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日过后,顾渊拒绝了接下来的治疗,他选择和池红鲤出国旅游,来弥补这些年所欠缺的时光。至于梁玉茹那边,池红鲤签订了新合同,说是等全国旅游过后,回来就给梁玉茹的酒吧唱个十年。
这件事是周向峰去谈的,其中细节路远不得而知,他只知道周向峰和梁玉茹吃了一顿饭,这件事就这么定下了。东苑花园也就只剩下路远一个人了,旅途中池红鲤和顾渊也时不时地和路远视频通话,他看得出他们很快乐。
然后,顾渊就死在快乐的旅途中,死在满天烟花腾升之时,死在池红鲤推的那张冰冷轮椅上。路远难以想象那样的画面,烟火四起,所有人都在快乐。
除了池红鲤,她抱着失去呼吸的顾渊,何其无助?
而顾渊的手中,则是死死攥住那颗大白兔奶糖。
留给池红鲤最后的两句话是。
“别哭,别觉得苦。”
“吃糖,吃糖就好了。”
池红鲤参加完顾渊的葬礼回到了东苑花园,她再无往日的大大咧咧,几天下来一句话,一个笑容都没有,虽说该吃的饭都有吃,可就是一个行尸走肉,早已没了灵魂。路远没有说什么,接受这些自然是需要时间的。
就看看,能不能释怀了。
有些人,注定永远无法释怀。
就在某天,路远醒来后,背起‘江莱’走出卧室,却发现这间屋子早已失去了池红鲤的身影。
衣服,行李箱,她产生的所有垃圾,甚至于气味都消失了。
池红鲤似乎没来过这里。
唯一证明她存在的,唯有放在桌上的一张纸。
【本想着发消息给你,可这似乎不够正式,所以还是写给你吧。】
【这些日子,麻烦你了。】
【江莱的任务,我帮你完成了。】
【1.池红鲤因为什么成为歌手。】
【答案:因为顾渊说池红鲤的歌唱得很好听,如果当歌手肯定能一炮而红。】
【2.池红鲤为什么变成一个渣女。】
【答案:顾渊】
【3.池红鲤因何产生心结。】
【答案:顾渊】
【4.池红鲤喜欢吃什么?】
【答案:大白兔奶糖。】
【5.池红鲤最讨厌吃什么?】
【答案:大白兔奶糖。】
【6.池红鲤最喜欢的电影是什么?】
【答案:和顾渊看得所有电影】
...............
江莱留下的所有问题都有了答案,可路远知道,池红鲤心中的答案还没有找到,心结还没解开。这张纸上,最后的笔墨被水浸湿了,那应该是池红鲤流下的泪水。路远拨打电话给梁玉茹。
“玉茹姐,池红鲤有和你说什么时候回去驻场吗?”
“还没联系我,怎么了吗?”
路远愣了愣,想到了一个可怕的可能,但他在第一反应否决了,因为那个可能性太可怕了!正当他觉得不会发生,却想起了自己一跃而下,只为了救江莱的骨灰罐。
不,那是有可能!
池红鲤现在,会在哪?
路远抬头,飞奔出门,启动面包车就是火速前往明光岛,那座了望塔,那座顾渊和池红鲤心目中的象牙塔,要说池红鲤会在哪,那个地方的可能性是最大的!
“一定要赶上!一定要赶上!”
明光岛。
废弃了望塔。
路远赶到,就看见了望塔不断落下‘飞雪’,看清后才发现,那根本不是飞雪,而是奶糖的包装纸。路远咬牙,用最快的速度登上顶楼,在那里看见了坐在栏杆上的池红鲤。路远一步一步逼近,“池红鲤,你在这干什么?”
他脱下‘江莱’,池红鲤扭头看路远一眼,嘲笑他。
“诶,你这是什么意思,怕什么呢。”
路远放慢速度,依旧在逼近。
池红鲤继续嘲笑,“你不会以为,我要跳下去吧?”
“开什么玩笑,顾渊骗了我十年,我因为他成了现在这样,他死了我简直皆大欢喜啊!”
“我池红鲤什么男人找不到,怎么可能因为他就放弃了自己的人生呢?”
