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堂昏迷了整整一天。
期间司琻一直守在客栈,他不清楚沈玉堂和三金前辈的交情有多深,但是不过辰时,三金前辈就来敲门了。
司琻当时正身陷于沈玉堂随时可能会有性命之忧的恐慌之中,忽然听到敲门声还有些恍惚。
他本不欲开门,心道倘若是寻常情况,房里一会没人应声,就该觉得是主人不在,自然就走了。
但是这敲门声过了好一会,非但没停止,甚至还喊起来了。
“我听到动静了!臭小子快开门,老子有话跟你说!”
司琻一惊,这声音,怎么是三金前辈?
他不过犹豫了一瞬,就转身,几步过去拉开了门。
看他们昨日的相处,以及三金前辈刚才的喊话,二人像是很熟稔的样子。
玉堂到现在还没醒,说不定前辈会有办法。
司琻如是想着。
然而才一拉开门,三金打眼一看他,就倒抽一口凉气,猛地后撤一步,瞪大了双眸。
也不等他说话。
一把推开他跨步进门,冲向屋里,还不忘甩手把门合上,压低了声音,一边在屋里环视,一边焦急地问司琻:“小子!你怎么这么个样子在这里?我家金满人呢?!”
司琻的脸色很差:“前辈您先冷静,师弟现在并无大碍。”
沈鑫却是听懵了,表情空白了一瞬:“什么叫并无大碍?他出什么事了吗?他现在人呢?你们昨晚干什么去了?”
一连串的问题砸来,司琻脑子本来就很混乱,一时不知先回答哪个,只得先把人往床榻边引。
然而不过才绕过屏风,司琻就觉肩上一沉,他不禁侧头去看。
就见三金前辈像是不堪重负般,一只手重重地压在了他的肩膀上借力。
他的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榻上的人,唇上的血色不知何时已经褪了个干净。
“前辈……”司琻没想到三金前辈的反应会这么大,眸中的痛色遮掩都掩不住,正想出口宽慰,却被他抬手止住。
沈鑫缓了一缓,几步来到榻前,先是仔细探查了一下沈玉堂目前的情况。
而后三指探上他的脉。
司琻安静地候在他身后半步远的地方。
等沈鑫探完脉,开始埋头在乾坤袋里找东西。
他才抓住机会轻声问道:“前辈,我师弟现在怎么样了?”
沈鑫手上的动作一顿,深吸了一口气,微微偏头对他说道:“没什么大碍了,天黑之前就能醒来。”
司琻闻言松下一口气。
“你也别在这守着了,起码去换身衣服。”说完又开始翻找,不再管他了。
司琻这才低头看看,发现自己上半身从左边肩膀至腰腹,沾满了血迹。
他从始至终一直守在床边,惶惶不安还来不及,早就忘了自己被溅了一身血的事。
怪不得开门时前辈会被吓一跳。
“怎么还不走?不放心我?”
司琻视察自己的功夫,沈鑫已经开始嫌他碍事了。
“并没……”
“行了,赶紧收拾收拾自己去。我的本事总比你的大。”
前辈似乎并不是想听他解释,才一开口就打断了他。
司琻只得低声应了句。
确实,他也没什么好解释的。他刚开始的确担心,前辈对沈玉堂的感情究竟到何种地步。
如果只是玉堂父亲的至交好友的话。是否到了能将他的性命依托在他手上的程度?
但是从刚才三金前辈进门到现在的反应,都已经说明一切。
司琻愧觉自己多余的担心,而且自己能力不及前辈也是实话。
他忽然觉得心中有些落寞,又向着沈鑫忙碌的背影行一礼,转身就要离开。
“昨晚辛苦你了。”
司琻的手,还没搭上门框,就听到三金前辈说道。
“他体质不好。又受了伤,我昨晚不该走了的。”
“幸好你留下来了。”
司琻闻言却绷紧了嘴角,他知道前辈说这些话是出于对玉堂的担忧和对自己的关心。
但是前辈讲话的立场,听着总有一些莫名。
司琻只淡淡地回了一句:“照顾师弟是我该做的。”就开门出去了。
……
司琻整理好自己回来,也不过半炷香的事。
他轻手轻脚的推门进来。
合上门,绕过屏风,再往里走,却无处下脚了。
身后的摆设还是一如既往,眼前却成了雾茫茫的一片。
烟云缭绕,白雾翻滚,再往前走一步,就会被吞噬进去。
司琻止步于此,轻声唤道:“前辈。”
话音未落,眼前的白雾就破开了一个缺口。
接着瞬间扩大成一个容一人通过的门。
司琻这才得以看见这里原本的构造,他抬脚进去,一眼就看见了窗边放着的一鼎香炉。
其构造很常见,花纹缠绕着鼎身,镂空的顶部,有青烟袅袅升起。
丝丝缕缕,织进这屏障一般的雾气。
司琻再往前走几步,身后又忽地一下,变成了室内原来的样子。
香炉依旧的在那里,不过紫烟朦胧,只轻飘飘地消散在空中。
“我已经做了进一步的处理,不用太过担心,你且守着。”沈鑫忙活着收拾手边的东西,头都没回。“他之后可能会模糊醒来,要是说胡话,你也别在意。”
司琻点点头:“前辈放心,玉堂小时候生病,都是晚辈在照料,晚辈清楚的。”
沈鑫闻言,回身,抬起胳膊,两手一拉,收紧手中的乾坤袋,挑眉看他:“哦?”
“那就好。”
“前辈是有事要离开吗?”
“玄林门那边,明日不就要去魔渊了?”沈鑫无奈道,“净瞎折腾,什么时候是个头儿?”
说着,忽而话锋一转。
“说来我还没问,你小子怎么打算的?”沈鑫把自己的瓶瓶罐罐塞好,“你师尊倒是硬气。”
“当年欠玄天门掌门那么大一个人情,竟然都有脸不来?”沈鑫摇头嗤笑,“掌门亲自带人分支出来做了个玄林门,他就装不认识了?”
又带着些许同情的眼光看他,“派你一个小辈。如何?吃了不少白眼吧。”
司琻垂头拱手:“前辈何必挖苦我。师尊不来,定然有他的道理。晚辈作为南天门掌门座下弟子,虽然修为不高,但于修桥这件事来说,绰绰有余。”
“嗯……你这话说的倒是没错。”沈鑫摸着下巴悠悠道。
“不过,你可愿听我再说你两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