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该怎么答。
虽然被拨来服侍萧盼不久,木棉却深知主子阴晴不定的脾气。
或许怎么说她都是错的。
木棉心下忐忑,在心里将几句话转了又转,这才开口,
“娘娘福泽深厚,上次神医请脉时还说呢,娘娘您只是有些女儿家的小毛病,如今也调理的康健,接下来只需要静待时机,便定能心想事成。”
木棉低着头劝慰,神情十分真挚。
“童神医的医术的确了不得。”萧盼嗯了一声。
如今随着陈钦的权势渐大,朝堂之上几乎是他说一不二,小皇帝坐在龙椅上再是愤怒,也无二法,只能眼睁睁看着朝中大臣唯摄政王马首是瞻。
萧盼作为摄政王妃,身份也是水涨船高,深受贵夫人的追捧,加之她在外宴席时,出手倒也大方,表现得极为温柔宽和,更是被那些贵妇人夸上天去了。
为了巴结她,处处用心。
“石夫人倒是的确有几分心思。”萧盼漫不经心夸了一句。
便也只得这么一句了。
在她看来,这些人上赶着讨好,也是应当。
“只是静待时机.....”萧盼沉吟片刻,面色沉重几分,墨眼当中更是翻腾着难以言喻的情绪,搭在膝盖的掌一下子紧握,“眼下那起子小贱人是愈发张狂,让我如何能静待!”
陈钦从不是专情之人。
至少这一世不是。
午夜梦回时,萧盼无数次暗自咬牙,将自己每一点拿出来与萧眠对比。
从眼睛,头发,鼻子,还有皮肤......
性情,家世,才学.....
她无一不对镜自照,萧盼自认不输,却还是挡不住源源不断地女人进入后院。
大臣心思活络,见着摄政王对女色并不拒之千里,一个个愈发的来劲,从之前的瘦马清倌,到后面的女儿小辈,统统都送了进去。
这些女子背靠着娘家,再也不是从前那几个家世微下,毫无根基的小通房,难对付的很。
如今已有好几个怀有身孕,萧盼嫉妒不已,便是想像之前对待清姨娘一样,趁着陈钦不在,一碗红花灌下去,一了百了,也是不能够了。
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们白日里挺着肚子在自己眼前晃悠,夜晚借着肚子拉陈钦去院子过夜。
对于骄傲几世的萧国公府大小姐来说,无疑是催心的痛苦与不甘。
陈钦如此重视子嗣,要是自己有了身子,那些贱婢剩下的贱种又如何能被看在眼里?
到陈钦登基为帝之时,她的孩儿才是最该做太子之人。
萧盼盼子嗣的心格外强烈,因此神医说让她静待,她却又如何静待的下来。
内心倒是愈发焦灼,“木棉,你再带我的话去国公府一趟,令父亲母亲务必再找些妇科圣手,绝不能有失!”
“记住,一定要尽快。”
她不能将所有的希冀都放在一个人身上,为了萧家的荣华富贵,相信父亲母亲定然有办法。
木棉应了一声,继续为她揉捏着。
萧盼这才放下心来,手放在小腹处,不自觉地摩挲了几下。
当务之急,便是尽快怀上身孕,坐稳身下的位置。
......
萧盼的期望萧眠不知,她只知自从上次说破之后,赵非蕴已经有将近一月未曾出现过。
看样子是在与她冷战了。
萧眠不觉得什么,倒是小白发出疑惑地询问,“姐姐,阿兄已经好久没来看我们了,他是不是忘记我们了?”
睁着大大的眼睛,小白眨巴眨巴地看着自己。
神情略有些落寞。
萧眠做饭的手一顿,笑了,“怎么会呢,你阿兄很忙,一直忙着让许多人吃饱呢。”
“等他忙完了,就会来看你了。”
因着杨夫子腿脚不便,学院暂时不用去了。
小白只得在家自己念书,听到这些话,他也不再说些什么,低下头又默默地写大字。
身旁躺着睡大觉的雪团睁开眼睛,舔了舔爪子,又洗了把脸,扭着小碎步走到小白身边,依偎着他又睡成一团。
偏生萧阿爹在门外听着,接起了话,啧了几声,阴阳怪气地逗小白,“忙什么啊,没准是在外被什么迷了眼睛,乐不思蜀了。”
“他呀,估计都不记得你这个阿弟了。”
“白白,别想了,以后就跟着阿爹,别想他!”
“阿爹!您说什么呢!”萧眠无可奈何地笑着,微微摇头,阿爹病了一场,性子倒是愈发的像小孩子了。
“您啊,又不是不知道最近难民的事有多少。偏生还说这些话惹孩子作甚?“
她抚了抚小白的发顶。
这话着实不是哄孩子的。
虽然赵非蕴人不来,但小林确实隔三岔五地要来萧家点个卯。
因此从他嘴里也得知了不少事情。
自从难民来了一批又一批,乌泱泱把城门都堵住了,赵非蕴站在城墙上,乌黑的眼珠子翻涌着滔天的墨云。
他听从了周白的建议,把城外所有的难民都分区安置在空地上,并且又从郑思远军营之中借了一小队军士,驻扎到城外。
以维持秩序。
于此同时,城里的近两百个难民也未曾闲着,待身子养的差不多之后,赵非蕴将他们也分离开来。
首先是青壮年列成三队,一队将内城的房子进行修缮,一对前往外城,与其他农户一起重新播种,开垦荒地。
还有一队,则是趁夜悄悄出发,跟随着周白前往天山脚下,进行深一步的河道挖掘。
青壮妇女同样分为三队,一队是为了新房子整理家具,一队则是跟着青壮年去外城伺候农田,另外一队,则是跟着老弱一起,照料着队伍中的小孩与病残之人。
考虑到城外的人实在太多,赵非蕴只得按照病弱是否先进行分开管理。
“为什么不让我们进城?”
“我们是人,为什么要这么对待我们!”
难民们得了吃喝,本来已经平静下来,领着各自的饼子和稀粥慢慢吃着,都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
不知道是哪个人忽然如此大叫一声,一片死一般的寂静之后,有人也跟着叫嚷起来,“对啊,凭什么这么对待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