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何想要修魔,是因为渴望力量吗?”
“不是……”
云令将他的打算讲了一遍,当然只说了他偶然得到的一本魔功,或许可以吸收掉白戎真灵中的魔气,并未提及自己可以使用魔剑中魔气战斗的事。
他不知道人族对魔修的容忍度之前,把修魔之事主动暴露,但现在只是停留在想法阶段,反而可以灯下黑,让人相信他目前并不是魔修。
一来要救白戎,他必须得到允许在宗门内修炼魔功,毕竟想瞒过这些元婴老祖是不可能的,二来万一哪一天他的秘密败露,有了这个说法指不定还可以保住小命。
然而只见老祖默默摇了摇头。
“不主动折腾了,并不代表这不损伤宗门的颜面。”
说完复杂地看了云令一眼。
“而且你的情况你也清楚,或许会难以控制。”
云令一愣,什么意思?
“尽管你一直在使用魔兵,但那剑并未侵蚀主人的迹象,所以我们没说什么。不过我劝你还是少用此物,你的摘星剑与辰旬的魔晶剑不一样,一旦失控后果难以预测。”
云令还在一头雾水,身旁的月莺歌却是弯腰行礼。
“晚辈知晓了,多谢老祖指点。”
不久之后,听雨峰大殿。
站在高位,月莺歌看着下方站立的云令与灰翎,素手轻握着一把细剑,腰间少见地佩戴着代表碧羽峰长老身份的玉牌,素色轻纱飘动,整个人圣洁而不染纤尘。
“灰翎,老祖的意思很明白了,你的想法呢?”
云令的表情凝重,一言不发地等待着大师姐的回答,平日里总有些浪荡闲散的脸上此刻布满了担忧。
灰翎听明白了事情的始末,同样是面色痛苦而又挣扎,浑身竟开始有些颤抖。
“我出生在听雨峰上,自记事起就看着师尊,陪着您修行。”
她的双臂倔强地夹在身体两侧,拳头紧握,一滴滴泪水从她清丽的脸庞上滑下,浸湿了胸口的衣衫。
“白戎是后来才来到听雨峰下的,最开始还是一只伤痕累累的小狗,就好像知道只有这里能让他安全地活下去,他开始赖着不走。”
她的声音更加哽咽,吐字都有些颤抖。
“长得还挺威风的,可偏偏他对谁都从不发怒,没有骨气,要不是被师弟捡回来,应该早就老死在哪棵烂树下了吧……”
灰翎已经泣不成声,身躯的颤抖越来越厉害。
“明明,我还给他送过几次野果,可他从来都不记得……”
月莺歌飞身来到灰翎的面前,轻轻地环抱住了她,语气极尽温柔。
“好了,我明白了。”
轻轻在灰翎的后脑上拍了拍,感受着其渐渐止住的抽咽,月莺歌的眼里满是心疼。
她不知道这样的选择到底是不是正确的,但她也同样不想隐瞒,看着灰翎渐渐被自责压垮。
再次睁开眼,灰翎已经停止了流泪,面色决绝地看了一眼师尊,接着转身走到云令面前。
“师弟,谢谢你,我们两清了。”
云令笑着摇了摇头。
“大师姐,没有两清,我还欠你一拳,你也欠我一个人情。”
“你这家伙……”
灰翎也是微微苦笑,最后点了点头。
紧接着,她的周身出现了一股灵力漩涡,真灵、经脉、宝物,她体内所有灵力尽皆散去,虽然依旧是化灵境界,但除了肉体略微强悍一些,此刻的灰翎也已经与凡人相差无几了。
散尽灵力,她又是一咬牙,手指往自己眉心一点,一身功法神通全部磨灭。
与此同时云令一指按在她的头顶,将一门功法刻入灰翎脑海中。
做完了这些,云令这才拔出来腰间的摘星剑,犹豫了数息,最终将剑立在了灰翎的面前。
“师姐……”
