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修行界中,封韩竟坦率地显露出他已经知晓的秘密。
他是否探查过自身过往? 不,若真是如此,他岂能不知晓与自己同居者是何许人也。
然而,其中缘由并无隐瞒的必要,只是:“一言难尽,若你日后对此感兴趣,只须唤祝符一查,一切自明。”
闻言,封韩寒冰的目光扫向她,清晰地言辞:“此刻,我就想知道玉清。”
“……”
沐玉晴几近崩溃,愤怒已忘却了痛楚。
想听玉清也需挑个合适时刻吧?
此刻外边正是情潮翻涌之际,适宜向他讲述深重的历史么?
然而封韩此人,执念深厚如痴,欲得知的必悉数揭开,求取之物必然拥有。
即使稍迟片刻讲述玉清,恐怕他便会瞬间翻面。
沐玉晴并不畏惧他脸色变化,但她担心门扉打开,他冲动冲出……
沐玉晴深吸一口气,简洁地道明了自己、苏婏玥与沐氏之间的复杂关系。
苏婏玥虽然表面放荡不羁,实则出身清白。
其祖父乃一画道宗师,外祖母早年病逝,曾是一位享誉的歌唱家。
少女时期,承父之道,继承了母亲天籁之音,一时声名远扬。
但是,她的才华与名誉,在与沐家父亲相遇之际,已被深深玷污……
青春恋情,课堂缺席,酗酒狂欢。
墨宝弃而未绘,歌喉沉寂无声,她唯愿伴心爱之人度过每一天。
然后,她未嫁先孕,唯有辍学,准备委身于沐父。
那时,苏婏玥自认是为了爱情牺牲,是多么崇高且诗意的抉择。
直到沐家之妻出现,粉碎了她的幻境。
沐父已有结发妻,并育有两个女儿,而他的追求是求得一个子嗣。
他说,只消她生育了儿子,立刻便离那糟糠之妻。
苏婏玥拿起身旁的刷马桶棍,毅然决然地三次击打在沐父的头部,鲜血四溅,他夺路狂奔而去。
自那时起,天真单纯的苏婏钥一去不复返。
原可堕胎,可骄傲如她,怀抱着一口气,决心独立养育一名子嗣,绝不让他回沐家,以示对那个男人及他妻子的恨意。
然而诞下的,竟是沐玉晴。
当苏婏玥得知又是一女儿,整整一个夜晚,泪如雨下。
自负如斯的她,怎么就陷入如此狼狈境地,变得形影相吊,无家可归?
不顾产后恢复,生下孩子第二天,未告诉任何人,苏婏玥自行离开了医院。
接着的五年,母女二人蜗居在三十平米的破旧屋中度过。
五年之后,无人知晓她为何主动将沐玉晴送回沐家。
或许,她是真养活不了这个家了!
面对残酷的事实,任何人都有不得不屈服之时,但那次妥协,使苏婏钥不再是当初的那个她。
她变了,穿梭在各色男子之间,如同交际花一般,滥交却冷淡离去……如同遭遇的渣男一般,她自己亦成了彻头彻尾的渣女。
奇怪的是,世间男性偏就欣赏此类“非正统”女子……
双方默契,爱恨随意,正如此刻她家厅内上演的情节。
沐玉晴并未详尽叙述,只言:“沐家夫人是我生母,因姿色引人,故结识众多恋人,赵猛则是近期的一段关系。”
“我代他工作,只是为了还我母亲的医疗费,并无额外收入。”
闻言,封韩意味深远:“真是巧……”
“信或不信,这是事实。如你在意,我可以退出……”
“做吧,老威对你甚是满意,我亦然。”
“仅是不愿你误解。”
封韩回答:“我没有误解。”
“很好……”
沐玉晴松了口气:“那就祝我们合作愉快!”
