笃定地点头:“是啊,一直按时按量地服用。”
“那就奇怪了。从病人的血液报告来看,没有检测到足够浓度的普瑞特啊。”
“这不可能。”
温黎一直压抑的火气,在这一刻再也压制不住了,她不由地提高了音量,脸色很难看,“是不是化验单拿错了?或者是血液标本搞错了?我爸爸一直服用普瑞特,怎么就没用呢?”
她眼里瞬间蒙了一层雾气,心里难受得不行。
医生见惯了情绪激动的患者家属,依旧只是按照流程给她解释:“就算是特效药,也没有百分百根治的可能,你要有心理准备。”
温黎不肯相信。如果连普瑞特都救不了爸爸,那她还能做点什么,把爸爸留下来?
她根本不敢想象没有爸爸陪伴的日子会是什么样的?更不敢去想妈妈能不能接受bab爸爸去世的消息。
她这辈子过得顺风顺水,一直有爸爸给她挡风遮雨,即便是家里最困难的时候,爸爸也只要她做个无忧无虑的小公主,不管什么麻烦都不声不响地替她解决了。
现在是她回报父母的时候,她不想,也不甘心自己这么没用,连孝顺爸妈的机会都没有。
护工拉了温黎一下,小声道:“其实,叔叔并没有按时按量服用那个药。”
“你说什么?”温黎睁大了眼睛。
“就你说的那个药,不知道叔叔从哪里打听到了价格,他说太贵了,又见药只剩下不到半瓶,他就不肯按时按量吃了。一天三次改成了一天一次,要求一次两粒,叔叔也只吃一粒,他说这样就够了。”
“这不是胡闹么。”医生先发火了,“药品的服用剂量都是通过严格的实验数据确定的,病人怎么能不遵医嘱胡乱服用?他一天就吃一粒,难怪血液里药品浓度不够。”
温黎心里沉沉的。她能理解爸爸为什么要这样做。上一辈人苦惯了,什么都舍不得,宁愿亏了自己,也不舍得给孩子添麻烦。
都是她没用。
“医生,如果我爸爸按时按量服用普瑞特,他还有没有痊愈的可能?”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病人在术后三个月才感染并发症,说明普瑞特对他是有治疗效果的。我的建议是继续服用,至于能不能痊愈,就要看个人体质了。”
这话给了温黎很大的希望。不管用什么手段,丢多大的脸,她都要尽快搞到普瑞特。
她在医院待到了天色黑透,确定温永杰已经度过了危险期,又跑去骨科病房陪着妈妈说了会儿话,眼看着到了病房熄灯时间,胡惠芬才把她赶走,让她早点回去休息。
“别一直操心我和你爸爸,我们好着呢。把自己照顾好,瞧瞧,这才几天,我们家小公主都憔悴了。”
温黎让妈妈放心,笑着走了。
她没回家,直接打车去了霍远琛的公寓。
霍远琛没在家,她也不肯走,倚在门上等他。后来等累了,干脆坐下来,双手抱膝,十分有耐心。
霍远琛回来的时候,就看到门口蹲着个惨兮兮的女人,小小地缩成一团,下巴一点一点地打瞌睡,没有化妆,头发也披散下来,看上去实在狼狈得很。
他没有多少同情心,只觉得温黎挡了他开门的路,走过去,脚尖踢了踢,像踢一堆碍事的垃圾。
“让让。”
温黎陡然醒了,眼睛迷离成一条缝,看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还在霍远琛家门口。
男人羊绒大衣上还带着寒气,肩头几点水珠,也不知道外面是下雪还是下雨了。走廊灯光朦胧,照在他脸上,五官俊美得仿若神明。
她被他勾得心痒痒。
“霍教授。”
她低声唤他,刚睡醒的缘故,嗓音有点哑,说不出的暧昧,“我想你了。”
娇滴滴地说着,便朝男人扑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