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衍悠然倚墙,指尖轻旋那柄几乎脱鞘的锋利刀刃,每一次转动都似乎携带着未竟的杀意,在空气中勾勒出一抹危险的弧度。
真正的常念,此刻又匿身何方?
莫非,她已逃脱了这场精心布置的网罗?
思绪如电光火石,瞬间将先前的片段在脑海中重映。
角门外,那一抹不易察觉的异动,如同夜色中悄然绽放的昙花一现,让他心头一凛。
温衍的眼神,从最初的玩味中抽离,渐渐凝聚成一片深邃的寒潭,内里翻涌着不容小觑的狠厉与幽暗。
他身形一展,宛如猎豹捕猎前的蓄势待发,猛然转身,大步流星地朝那扇半掩的角门疾行而去。
这一动,惊扰了庭院一隅正悠闲享受日光浴的狮子猫,它颈间挂着的金铃铛随着惊跳的动作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在静谧的空气中显得格外突兀,似是某位尊贵女宾遗失于此的宠儿。
那狮子猫,颈间缠绕着璀璨夺目的金铃铛,每一步轻移都伴随着清脆悦耳的声响,仿佛是某位高贵夫人遗落于尘世,正欲引领归途的珍珠,不经意间透露了其不凡的身份与主人显赫的地位。
温衍的脚步悄然凝滞,一抹狡黠的笑意在唇边悄然绽放,心中悄然编织起一个既精妙又充满趣味的计划。他想,若不借此良机,以一份意想不到的厚礼回馈太子那精心策划、专为常念铺设的局,又怎能彰显他们之间那微妙而深刻的较量与情谊?
于是,他以一种近乎艺术般的姿态,轻轻提起那颤抖中的狮子猫,指尖传递着安抚的力量,同时身形一展,如同夜空中最灵活的猎豹,单手紧扣围墙,几个轻盈的腾跃,便无声无息地跃上了净室那高耸的屋檐。
他落在屋脊之上,步伐轻盈得如同落叶归根,没有丝毫声响,生怕惊扰了屋内那位正焦急等待,或许已口干舌燥的太子殿下。随后,他以一种近乎宠溺的温柔,将那只因惊吓而蜷缩成一团的小生灵,小心翼翼地安置在了净室屋脊的隐蔽之处。
精心铺设的诱饵已静静躺卧,宛如舞台上静待启幕的序幕,只待那决定性一刻,好戏便轰然上演。
他心中虽涌动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渴望。
小姐,或许正于深闺之中,焦急地期盼着援手的到来,眼中闪烁着无助与泪光,那份脆弱与期盼,如同春日里被细雨轻抚的娇嫩花瓣,让人心生怜爱。
少年的心绪轻轻牵扯,脚下的步伐却不由自主地变得急促,循着赵府马车消失的方向而去。
……
马车在崎岖的道路上颠簸不已,仿佛是大海中的一叶扁舟,在无尽的波涛中摇曳生姿。
这份不安定的摇晃,却意外地在常念混沌的梦境边缘撕开了一道裂缝,让一丝清明之光悄然渗透。
她紧闭的双唇间,牙齿不自觉地寻上了柔软的舌尖,一股刺痛瞬间爆发,伴随着那熟悉的铁锈味在口腔中蔓延开来。
这突如其来的剧痛,如同寒冰刺骨,却也奇迹般地唤醒了她沉睡的意识。
然而,身体的反应却远未跟上意识的觉醒。
四肢仿佛被无形的枷锁束缚,沉重如铅,动弹不得。每一次试图挪动分毫,都像是与千斤巨石抗衡,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
即便是最细微的动作、抬起一根手指,也显得那么遥不可及。
但常念深知,此刻的慌乱只会让情况更加糟糕。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深呼吸,让紊乱的气息逐渐平稳。
经过一番艰难的努力,指尖终于传来了微弱的颤动,那是久违的生机在向她招手。
接着,这份力量如同涟漪般扩散开来,手掌、手腕……
虽然动作依旧迟缓而艰难,但每一点进步都让她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与此同时,她闭目凝神,仔细聆听马车外传来的每一声吆喝、每一种气息。
随着思绪的缓缓流淌,京城繁复的街巷图卷在她心海中悄然铺展,每一砖一瓦,皆承载着往昔的记忆与当下的遐想。
不过须臾,周遭的喧嚣仿佛被时间轻柔地抹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静谧,唯有车轮碾过青石路面的低沉回响,在空旷中显得格外清晰。
当身体的桎梏稍有松懈,常念勉力转动着略显僵硬的颈项与臂膀。
她轻轻地,几乎是小心翼翼地,将散乱的发丝贴向马车冰冷而坚实的壁面,试图以此缓解长时间束缚带来的不适。
一番努力之下,发丝逐渐失去了原有的秩序,如同秋日里纷飞的落叶,散落一地。
就在这不经意的触碰间,一支简约素雅的银簪悄然滑落,在昏暗的车厢内闪烁着柔和的光芒,成为这方寸之间唯一的亮色。
环视四周,其余珠翠早已不知所踪,但常念心中并无波澜。
在她看来,这一支素银簪,已足以承载她此刻的坚韧与决心。
她将那锋利的簪尖紧紧攥于掌心,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仿佛耗尽了全身的气力。
马车缓缓止息,其内,常念动作迅捷而隐秘,将那枚寒光闪烁的簪子悄然滑入袖底,随即闭目凝神,佯作沉睡未醒之态。
车外,一阵细碎的脚步声打破了静谧,人数不多,却足以让常念的心弦紧绷。
其中一人,步履间带着一种特有的韵律,一轻一重,宛如风中摇曳的残烛,透露出跛足的痕迹,这突如其来的细节,让常念的心底不禁掠过一丝凉意。
面对孤身一人的险境,她或许尚能凭借勇气与智谋搏上一搏。
但此刻,对方竟是三人,而她方才那番紧急取簪,已耗去了大半气力,手臂仍残留着挥之不去的酸软,此刻若贸然反抗,无异于以卵击石,胜算渺茫。
不可鲁莽行事,常念心中默念着父亲的教诲。
在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唯有保持冷静,方能洞察秋毫,寻得那稍纵即逝的破绽,一击即中,化险为夷。
常念屏息伺机,袖中的簪子几乎刺破掌心。
……
仓房前,赵须和两名衣着暴露的女冠相对而立。
“为了以防她逃跑,待我和这女人进了仓房后,你便将仓房门锁上。”
赵须将一个钱袋抛给女冠,道:“夜里自会有人来捉奸,到时你再打开仓房,务必让所有在场之人都清楚瞧见里头的画面。别的,你什么也不用管。”
赵须将常念丢在了仓房唯一的木榻上。
他陷在阴暗中,冷冷地盯着榻上少女芙蓉般细嫩精致的脸庞。
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的确有一张美极的脸。可那又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