萱菱将景元带着直冲丹鼎司,丹鼎司外的两个懈怠的门童却只看到了丹恒和萱菱,没注意看到景元。
于是出言阻止,“二位留步,丹鼎司不可随意擅闯。”
“不长眼的东西,没看到这是你们的将军吗?”萱菱眯起眼,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景元伸手轻轻盖住她的手背,目光如秋水般温柔深沉,“没关系,别生气好吗?”
门童一见到脸色十分苍白的景元,则赶紧开门,将三人引了进去,并很快唤来了衔药龙女“白露”。
一段时间后,白露冲着过来,“将军怎么了?!让我来看看。”
小小的龙女咕噜噜跑了进来,萱菱惊愕地看着她,与她大眼瞪小眼。
“好漂亮的姐姐,你就是将军府最近那位出名的贵客吧?”白露瞪着圆圆的眼睛闪着光芒看她。
“……白露小姐,请你先看看将军。”丹恒默默提醒。
萱菱:“……”出名的……什么鬼?
白露:“……”将军对不起。
白露赶紧搭上景元的脉搏,很快彦卿便匆匆忙忙地赶过来,非要挤进去,再加上一众医士在里面,萱菱和丹恒很快便被挤了出来。
此时忙碌的众人都不知道,两个被他们挤出去的“路人”,一个曾经的持明龙尊,一个是联盟代理统帅。
曾经,想要觐见她的人必须先捎人层层通报上来,还需上前行礼——
而现今,两人面对面站在丹鼎司凉亭外的风中,相顾无言。
“殿下……”
“呵呵……”萱菱假笑。
“殿下好些了吗?”丹恒的目光微微闪躲。
他现在还是长发龙角的造型,不知为何,他恢复原身时,总会莫名自带羞涩,就像一个……人妻。
这是萱菱最近在小说中见到的名词。
“啊?我怎么了,我又没受伤。”萱菱边回答,边将他浑身上下扫视个遍,看着丹恒局促的样子,她显然就像个骚扰狂魔。
“咳,我说的是心情。”丹恒故作镇定,实则如芒在背。
萱菱微微一怔,一向细心的丹恒肯定也看出了她刚才的担忧与不安。
她的心情一向不体现于外表,即使话语冰冷讽刺,也未必就是厌恶或生气。而温柔和平和,也不意味着是友好。
是的,她不安,而且,她气景元的孤注一掷。
他明知道自己有概率会出事,也明知道她就是个好用的道具,只要他提一句,再说点好话,或者甚至不用说好话,她也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他。
可是她不懂,丹恒也知道她不懂。景元的那些考量,如今除了丹恒能看出一二,恐怕再没有别的人能看清。
因为心悦她,爱慕她,所以不会把她当做道具,想通过自己的力量好好地站在她的面前,想让她能随心所欲做自己的事。
想让她忘却几千年的历史对她的误解。
她不是喜怒无常,毫无人性的人。
她曾无畏地站在最前,也曾扶起战火中受伤的将士,流着泪对他们说:“无能为力的日子……已经过去了。”
曾有无数云骑愿意放心地将性命交在她手中,为她欢呼。
她存在世间四千余年,曾与帝弓司命并肩作战,见证了云骑军的起源,见证过仙舟史上最为壮烈的牺牲。
在时间长河中,她有无数条路可以走,却没有弃下仙舟。
无论如何,她对仙舟联盟的奉献巨大,即使是帝弓司命亲临,也会对她客客气气。
而今,经历过万千生死,看惯了悲欢离合的她,再次苏醒,从没有带着对任何人都恨意,甚至抛却了一切,只为她愿意的值得的人而战,而笑。
丹恒轻轻伸出手,在她没看见的角度,虚握着她被风吹起的发丝。
风停后,他说:“殿下别怪景元将军,他肯定有他的道理。”
萱菱一脸问号,这些个男人都很有做谜语人的潜质,一个二个都像揣着明白跟她装糊涂。
“时代变了,都轮到你来给我上课了。”萱菱阴阳怪气地瞥他一眼。
丹恒立刻否认,脸上还带着一丝不好意思的神采,“不是上课,我……”
“完工啦!将军请两位进去。”
白露和几名医士及时出现,打断了丹恒的辩解。
从第一次见面,萱菱似乎就感受到了什么不对,直到刚才,才敢确认,白露是故友的转世。
但萱菱也与他们一样心照不宣,没有提及。
她轻轻揉了揉白露的脑袋,笑着说:“辛苦了,白露小姐。”
白露沉溺在了她温柔的笑容中,但很快便回过神,故作镇定,“不要随便对本龙女动手动脚,偶,偶尔一次。”
白露忙着去接待其他病人,医士们也急着去配药煎药。
萱菱目送几人走远,才对丹恒说,“走吧,进去看看他。”
丹恒却摇摇头,“既然将军的情况已经稳定,我也没什么必要进去了。我先去客栈与三月和开拓者他们汇合。”
萱菱能看出他的迟疑,毕竟他不是丹枫,自然也不是景元的昔日好友,他确实无法回应景元的期待。
“好吧,既然没有你拦着,我就可以尽情地跟他算账了。”萱菱了然一笑。
丹恒:“……”
进入内殿时,只看到彦卿将茶杯放回桌上,而景元已经脱掉披风和肩甲,靠在枕上闭目养神。
“萱菱姐姐!”彦卿热情地向她打招呼,“谢谢你把将军送过来,以后有什么要帮忙的彦卿一定听候差遣。”
不得不说,景元这徒弟倒是收得值,就像当初镜流收他一样,都是靠谱懂事的好徒弟。
听到彦卿的话,景元自然也知道她进来了,便对彦卿说:“彦卿,你先去忙其他事吧,这里已经没事了,我现在感觉还好。”
彦卿恨不得每时每刻都将他按在床上休息,可是将军怎么可能会是那么闲得住的人。
操心的彦卿点点头,退下了。
萱菱在床前坐下,替他掖了掖被子,却突然被他抓住了一只手,他的手掌温热暖和,掌心传来的温度似是要将她融化。
“殿下的手有点凉呢。”景元没话找话。
萱菱盯着他,眼神深沉晦暗,低声开口:“放开,还没跟你算完账。”
景元轻轻放开她的手,委屈地说:“殿下今天一路回来还没教训完吗?这样可不利于伤口恢复啊。”
她带着他们传送回来,一路过来三分钟不到,能说几句话……
“少废话,闭嘴好好听就行了。”
“好好好,殿下请说——”
萱菱一定不知道,她这样子在景元的眼中像什么,像是埋怨丈夫不顾危险的妻子。
所以景元很开心,手撑着脑袋好整以暇地注视着她。
她要什么时候才能看出来呢?看出他这眼神中早已经盛满了的,呼之欲出的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