路远说,“对,池红鲤,你说的都对,所以你不能放弃人生!”
“要不然顾渊就白死了,你明白吗?”
“池红鲤.......”
池红鲤再度扭头看他,将一缕发丝绕到耳后,红着眼睛笑。
“诶啊,你怎么能猜到我要干什么呢?真是的.........”
“再见啦,路远。”
“不要!”
池红鲤失去了栏杆的支撑,不过路远早有预料,在最后时刻抓住了池红鲤的手腕!池红鲤就像是没了翅膀的鸟儿在空中摇摆,脚下踩着空气,距离地面整整百米多的高度!
路远脸都憋红了,“池红鲤!上来!”
“老娘不上去!你撒手!”
“神经病,真他妈寻死啊!”
“快他妈的上来!”
路远使劲的往上面拉,可池红鲤居然在这种情况下摇晃身子,甚至于试图伸手掰开路远掰开路远的手指!路远震惊,这个娘们是真的想死啊!
“池红鲤,别乱动!不然都得死!”
池红鲤大喊:“路远,你干嘛要管我!不是一直想着让我搬出来吗?你不是嫌我烦吗?这个世界不就是喜欢针对我吗!”
“我从小就失去了一切,努力获得的一切又在最后再度失去!不带这么玩的!”
“老娘不玩了!不玩了还不行吗?”
“我要去见顾渊!我要和他在一起!”
“你见不到他!”
路远用尽全身力气不断拉起池红鲤,“你见不到他的,池红鲤。”
“像顾渊那样的人,是要上天堂的。你我这样的渣男渣女,是要下地狱的!你死了也见不到他!”
“那我也不想活了!”
“好!”路远大叫,还在使劲,“你不想活了,我偏要你活!”
“这是你自由,你愿意为了情人去死,我只想让朋友活下去!”
“你跳一次,老子救你一次!”
“啊!”
路远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居然真就这么把池红鲤拉了起来。池红鲤的身后早已泛起冷汗,可她脚踩到水泥地时,却还想着再跳下去!路远哪里会给她这个机会,直接将她狠狠抱住!
“放开我!放开我!”
“池红鲤!冷静点啊!”
“凭什么!凭什么!你可以为了江莱跳海,为什么我不行!”
再度提到江莱,路远便红着眼大喊,“没说你不行!可惜你找的不是时候,要死找个没我的地方死!只要我能发现你,我就一定会救你,因为我们是朋友!”
“顾渊不想你死,他肯定不想你死!”
“你非要去找他,然后被他臭骂一顿吗?”
“池红鲤!”
池红鲤依旧在挣扎,可是到最后发现根本不是路远的对手,也就彻底放弃了!她拼命大喊,似乎是为了把路远的耳膜喊破,借此来报复路远!路远依旧不肯撒手,估摸着十分钟过后,池红鲤声音才变得沙哑,力气也用完了。
她倒在地上,路远也是喘着气向后躺去,但是两条腿依旧夹着池红鲤的腿,不让她离开。
“老娘不跳啦。”
路远没有理会她。
“那你呢?”池红鲤突然发问。
“什么意思?”
“当你忍受不住寂寞,想要去找江莱,想要去寻死呢?你会选择怎么做?”
路远笑,“那我也去寻死呗。”
池红鲤看着路远这张无赖笑脸,怒骂他是双标狗。路远倒是很受用,毕竟这个世界上所有的污言秽语,都适合人渣。
“我可能会找个没人找的地方去死,死得悄无声息。”
“不过在此之前,我得先赎罪,不然就上不了天堂,见不到江莱了。”
他望向远方,白鸽向天际飞去。
“毕竟像我这样的人渣,肯定是要下地狱的呀。”
“江莱她呢,肯定在天堂活得好好的。”
池红鲤听着,苦笑着从裤兜里掏出一个备受挤压的大白兔奶糖,包装早已皱褶不堪,难看得要死。她说,“你憋得也挺久的,吃颗糖吧。”
路远接过,将那颗糖狠狠攥在手里,眺望远方。
两个人就这样,在这白色巨塔的顶楼,躺了半小时。
思念着,自己此生最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