云令心生不忍,一旦接受了魔气侵染,就意味着灰翎从此不再是人族或妖族的一员,灵力对她来说不再是修炼的基础,而是致命的毒药。只要她停止运转魔功吸收炼化周围的灵力,它们就会反过来侵蚀灰翎的身躯。
一方面即便是魔功,炼化灵力的效率还是远远不如纯正的魔气,另一方面不停运转魔功,在人族合元境强者面前根本就是无处遁形。
“灰翎,治好白戎之后你就前往魔域吧。”
月莺歌艰难地开口,眉眼低垂,似不忍看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
宗门老祖的意思很明白,弟子修行魔功有损于碧羽峰的颜面,所以必须是外人来修行。而且云令身份特殊,不能是云令。
可手心手背哪一块不是血肉,如今要她亲手毁掉灰翎的前程,她又怎能忍心。
不过当事人却是没有过多的犹豫,一手抵在剑身之上。
一瞬间涔涔冷汗就从灰翎的额头上滚下,一种异物钻入体内的痛苦席卷她的四肢百脉,作为生灵的本能开始剧烈反抗,那是发自灵魂深处的挣扎。
然而灰翎的手没有丝毫松动,甚至变抵为握,猩红的血液顺着剑身流入地面。
云令静静在一旁看着,一丝丝紫色出现在灰翎的眼中,她的瞳孔收缩,似乎同样在本能地避开这些紫意。
伴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灰翎眼中的紫色越来越浓郁,原本紧咬的牙关已经缓缓松开,甚至最初因为痛苦而麻木的脸上竟是出现了些许享受的神情。
看着这一幕,月莺歌终于知道了,为什么要故意将魔族和魔修区分开。
人妖两族的神魂与魔族有着天生的不同,一旦长时间接触魔气,他们的精神很容易变得扭曲,甚至产生另一个人格或彻底变成另一个人。
看着自家师姐那有些渗人的微笑,云令同样感到一阵头皮发麻。
即使事后从师尊那里听说了原因,他还是本能地对魔修产生了些许抗拒。
看着灰翎越来越狰狞的笑容,云令担忧地看了一眼月莺歌,见她似在沉思,上去一把握住了摘星剑的剑鞘,瞬间从剑身上溢出的魔气消失,全都收敛到了剑体之中。
察觉到魔气中断,灰翎的表情变得有些慌乱,握着剑刃的手更加用力,原本已经止住的血液再次疯狂地涌出。
“要是想救白师兄,就给我冷静一点。”
云令不含感情的声音传出。
“白…戎…”
灰翎的声音极度沙哑,就像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妪一般,每一个字都拖着长长的尾音。
“白……”
瞬间,灰翎的身躯一僵,收缩到极限的瞳孔恢复到了正常大小,半白半紫的眼球分外狰狞诡异。
打了一个激灵,灰翎心有余悸地看着自己紧握剑刃的手掌,接着有些感激地看向云令。
云令这才松了口气,松开手再次任由魔气流出。
这一次灰翎全程保持着认真的表情,虽然有几次身体摇晃,但只见她用力咬了咬唇,最终还是坚持了下来。
等到眼中最后一丝白色消失,灰翎似也是意识到了什么,手掌缓缓松开。
“真灵放出来。”
月莺歌淡淡开口,旋即从灰翎体内飞出一只小小的黑色鸟雀,就像一只可爱的小肥鸡,扑棱着小翅膀悬浮在其头顶。
看见云令怪异的表情,灰翎狠狠一瞪眼,吓得他赶紧缩了缩脖子。
月莺歌点头。
“魔化完成了,接下来你便在密室中修炼那魔族功法,大殿内有我布置的阵法,短时间内你不必担心暴露。”
“是,师……”
“我已经不是你师父。”
“是,月前辈……”
云令心情复杂地回到山腰小院。
这一次完全搞砸了!
