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虎捂住嘴巴尽量不让自己的那声‘卧槽’脱口而出。
咦？不对啊。对面是中国人？说的是中文诶。
林小虎假装欣赏店内装潢，顺带着打量起那名陌生男子，头发颜色黑的不是很自然，应该是染黑的吧...
看上去有些年纪了，但是双瞳并没有因为年纪变得浑浊，反而透露着一丝精明，甚至有那么一瞬间林小虎在那双眼睛里看到了狡诈？
或许的对面的人察觉到了自己正被视奸着，一抬头和林小虎的眼神正好对上，幸好林小虎戴着墨镜才没有被察觉。但是为了避免露出破绽他还是假装看起了菜单，然后竖起耳朵继续听着。
“在那边的发展比这边好？”
“也就那么回事吧。”刘升隆淡淡的回道“没有什么压力，活的挺舒服的。”
“这就是你选择宠物医疗的原因？”
“老师…你…”
林小虎虽然看不到刘升隆的表情，但是这个语气听起来是…惊讶？
嗯？
老师？
“你想问我怎么知道的？”
“…”
“你回国后的一举一动我都知道。”
“……”
“你不觉得可惜吗？这么好的技术就这么放弃了？”从那人的言语和表情中林小虎是真的感觉到了惋惜。
“宠物医疗也是医疗，我的技术依旧有用武之地。”
“这不过是你拿来逃避的借口罢了。”那人摇了摇头“当年的你是多么喜欢这份工作，多么努力去争取的你都忘了？。”
“老师…我…”
“十年，你花了整整十年才得到的这个机会。你知道我跟院长对你的期望有多高吗？你又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你呢吗？那些盯着你的人他们图什么？就等着你犯错好抢占你的位置！”那人语气逐渐激动“而你呢，这个胆小鬼，居然给院长留了封信直接就跑了？”
“老师…对不起，但是我真的不想在这种高压下生活了。”
“你有什么压力？我不是说了嘛？出事儿了我给你顶着，你就放开胆子干就好了。”
“可是老师…”刘升隆犹豫了一下，然后音量一下子减了下去“可是…你这句话对我来说也是一种压力啊。”
“你…”
说是音量减小，可是这话连林小虎都听得清楚更别说坐在他对面的人了。
“老师，对不起。我真的不想再过那种日子了。”
刘升隆虽然每句话都说的斩钉截铁，可在林小虎听来总感觉这语气发虚，是因为对那人的…恐惧？
林小虎又瞟了那老头儿一眼，好像是有种无形的气场，加上两人都陷入了沉默，那种莫名的低气压已经要蔓延到林小虎这边了。
“行了，别闹脾气了。”老头儿直接无视了刘升隆的话，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封信似的东西。
“这...？”林小虎听到了‘震惊’这个情绪。
“我在院长看到之前替你回收了，也休息了几个月了，快些回来吧。”
“老师…您这又是何必？”这次林小虎听到了一丝无奈“今日我若是没和您偶遇，那您又当如何？”
“你为什么会这么理所当然的认为我们是偶遇？”
“……”
“……”
林小虎就这么支着耳朵听了半天，终于是理清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坐在刘升隆对面的是他的老师，刘升隆之前因为工作压力太大，脑袋一热留了封辞职信就跑路了。
而他的老师在去找院长商讨事情的时候发现了桌子上这封离职，恨铁不成钢的他替刘升隆收好了这封信然后帮他跟院长请了假。而刘升隆的一举一动也都在这位老师的掌控之中。
这事儿好像有点吓人啊…林小虎想到了李天雄，又想到了陈耀金，自己身边怎么都是这种人啊。
总之，虽然是机缘巧合之下刘升隆再次回到了这里，这位老师也就理所当然的跳了出来并告知了刘升隆真相。
不过…
如果刘升隆这次没回来呢？如果自己当初定下的目的地是别的地方呢？林小虎这么想着。
Emm…以这位老师的性格看，应该也会直接去抓他吧。
这老头儿还挺霸道，这种掌握别人人生的行为林小虎很是不喜欢。
虽然从他们的言语中林小虎意识到刘升隆当初为了得到这份工作做出了很大的努力，可是现在就是不想做了啊，为什么要逼他呢？
难道是这位老师也在刘升隆身上投入了过多的心血，刘升隆辞职了，就相当于自己的辛苦也付诸东流那种感觉？
这倒是有可能。对于掌控欲强的人来说，尊重他人意愿真的是件很难的事情吧，尤其是再牵扯到自己利益的话。
啧。好麻烦。林小虎最烦去想这些人情世故了。
“老师…你再让我考虑一下。”
