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大早，叶锦棠就出门了，因为时间充足，她就没用符箓，直接坐飞机去，到机场的时候是小叶子来接的她。
看到叶城脸色憔悴，叶锦棠忍不住打趣：“死不了吧？”
这么多年，叶城第一次伤成这样，而且刚刚有一瞬间，她居然察觉到叶城身上弥漫着死气，但看面相又没什么不对，如果不是叶城有意隐瞒，估计是她眼花看错了。
叶城扯扯嘴角，低着头不好意思看叶锦棠：“师父，我给您丢人了。”
叶锦棠笑了笑：“你给我丢的人还少吗？之前怎么没见你忏悔过。”
“之前……没那么丢人。”叶城将头埋得更低，“这次真的很丢人，如果不是师父你给的保命符，我估计就交代在哪儿了。”
闻言，叶锦棠眉头微微一皱：“具体怎么回事儿？”
能把叶城逼到这个份儿上，对方估计是冲着要他命来的。
“师父，我们回去说。”叶城说完，打开车门对叶锦棠做了个请的手势。
叶锦棠没再追问，弯腰上车。
到叶城家后，叶锦棠并未急着问，而是等着叶城主动开口告诉她。
叶城规规矩矩给她倒了杯茶：“师父，喝茶。”
叶锦棠接过喝了一口，抬眸看着叶城一言不发。
叶城叹了口气：“师父，事情是这样的……”
叶锦棠道：“坐下说。”
叶城点点头，在她对面坐下，紧张地搓了搓手才继续道：“前几天我接了个单子，我算到可能会出现一些意外，但问题不是很严重，加上对方与我结过善缘，就勉为其难答应了，谁知道眼看着就要将那只恶鬼绳之以法，谁知突然冒出来个老头，二话不说就给我一通打，那人法力极高，不过抬手就差点要了我的命，如果不是师父你给的保命符，徒儿我估计已经交代在哪儿了。”
叶城说着，忍不住开始抹眼泪。
叶锦棠微微皱眉：“那老头可与你结过怨？是何模样。”
叶城仔细回想了一下，摇摇头道：“我从来没见过那个老头，但他看起来应该跟我差不多，六十出头的样子，头发花白，但眼神特别犀利，我感觉他身上的气息有些阴森，不像是正道中人。”
闻言，叶锦棠眉头狠狠一皱：“这些歪门邪道是准备跟我们宣战吗？”
先是王文博，现在居然连叶城这边也遇到了。
叶城满脸惊讶道：“师父，难不成您之前也遇到了？”
叶锦棠点点头，把最近发生的事儿大致跟叶城说了。
叶城沉默良久一言不发。
叶锦棠问道：“那只恶鬼你可曾抓到？”
叶城摇头：“当时那个老头明显就是来救那只鬼的，不过仓皇离开前，我给了他致命一击，就算不会立刻消散，估计也没办法停留太久，除非那个老东西能跟阎王爷抢人。”
叶锦棠脑海中突然闪过一张苍老却透着古怪的脸，她沉声道：“这还真说不准。”
如果这件事和那个老头儿有关，会很难办，因为那老头实力深不可测，上次交手对方估计只用了三成力，她就被伤成那样。
叶城闻言，惊愕道：“师父你不会认识那个老头儿吧？”
叶锦棠微微颔首，神色凝重道：“之前我受伤就是拜他所赐。”
叶城倒吸一口凉气：“那岂不是他一开始就是冲着我们来的？”
“可能只是巧合。”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叶锦棠已经开始推演卜算。
幸好，卦象显示只是巧合，但卦象显示有血光之灾，她不确定这是指向谁的，分别给自己和叶城算了一卦，最终显示是叶城有血光之灾。
叶城叹了口气，本就苍老的面容上竟然多了几分死寂：“我昨晚卜了三卦，卦卦大凶，无奈之下才劳烦师父您跑这一趟的。”
叶锦棠不信邪，又接着卜了几卦，但每一卦叶城都是大凶。
叶城释然地笑道：“师父，我请您过来，不是想让您替我逆天改命，只是想劳烦你帮我收个尸，我喜欢山，师父您是知道的，到时候能帮我选个风水宝地把我葬在山里吗？”
叶锦棠冷冷道：“孤魂野鬼把你给撕碎了。”
虽然不想承认，但叶城确实大限将至，可她不想这么认命。
但干他们这一行的，那个不信命……
“师父，您想想看，我已经六十多岁了，也是时候去享极乐了，至于您说的孤魂野鬼，可能大部分都是我的老熟人，他们不会把我怎么样的。”叶城满脸慈爱地看着叶锦棠，眸底藏着浓浓的恭敬，“这辈子能当师父的徒弟，是我八辈子修来的福气，不过这件事师父你别插手，会影响到你。”
“我会怕吗？”叶锦棠冷声道，“大不了和他同归于尽。”
叶城听着她如此孩子气的话，第一次用长辈的口吻跟叶锦棠说话：“说什么傻话呢，师父你可是身负天命之人，切不可说这种不吉利的话。”
叶锦棠低声骂道：“狗屁天命，我才管不了那么多。”
她要叶城活着，不管付出什么代价，她一定要让叶城活着。
她没办法眼睁睁看着叶城走向死亡而无动于衷。
“师父，别任性，我已经是回天乏术了。”叶城笑着说完，随手撤掉用尽毕生所学研究的隐藏符箓，露出铁青的额头以及毫无生气的眸子，他俨然已经死去，不过是魂魄强留在体内不肯离去而已。
叶锦棠冷笑一声：“你这本事藏得挺深，竟让连我都骗过了。”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她的眼眶却红了。
叶城笑着说：“总得有点保命手段，不过我倒是没想到有一天会用这个来骗师父你。”
叶锦棠深吸一口气，起身道：“我去给师父打个电话。”
她就不信真的没有一点办法，她没有，师父总有，总有人能救叶城。
叶城看着叶锦棠单薄的背影，无奈地摇摇头。
虽然叶锦棠确实在岐黄之术有旁人无法企及的天赋，但她也不过只是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心境还是得多多磨炼。
如果他的离开能帮助叶锦棠更上一层楼，他死而无憾。
另一边，叶锦棠刚拨通君盛的电话，对方就直接来了一句：“徒儿，天命不可违。”
“又是这个狗屁天命。”叶锦棠小声嘟囔道，“难道你要让我眼睁睁看着他死吗？我就不能争上一争？”
君盛叹了口气，缓缓道：“乖徒弟，师父理解你的心情，但生老病死人之常情，这不是你入门就学会的第一课吗，怎么这种时候犯浑了呢？”
叶锦棠沉默不语，她当然知道，只是不甘心，不忍心。
君盛语重心长道：“棠棠啊，如果将来有一天师父死了，你也要这样吗？身边的人总会以各种方式从你身边离开，你不能救所有人，更不能因为旁人而影响到你自己的气运，为师希望你能好好领会这句话。”
叶锦棠紧握的拳头缓缓松开，她轻轻叹了口气：“师父，这个道理，我在五岁就知道了。”
现在只不过是，想任性一回而已。
君盛满意道：“嗯，这样才对，你万事小心，有事记得去找你大师兄，如果空闲下来，就回来看就看我，我一个老头子待在这个破道观里，真的太可怜了。”
闻言，叶锦棠忍不住吐槽：“您今天跟这个喝酒明天跟那个打牌的，有什么好可怜的。”
被拆穿，君盛干脆利落地挂断电话。
叶锦棠看着手机，杂乱的思绪被理清，她转身重新回到屋里，准备等待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