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乌云笼罩。
饭店后面一条昏暗逼仄的巷子里,愤怒的青年将他年轻的老师狠狠抵在墙上,剑眉倒竖,漆黑的眸子闪着野兽一般凶狠的光芒。
“宋老师,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你不是要给我解释么?现在就给我解释清楚!”
宋砚西抿了抿苍白的唇,喉咙微动,咽了咽口水。
“小郁,对不起……我知道自己不该这样做……可是这次相亲,我只是为了给我母亲一个交代而已,不会真的同意的!”
“那你为什么不直接拒绝她?!呵,绕了那么多弯,有意思吗?还是你根本就是在享受被人表白、被人崇拜的滋味?!”
宋砚西长长叹了口气。
看来他和刘媛在饭桌上的对话,全部都被覃郁听了去。事已至此,他也没法继续隐瞒了。
“小郁,是我母亲提前要求我,无论如何不能主动拒绝女孩儿的。你知道我今年已经30岁了,我父母很希望我能……找到一个女朋友先交往。”
这一番听起来无关痛痒的话,把覃郁直接气笑了。
“呵、找个女朋友?是不是他们要让你结婚,你也会真的找个女人去结婚?!宋砚西,你什么时候才能告诉他们,你是同性恋!”
“我……我也不知道。”
宋砚西低头呢喃。对于这个问题,他本能上是抗拒的,只能如实告诉覃郁。
“你也不知道?!”
覃郁怒目圆睁,俯身逼近,甚至身体都开始微微颤抖起来。
“宋砚西,在你心中,我到底是什么人?!”
“你是我男朋友啊!”
宋砚西见覃郁如此生气,也有点着急了。
“小郁你听我说,我家里的情况……有点特殊。我父母对我的要求……比较严格,而且他们很保守,我就算现在说了,他们也不会接受的啊!况且,你还有一年才毕业,求求你……再给我一点时间,让我再准备准备好不好?!”
宋砚西的眼中满是卑微的恳求,可覃郁心中的怒火,却越烧越旺。
“我没有给你时间么?宋砚西,我给了你时间、给了你自由、也给了你尊重!”
“你说要搬回去住,我就让你搬回去住。你说让我等,我就等!你说不想见我,我就离你远远地,在学校见到你,我特么连招呼都不敢打一声!可你就是这样对我的么?背着我和别的女人相亲?!”
“我特么放着好好的覃家大少爷不当,是过来给你当舔狗的吗?!”
乌云聚拢。
雨点噼噼啪啪地淋了下来。
宋砚西的心中又急又气,可是他不知道怎么跟覃郁解释——因为自己害死过哥哥,所以在家人面前早就没有拒绝的权力了啊!
“小郁……对不起……”
宋砚西只能一遍遍地道歉、乞求:
“我保证下次不会了,你能不能原谅我这一次……”
雨水落在宋砚西苍白的脸颊。
在他密长的睫毛上结了一层透明的水珠,仿佛晶莹的泪水。
覃郁忽然一笑。
“呵,你不是说喜欢我么?不是说为了我,可以放弃很多东西么?”
那是还不到一个月前,在医院里宋砚西亲口跟李尧说过的话,也是覃郁永远也忘不了的话。
可谁能想到,还不到一个月,这人就能做出背着自己和女人相亲的事情!
“宋大教授,你倒是告诉我,你到底可以放弃什么?是在人前,那副道貌岸然的皮囊,还是在人后,那虚伪矫情的嘴脸?!”
覃郁狠狠咬了咬牙,目光一凛。
“宋砚西,你特么真是个伪君子!”
轰隆——
天空中一道雷声响过。
下一秒,一只巨大的拳头猝不及防朝着宋砚西迎面袭来!
宋砚西心头一颤,本能地闭上了双眼!
只听耳畔一阵风声响过。
砰!!!
然而,预料中的剧痛并没有到来,宋砚西睁开眼睛一看,覃郁的拳头并没有砸向自己,而是狠狠砸在了自己的身后的墙上。
这一拳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力气,鲜红的血立刻顺着墙面滑了下来。
“覃郁!!!”
宋砚西瞳孔一颤,赶紧转过头,抬手就要查看他手上的伤势。
“别碰我!”
覃郁表情嫌恶地躲开了宋砚西的碰触。
雨越下越大。
鲜红的血一滴一滴地落在地上,转瞬间融入蜿蜒的雨水里,看起来触目惊心。
宋砚西慌乱地拉过覃郁的手臂。
“小郁,你受伤了!我车里有药箱,先跟我去车里包扎一下……”
“我说了,别特么碰我!
覃郁毫不留情地甩开宋砚西的手。
“你碰过那个女人,我嫌脏。”
宋砚西愣住了。
覃郁的话,像一把剑,猝不及防刺入了他的心脏,让他的呼吸间都感受到剧痛。
他嫌自己……脏?
“我……我没碰过她,只是她要报警的时候,我才握了她的手一下,不是握,只是轻轻地覆、覆盖了一下……”
宋砚西语无伦次地解释着。
然而覃郁已经冷冷地转身,走开了。
“小郁!下雨了,你怎么回去?!”
宋砚西跌跌撞撞向前追去。
然而覃郁大步地朝前走着,头也没回。
转瞬就消失在了大雨里。
三天后。
云城大学教工宿舍。
“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您稍后再拨。”
宋砚西脸色苍白,按灭了已经热的发烫的手机。
已经整整三天了,覃郁一次也没接过他的电话。
今天下午一下课,他就匆匆忙忙赶去覃郁的公寓找他,可是大门紧锁。
就连隔壁胡管家的家,都闭着门,无人应答。
宋砚西心中急的发慌。
看来这一次,覃郁是真的生气了……
他不会,就这样和自己分手了吧?!
咚咚咚——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宋砚西心头一紧,赶紧扔了手机跑到门口,打开大门。
吱呀——
下一刻,满脸期待的目光变成了惊讶和失落。
“爸、妈……”
宋砚西低头唤了一声。
“你们怎么来了?”
周梅的脸色阴沉凝重。
审视般的目光如同一把无形的剑,透过黑框眼镜,落在宋砚西的身上。
“我们不能来么?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们?”
宋不庸则穿着拖鞋和裤衩背心,慵懒地站在周梅的身后,没有看宋砚西。
食指间夹着一只抽了一半的烟。
“爸,妈,我能有什么事儿瞒着你们啊?”
宋砚西疲惫地笑了笑,然后赶紧打开门,将自己的父母迎了进来。
“快进屋吧,我给你们倒茶。”
周梅哂笑一声。
“我不喝你倒的茶。”
“我就想问问你,这次相亲,为什么又失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