话音刚落,门外又传来阵阵喧哗,震耳欲聋,似乎欲撕碎这房屋的宁静。
“还真是热闹……”
封韩饶有兴趣地评价,面含似笑非笑,随即询问:“你平常也总是‘玉清’此事?”
“不是常常……偶有而已……”
沐玉晴半句话后便说不下去:“我会另寻新居,最近实在太忙,无暇顾及。”
“嗯?”
瞥见他再次挑眉,她真恨不得在对方帅气脸颊上留下痕迹……
愤怒无比!!!
每秒如年般漫长! 更有客厅中的嘈杂声传来,搅扰二人内心的宁静……
可惜,她的祈祷未能应验,玉清之声在头顶上盘旋,他的低沉之音响起:“要不再稍作休憩?”
沐玉晴:“…………!!!!”
轰隆!轰隆!轰隆!
脑际似乎燃起炸雷,响彻心田,沐玉晴呆滞地望向眼前的男子。
那一刻,挣扎变得多余。
就这样依偎在他怀中,遗忘询问,忘记问他何以这样说。
终究,他再次开口:“只是觉得今晚恐怕脱不开身,所以可否借用被褥,打个地铺呢?”
“……”
原来他所言是这番意图。
这处居所的隔音实在脆弱至极……
此际,沐玉晴反复如此暗念,暗暗发誓要换个新屋,就算再忙碌此事也当务之急。
思绪纷飞,心中乱如麻线……
即便起初对封韩存有微妙的顾忌,可如今,他的面目在黑暗中消隐,她的习以为常反而使她对这类响动渐感麻木。逐渐地,她的心神模糊,卧室外的动静不再打扰她。
沐玉晴进入甜美梦乡!
听到床上传来稳定均匀的呼吸声,封韩竟莫名恼火于自己未能跟随其入梦……
岂料这女人已安然入睡,自己又如何能够平静?这岂非彰显了他对当前共享房间的过于挂心?
他毫不在意这一切,仅是因为外界的噪音干扰罢了……
愤怒地将脑袋埋入枕头,却意外捕捉到缕缕浅淡馨香。
那是沐玉晴的气息,非香水般的浓郁,却似洗发膏或沐浴露淡淡的残留,让人痴迷不已。
而这隐约可闻的味道更令人难以平息……
正当他权衡是否悄悄去冲个冷水澡时,听见沐玉晴的声音在暗夜回荡。
不,确切来说,那是哭泣的声音……
初始,微弱的抽噎声逐渐升腾成抑制不住的悲凉,仿佛极力忍住的悲泣与不甘,直至憋出无法忍受的痛苦。
封韩震惊地跃起,唤她的名字:“沐……玉晴?”
没有人应答,只有呜咽的小兽般的喘息声更加鲜明。
封韩心中一紧,不自主地奔向她身边问:“你怎么了?”
仍无回答,封韩的触摸却碰触到潮湿的手感。
她真的在哭泣,紧闭双目,泪水盈眶,那一脸哀伤的模样在月光下显得越发楚楚可怜……
心弦一动,如烈火燃遍他的五脏六腑。
那形象深深刺入,引发强烈的心绪翻涌:忧虑、痛苦交织,无法自制。
“救救我!请救救我……”
“嗯?”
未能辨识她的低喃,他俯下身子,听见她撕心裂肺的痛诉:
“封韩……呜……呜呜呜呜!!!!!好疼,我好疼!我真的好疼啊!”
“……”
她的泪水灼热如烙铁,让封韩感到如被炽热焚烧,自心口直达四肢百骸……
不知何来的冲动,他毫不犹疑地踏入她的床帷,侧身轻轻靠在她身旁,手掌柔声安抚她的背脊:“乖乖的,不要哭了!”
轻轻拍拂,背上的安抚……
记忆中的温柔慰藉在梦境中放大,迷蒙之中的女子突然滚向他的胸口,泪水打湿他的衣衫,冰凉又灼人。
她的无意识举动紧抱住他瘦削的腰肢,似找到了生命的依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