他自己很清楚,凭他那既可以容纳灵力,又能够吸收魔气的怪异经脉,还有这依靠修炼无法提高实力的怪异体质,修炼那套魔功只是迟早的事情而已。
眼看辰旬的实力越来越接近自己,他如果不想办法提高境界,他的作死剧情恐怕就要开启了。
原本他还想着,不招惹那些主角,不和别人产生过密的交集,就能相安无事地生活下去。
【呵呵,就这么讨厌我吗,这个混蛋世界。】
上一世他只接触了辰旬和楚涵兮这些主角,还只是让他们修炼变慢,机缘损失而已。
想到这次的那些外门弟子,又看见师兄和师姐的下场,云令算是彻底明白了,不管有没有系统任务,不管他愿不愿意,待在他身边的人注定会变得不幸,而他也注定会走上与主角为敌,与众生背逆的道路。
既然如此,那也就没有必要纠结了。
现在辰旬和楚涵兮的实力还不如自己,但是按照这个成长速度,恐怕也就是一两年的事情,索性一不做二不休。
他直接提前跑路。
开什么玩笑,惹不起他还躲不起了?
大不了以后他就独行江湖,说不定还能找一个漂亮的女反派过日子。
“好,明天就走。”
打定了主意,云令推开半掩着的院门。
“三师兄要去哪里呀?”
微弱的月光照耀下,一张熟悉的乖巧笑脸从门后探了出来。
楚涵兮的小脸本来就白白嫩嫩的,此刻月光撒在上面,更是显出有些诡异的惨白,配合那一副天真无邪的淡笑,顿时就让云令身后有些发凉。
“师妹,你怎么在这里啊?”
“嘿嘿,有些思念,就想来看看师兄。”
楚涵兮微微侧身,将云令让进了院内。仔细一看,才发现此时的楚涵兮并没有如往常那般,穿着碧羽峰内门弟子统一的青绿袍服,而是换上了一件淡蓝色的薄裙。
她那单薄的身材在月光下若隐若现,竟也显得有些楚楚可人。
没办法,谁让楚涵兮本来就长着一张精致到让人嫉妒的完美容颜呢,饶是云令本来低落的心绪此刻都不受控制地躁动起来。
狠狠咽了口唾沫,云令被楚涵兮领着缓缓走进了屋内。
熟练点燃屋子里的灵烛,原本漆黑的房间顿时明亮了起来。
“咦?”
在楚涵兮有些惊慌的目光中,云令有些疑惑地打量着桌上茶壶边放着的一只玉瓶。
他怎么不记得自己还有这种东西?
不过他的储物袋都是宗门赏赐的,里面大部分东西他都是草草看了一遍,旋即没有太过在意,将玉瓶收了起来。
“师妹,来坐吧。”
毕竟人家大半夜来找自己,不客套两句就赶人走实在不太合适。
对楚涵兮略微示意后,云令便在自己对面的位置前倒了一杯灵茶。
楚涵兮有些害羞地坐下。
“师兄,你也喝……”
说着少女就去取茶杯。
云令却是摆了摆手,阻止了楚涵兮的动作。
旋即他就从腰间储物袋中取出来一只小葫芦,笑着晃了晃。
“我就不喝茶了,最近偶然发现了一处灵泉,泉水颇是甘甜清冽。”
说着他拔开葫芦塞灌了几口。
此刻云令在心中暗自得意。
他确实不喜欢喝茶,但不知道原主是不是很喜欢,所以上一世他为了不露出破绽,他只能每天强行喝茶。
但他发现之前在天魔秘境外喝过的那种湖水特别甘甜,于是特地在宗门外不远找了一口灵泉,喝起来口感虽然还差了点,但是已经足以满足他的口味。
【嘿嘿,不愧是我,对细节的把控太到位了。】
沉默了半晌,楚涵兮微微一笑。
“师兄,能让我也喝一点吗?”
“自然可以。”
云令顺手再取过一只杯子,倒出一杯灵泉,推到了楚涵兮的面前。
对面的少女也是赶紧将茶杯放到一边,取过灵泉水,先是看了一眼拿着葫芦直接猛灌的云令,随后轻轻捧起茶杯啜饮起来。
“好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