“别考虑了，给你一周，抓紧准备吧。”
两人的对话以老人留下这句话起身离去而结束。
林小虎看了看刘升隆的背影，感觉他瞬间消瘦了很多。林小虎有些羡慕，他也想像那老头儿一样有那么大的气场。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对于李天雄来说，在特定的情况下面对林小虎，就和刘升隆面对他老师的情况其实没什么区别。
刘升隆在那老头儿走后独自坐了很久，久到林小虎重新意识到自己饿了。
对啊，饭还没吃呢。
林小虎盯着刘升隆的背影思索了一阵子，自己好像还没为他和老陈的事儿正八经出过力呢。
准确的说林小虎都没怎么正经的和刘升隆说过话，虽然小时候的关系确实还不错，但是现在左手有李天雄，右手有陈耀金，林小虎怎么想都觉得自己应该避嫌。
嗯…不知道的话也就算了，既然都听到了…总不能什么也不做吧。
“喂，请我吃顿饭吧。”
林小虎走了过去，坐在了刚才老头儿的位置上。
“嗯？”刘升隆可能想到一万个来和他搭讪的人可能性，但是面前这人却是完全不在他考虑的列表里。
“你怎么在这儿？”
“你管我怎么在这，请我吃饭。”林小虎给了他个大白眼。
“额…”离开老陈和李天雄，刘升隆觉得自己控制不住林小虎。还是先答应他吧，免得他突然发疯。
“你想吃什么？”
“就在这儿随便吃一口吧。”说着林小虎叫来了店内工作人员。
倒是没有点很多，吃饭这件事儿只是为了缓解聊天的尴尬罢了。
“你…你吃这点儿...就够了？”刘升隆看着面前那仅有的两盘小食没忍住问出了声。
“你啥意思？”林小虎瞪了他一眼。
“没事儿，吃吧。”刘升隆勉强的挤出一个笑容，他想联系陈耀金求救了。
林小虎一边小口的吃着面前的薯条，一边慢悠悠的说道“我们…聊聊？”
“嗯？”刘升隆向他投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事先说明啊，我没有打听别人隐私的癖好。但是吧，就是这么巧，方才我一人坐在这思考人生的时候，却不小心听到了别人的人生。”
“…”
“你不打算说点什么嘛？”林小虎又咬了一口马卡龙，好甜，甜得发腻。
“你都听到了我还说什么？”
“哦。”林小虎点了点头“在这边的这份工作是你的梦想吗？”
“梦想？”刘升隆似乎没想到能听到这么虚幻的词语。
“嗯。宠物医生是我的梦想。”林小虎眨了眨眼睛。
“所以呢？”
“没啥所以，就聊聊天吗，你那么紧张做什么？”林小虎眨了眨眼睛“那咱们聊点别的，咱俩好像都没怎么好好的说过话。”
“……”
“先问一个我当年好奇的事吧，转学之后你去哪了啊？”
这话题直接从40岁跳回了10岁，一时让刘升隆不知道如何接话。
“你那时候不是转学了吗？小学的最后一年。”林小虎回忆道。
“嗯。那阵子跟父母搬到了x市。”刘升隆也回忆了起来。
“我靠，直接干南方去了啊，那么远。”有点感叹 。
“嗯，那时候父母的生意就是这样的，南方走走，北方跑跑。家里又没有其他人带我，他们就只能拉着我到处跑。”
“那你初中呢，在哪念的书啊？”
“初中还是在x市呢，话说那时候我还想着联系你呢，只可惜那时候没有手机。”刘升隆微微一笑。
“你不是知道我家座机吗？”林小虎愣了一下“你还好意思说这事儿，就是因为你那么久没联系我，我有一阵子还和他们说你是个忘恩负义的人呢。”
“忘恩负义？”刘升隆皱了皱眉“你对我有什么恩，大部分时间好像都是我在罩着你吧。”
“是吗？”林小虎很认真的回想了一下，总觉得和他自己的记忆有偏差。
不过两人就这么你一言我一语的聊着，慢慢的从双方的记忆中回忆起了自己儿时的光阴，渐渐地气氛好像也不那么尴尬了。
“所以，你高中就出国了？”
“嗯。那阵子是家里生意最好的时候，大概实在是没精力顾得上我了，正好日本这边有亲戚，就给我送来了。”
“那你怎么想着学医呢？”
“可能是和很多人的想法一样吧，开始只是单纯的觉得治病救人是一件很帅且能提高自我价值的事。”顿了顿“后来真学上的时候就后悔了，真的太难了。”
“生理，病理，药理，诊断，解剖，影…”刘升隆开始念叨。
“停。别说了，头疼。”
“也对，你也是这么一路过来的吧。”刘升隆叹了口气“一开始还挺有奔头的，慢慢的觉得自己可能不是这块料就想着放弃来着，也是这个时候我的老师拉了我一把。”
“刚才那个老头儿？”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