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快跟上!”
陈宝安赤裸着上身,提着木桶飞快的翻越着阶梯河流,来到大缸上边倒入。
“师弟你慢些。”
身后的智明师兄姗姗来迟,将木桶中的水倒入其中。
这里是归元寺的武堂,锻炼弟子们毅力和心态的地方。
原本归元寺这样的寺庙是不会有武堂这种地方的,可世事无常,天下局势动荡,妖盟虎视眈眈,可人族中的内讧却从未停歇。
尤其是这京城,无数达官贵人对叶勉趋之若鹜。
虽然明面上的皇帝依旧是那个,可除了陈宝安外无人知道,叶勉已经悄然统领了整个国家。
江湖上,一个名叫‘面具’的组织声名鹊起。
其中有三人剑术高超,被称为天地人三剑客。
令人咋舌的是,天下第一剑在这六年的时间中易主,且夺走其称号之人甚至不是天地人三剑之一。
无人知道那人来自何方,也无人知道那人要去何方,只听闻,一人一剑,独闯王权山庄。
以近乎摧枯拉朽之势,将王权山庄现任家主王权守拙击败。
后者当场不治身亡,前者在其‘风,雨,雷,电’四大守护神剑加上费管家的围攻下,依旧重伤逃出王权山庄。
从此销声匿迹,自此无人可得知那他究竟所使何剑。
只有在天下世人间疯传的一套剑法——青云流水剑!
传闻这就是那人所使用的剑法,可其准确性依旧不得而知。
奇怪的是,随后李家三小姐李慕尘失踪。
但有青云流水剑在前,这条消息便无人关心了。
在佛门六年,陈宝安已经将藏经阁中的书卷烂熟于心,也在武堂的淬炼下,自身气血更加强盛,武功修为更上一层。
自然,修行提升最多的,还是他的心境。
谁让他的有一个很会说教的师傅呢。
“悟空,智明。”
“师傅。”
听到菩提方丈的声音,两人齐齐行礼。
“悟空,你又胡闹了?”
“没有师傅,我只是跑的比师兄更快些而已。”
陈宝安立刻解释。
“阿弥陀佛,不要心浮气躁,更不可骄傲自满,论身体素质,你乃我生平仅见。”
“可论心境修为,你还远远比不上智明。”
菩提方丈说道。
“是师傅,受教了。”
陈宝安低调行礼。
“嗯,且继续吧。”
“是,师傅!”
两人应答后,便再次拿起水桶前往山下的河流处取水。
武堂的修行很简单,磨炼肉体,就是将肉体逼至极限。
下山,在下方的山泉水处打满水桶再跑上山,将大水缸装满。
上下山旅途并不算遥远,一两次无法感受到身体的淬炼。
可次数一旦增加,就会使身体难受不堪,意志力受到极大打击。
过程极为痛苦,只一旦坚持下来,便会脱胎换骨。
除上下山之外,还有蹲马步,棍法训练,背石负重训练等。
刚开始时陈宝安被折磨的半死不活,但自当他感受到自身气血的凝实和身躯的强大后,便爱上了这种感觉。
能够变强,他何乐而不为?
正当晌午,斋堂中,陈宝安与智明一同在其中用膳。
“师弟,我很好奇你是为何会到这山中来,又为何在刚开始会有如此滔天的煞气。”
“还请为师兄解惑。”
智明开口问出了隐瞒在心中许多年的疑惑。
自从被方丈叫去接待陈宝安后,他们两个之间好似觉醒了什么奇怪的缘分。
在一次次的偶遇和修行中,他们逐渐熟络起来,现在也是成为了无话不谈的朋友兄弟。
“唉,师兄,说起来,我看你已至逾束之年,可有心仪的女子?”
陈宝安调侃道。
“师弟,不可!阿弥陀佛!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看着智明紧张的模样,陈宝安有些哭笑不得。
但想想也觉得正常,毕竟自己的师兄智明可是自小就在寺院长大的。
就像是慧明,也就是在一年中一直坚持不懈喂陈宝安膳食的小僧人。
现在已然是舞勺之年,时间原来过的如此之快嘛……
“照你所言,看来师弟在此之前,有中意的姑娘?”
智明微笑道。
“自然,俗名陈宝安,在我还被叫陈宝安时,有爱我的父母,疼爱我的长辈,交心的朋友,以及……心仪的女孩。”
“那时……也就一面之缘,却让其终生陷入漩涡当中。”
陈宝安开始讲述自己的过去,包括但不限于自己为何脱离父母来到京城,以及为何必定要参加科举,又因为阶层被其迫害,家破人亡等。
“原来如此,阿弥陀佛……”
智明低头轻声的念佛诵经,好似在为京城暴乱中丧生的生灵超度。
“因此,我便来到了这里,这里无法被朝堂干预,是我活下来的,唯一希望。”
说着,陈宝安略微惭愧的低下头。
因为自己来此皈依我佛的目的不是为修行,也不是为信仰,更不是为天下苍生(至少那时不是),仅仅只是为了活下去。
在智明的目光中,顿时感觉自己无地自容。
“阿弥陀佛,师弟,无需如此。”
“你且需明白,纵使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也应当保全自身性命。”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我等当自强不息,厚德载物!”
