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璟想起以前的话本子,突然脑子里冒出一个念头,开口道:“你不要说我这得的是情蛊啊。”
老人本还是一副苦笑,听了她的话后,却是一惊,“姑娘竟然知道这蛊?”
陆璟心中的石头彻底沉了下去,想起上次那个蒙面人,恨不能手撕了他,说:“那我这能不能解得了?”
老人沉思了一会儿,“我见姑娘来此,应当是不认识下蛊之人吧。”
陆璟点了点头。
“这蛊的蛊虫是由下蛊之人用指尖血喂养长大的,种下之后,只要两人互通情意,便能生生相许,两人中若是有一人移情他人,心口必会震痛,爱深则痛极,爱满则身死。”
陆璟听了他的话后,心中万马奔腾。“那两人若是没有互通情意呢,受蛊人会怎么样?”
老人看了看陆璟,继续道,“这蛊一般多为男女情事上所用,都是双方自愿之时才用的。若是受蛊人与下蛊人不通情意也无事,只是受蛊人不能对其他人动心,动心则痛极。”
“那下蛊人呢?他不受限制么?”陆璟面色一黑。
“不受。”
陆璟想了想,“这蛊还会有其他的挟制么?可有解法。”
“除却情事之外,不影响其他。不动情则不伤身。”老人喝了一口茶水后,看着陆家笑了笑:“这解法也是有的,只是所需耗材珍奇,比如一藤叶便只有大宁皇宫中才有,像石藤又生长在南齐陡崖,这样的材料需要七八种,甚难拿到。且最后需要以下蛊之人的心头血为引,不知道姑娘可能做到?”
陆璟听了他的话后,沉思了一会儿,便放轻松了,若是不动情则不伤身,那么找不找的到那蒙面人,解不解得了蛊都没什么要紧的,现在的她哪里还会动情。
陆璟笑着看向老者,“今日多有打扰,这些钱便当做看病的诊金、”随后掏出一片金叶子放在桌上。
老者有些吃惊,竟然不解了么?这女子不过才十五岁,以后是打算孤老一生么?
他还想问些什么,却见着陆璟起身朝外走去,脚步又停了停,声音却是柔和了许多,“乱世逢生不容易,还望老者珍重此刻安宁,我今日从未进过圣医堂。”随后快速向外走去。
等她的身影消失后,一旁的牡丹问道:“先生,可要处理了她?”
老者坐在长椅上,沉思许久后,道:“不了。”
………
阅江楼。
“小舅舅为何要换那姑娘的门牌?” 顾止云见容与出去后,忙拉过一旁的年重时问道。
年重时在看见容与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的转角后,笑了笑,又皱了皱眉,感叹道:“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顾止云却是有些激动,“小舅舅有喜欢的人?真的假的?”
容与年纪说来也不小了,但至今为止府上除却婆子和护卫外,连一个年轻貌美的丫鬟都没有,母亲总是操心着小舅舅的事,但说多了也只能叹气。
年重时摇了摇头,看向长街远处的一抹淡青,笑了笑,随后又指了指附近的一对正有些暧昧的少男少女,“我可没说,我这是感慨他们呢。”
顾止云顺着他的手指望去,只见楼下一对情人正在两两相望。
…
陆璟从后门溜进来后,径直上了二楼、
要说会京城一些好玩好吃的地方,陆璟还是挺熟悉的,不过若是要去一处地方,摸清楚有哪些门可以逃生,是她和哥哥的本能。
她顺着楼道上去,拐了几个弯后来到了先前呆的雅间,陆璟站在门口,看着门上的牌子,临江仙。牌子是对的,但心里总觉得有种说不出来的怪异。
她一把拉开门,门口还是那道屏风,但房间中的味道却变了、
那是一股淡淡的药香。
陆璟背后有些凉,神色俨然,手指扣向手镯,整个人显然一副蓄势待发的样子。
房内有声音传来,“既然来了,怎么又不敢进来呢?”
这声音好生熟悉,陆璟穿过屏风,走了过去。只见容与坐在窗前,一身宽大的月白长袍,头发束起,坐在窗前,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不过是进京赶考的文弱书生。
他听着陆璟进来的脚步后,回过头看向她,面如冠玉,眼似点漆,一双眸子漂亮得不似世间人,微风从窗子里吹进来,晃动着他的袖袍,整个人仿如谪仙一般。
温润君子,春风濯濯。
陆璟看着容与,面色却是沉了下去。
少时她生活在凉州城,等到三四月的时候,山上会长很多菌子,吃起来味道极其鲜美,她和兄长很喜欢上山采摘,一开始军医还拦,后来也懒得拦了,便告诉她不要摘颜色鲜艳的,颜色越鲜艳越有毒。
直到有一次,她见着几只通体雪白的菌子,浑身没有一丝杂色,看起来实在是美极,想着也不符合军医所说的毒菌模样,便摘下来带回去一起煮了。
那日她将汤做好后,父兄有事出门,于是便自己一个人喝了,结果没想到不一会儿整个人仿佛在做梦一般,眼前浮现的东西千奇百怪,好在父兄没有喝那锅汤,回来后见她如此,忙派军医来看。
军医看了那锅汤后,直摇头,随后给她灌了汤药,将食物全部逼吐了之后,陆璟才舒服一些,眼前没有了那些光怪陆离的东西。
那次之后,她被父亲骂得个狗血喷头。
至此知道原来有些东西不是越鲜艳越有毒,有时候那些看起来美丽温柔、无害的往往更致命。
容与见着陆璟有些发愣,又笑了笑,“这不是陆姑娘么?”陆璟瞧着容与的那张脸,心中陡然生起一股烦躁,皱了皱眉,道:“别对我笑,毒蘑菇。”
她这话刚说出来,便反应过来,头皮一紧,自己怎么把心里的话说出来了,随后马上去看对面之人的表情,容与只是愣了一下,马上又恢复了刚才那副淡淡的样子,道“陆姑娘闯入我的房间,又这样说,到底是何意?”
陆璟收起自己的心绪,看着眼前的房间和摆设,和自己刚才那间一模一样,也有些疑惑,但在看见了那扇窗的时候,心中便了然、
窗外景色的角度却是不一样。
她屈身行礼,道:“是陆璟走错了房间,打扰了容少师,还望您见谅。”她说完这句话后,便想退出房间。
“慢着。”
陆璟脚步微顿,“少师还有何吩咐?”
“不知道家父若是知道,这府中从来温和柔顺的大姑娘夜探将军府会作何感想?”容与淡淡道。
陆璟回过身来,看向眼前之人,只见容与斜斜地倚靠在窗边,眼神里半是慵懒,半是挑衅。也不想再演了,说“我昨日从未出府,院子里的人皆可以为我作证,不知道少师为何冤枉我?”
容与见她这般,却是笑得更开心了,“不装了?”
陆璟见他的表情,脸上飞速划过一抹愠怒,却还是柔声道:“陆璟所做之事,绝不会妨碍少师利益,还望您高抬贵手,莫要再盯着我了。”她又行了一礼,随后向外走去,门口的牌子应该是动过了。
她刚打开门,却听到背后传来惑人的声音。
“文渊侯府长女,不食荤腥,不会游水,你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