智明所言,令陈宝安颇为惊叹,这才算是明白,为何他的心境会远远超过自己。
佛家讲究放下,并不是解决,智明讲究解决后,放下。
“阿弥陀佛,师兄,受教了。”
陈宝安淡淡开口道。
陈宝安此刻的心境再次上升了一个档次。
夜幕降临,繁星点点,月光如水洒向大地,整个世界都沉浸在一片宁静当中。
陈宝安到头来也没有走出戒房,没有与其他师兄弟们一起睡禅房,而是继续蜗居在戒房当中。
将今日借来的书籍看完,随后便就地打坐起来。
自从那一封信送过去后,陈宝安整整六年没有任何的回信。
也对,毕竟是诀别信,若是对方回信了,才是真正的麻烦了吧。
“小配?”
“小配?!”
习惯性的,陈宝安朝着空气中喊了两声那个名字,只可惜最后的结果还是没有令他感到惊喜。
“还是不愿意理我吗?”
陈宝安疑惑道。
自从那一夜过后,若不是陈宝安确定了小配的存在,否则还真会疯掉的。
他仔细回想着,自己貌似没有得罪她的地方吧,着实奇怪。
“算了……”
陈宝安喃喃自语道,这也算是对自己的一种安慰。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时间都不会停止,它会一直向前走,永远不会停下来。
六年之期已到,也是时候出发去寻仇了。
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他陈宝安向佛祖请示过,叶勉必死!
为此他已经着手开始整理自己的衣物了纵使今夜他没有被拉进那个神秘的空间,他也会逃出佛门去向叶勉寻仇。
寺庙中无人得知他此次行动向佛祖请示过,一旦出逃,便会被其列为叛徒。
最后的命运极有可能被抓回来棍杖百余下,随后再被丢出归元寺。
那时的他,在山上无人救济,定然会死去。
可他并不怕,或许这就是他所想的,就如同当年的卢婉一样。
纵使面对千军万马,她也未曾展露怯懦的一面,他陈宝安也一样!
整理好行囊,陈宝安将书本合拢,熄灭了蜡烛,刚踏出大门一步,变故骤然发生。
他只感觉自己的灵魂快速被抽离身体,大地开裂出一条渗人的裂缝,其中猩红色的气息令人不寒而栗。
“陈宝安,六年之期已到!你终于来了。”
一腰间别着长刀,银绿色头发的黑衣男子背对着陈宝安负手站立。
只见原本的失重感和毁天灭地的裂缝都消失了。
天空中繁星点点,自己脚踏的土地更是由无数星空组成起来的时空长河。
“嗯,我来了,上次来,你说我提早了六年,这一次,我来了!”
“你!可否能解答我的疑惑!”
陈宝安的心情有些激动,他有预感,眼前之人知道所有事情!
这片空间是哪里,自己所遗忘的是什么……他有好多好多的疑问。
“不可,此次来,我只提点你一个。”
那男人转过身来,熟悉的脸庞让陈宝安大惊失色。
“你!你是……唔!”
那人幻影般的上前捂住了他的嘴。
“听着,东方淮竹正处于危险之中,她被人盯上了,盯上她的势力无比强大,非现在的你能够抗衡!”
“唔唔唔……”
陈宝安正想发出疑惑,就发现周围的一切瞬息万变,快速变回了自己戒房外原本的模样。
斜月挂在天空上,数颗星辰点缀在旁边。
此景下方,却出现一不该出现之人。
“师傅?!”
“您……您怎么在这儿?”
陈宝安将行囊向后藏了藏,尴尬道。
真可谓出师未捷身先死,刚出门,便和缘分撞了个满怀。
“阿弥陀佛,你要走了?”
没有想象中的怒气,语气中带有的只是些许怅然。
“师傅……我……”
“唉,罢了罢了,这个,你拿着。”
菩提方丈将手中禅杖丢了过去,陈宝安眼疾手快的将其接住。
“师傅,你这是……”
“接过禅杖后,你就不再是我归元寺之人,也不再是我的徒弟……”
“师傅!”
陈宝安听闻,立刻双膝跪地。
“悟空,听着,天下之事,无不可为,也无所可为。在我见到你的那一刻,看着那煞气我便明白,你虽与佛有缘,但也缘尽于此。”
“在外,不许你再说是我的徒弟。”
‘咚!’
陈宝安磕了一个响头,是在为与自己的师傅做告别。
至于赠送禅杖的原因,那是一寺方丈才可得之物,得此,便不再为人徒。
“唉,阿弥陀佛,你走吧!”
“师傅多年的教导与照顾,弟子莫不敢忘!原谅弟子有未了之事,不可再照顾师傅于左右!”
陈宝安说完,又是两次响头,随后站起身,离开了这里。
夜风中,几滴珍珠洒落,于草堆中销声匿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