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罗慧脸色沉了下来,也不知这小贱蹄子今日这是怎么了,平日里可是乖巧的很,别说砸碎茶壶这样的举动,就连大声说话也不会的。
她忍下这口气,也不敢再惹恼了她,放软了语气,脸上的肉也跟着抖动,“念念这是说什么胡话呢,一家人,说什么赔不赔的。”
“哎呀,不说了不说了,你且将红封妥帖放好,舅母去瞧瞧膳房备好饭没有。”
说完,便拉着一旁呆愣着的周嘉宁转身离开,这小贱蹄子她是治不了了,晚些叫周毅过去治治她!
周毅可是她亲舅舅,量她也不敢反了天了在男子面前放肆。
周嘉宁一路被李罗慧拉着走,厚重的斗篷掉落在地也来不及心疼,“母亲,她不愿嫁,女儿愿嫁啊!”
李罗慧冷哼一声,猛拉着周嘉宁往前走,“嫁嫁嫁,嫁什么嫁,你才多大就想着嫁,叫旁人听去了,我还要不要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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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越下越大,寒风中都似乎夹带着冰沙,一股股的往身上吹。
翠玉侧身替许酥挡去一侧的寒风,自己冷的牙齿都在打颤,“姑娘今日可算硬气了一回,老爷夫人赖在府上不走,还拿着姑娘年岁小当话柄抢了管家权,尤其是那个表小姐,时常抢了姑娘的衣裳!”
许酥眼里夹杂着笑意,扯过她小臂上的斗篷披在了她身上,主仆二人靠的更近了些。
“好翠玉,是我糊涂,日后一定好生护着自己。”
她拉着翠玉的手就要回自己的院子,“怎么这样久都没瞧见琼珠?”
翠玉捂着嘴偷笑,“瞧瞧,瞧瞧,姑娘方才还说不糊涂,这不又犯迷糊了。”
“今日冬至,她耐不住性子,天还未亮就跑出府给姑娘买饺子饽饽去了,还是姑娘最喜欢吃的虾仁馅。”
风雪这样大,傻琼珠也不怕冷。
许酥心里软成了一片,“等回了屋里便把炭火烧起来,你去小膳房里煮点姜茶给她驱驱寒。”
“诶,奴婢晓得,早早的就备好了,在膳房里温着勒!”
入了屋里,翠玉手脚麻利的抖落了棉氅上的雪污,将兜帽翻了几折挂在了一旁的木架子上。
耳边是劈啪作响的炭炉,她拿过铁钩随意的拨弄两下,看着许酥道:“姑娘不愿嫁去东宫吗?”
许酥正坐在案几前,拆着红封,一字一句的看着。
闻言,只微微抬眸,便又落了下去,神色有些黯淡,“不愿,我厌恶太子!”
恨极了。
巴不得当下便能将他剥皮抽筋!
翠玉眨了眨眼,不明白为何许酥对太子的恶意那么大,但她支持许酥,不论她说什么都是对的。
“嗯,姑娘不愿去,那便不去。”
许酥瞧她一副“我家主子说什么都对的”神情有些好笑,打趣的问她,“我不去,整个盛乐府怕是都要遭殃了,可能真的就没命了。”
“那有什么。”她拿过团扇,对着炭炉扇了扇风,灌好了汤婆子,暖了屋里,便提着炭炉出门。
转瞬回来脸上也带着黑灰,笑得灿烂,“姑娘做事,考虑奴才做什么,姑娘只要晓得,姑娘愿不愿意开不开心就好。”
她关好门窗,小步走过来,窝在她的脚边,打了个呵欠,“姑娘就是心太好了,孰不知,奴婢一心只愿主子开心欢喜,哪管的了身后之事。”
许酥拿过帕子擦了她脸上的黑灰,帕子是干的,擦不净,也只是笑笑,“油嘴滑舌。”
彼时,琼珠也匆匆跑了进来,她听见里头的动静,一边拿过怀里的帕子一边擦着身上的污浊,对着屋里大声道:“就是就是,翠玉惯会哄人的。”
“姑娘,我先去换身衣裳就过来哈。”
翠玉也吐着舌头,跟许酥说了一声,便端着姜茶跑去了隔壁的丫鬟房。
许酥站起身来,站在屋外瞧着隔壁屋里的琼珠也笑了起来。
真好。
她转过身,将书信重新装入红封,一点点回忆着上一世这个时候,裴屹应当在哪。
周毅想巴结太子,还应下了婚事,便不会有旁的人还敢娶她,所以,能救她的只有裴屹了……
只是,这个时候的裴屹应当还是不喜欢她的,他们甚至没有见过。
午膳去的前院用,许是李罗慧同周毅说了什么,周毅全程脸色都不大好,用餐时碗筷也故意撞得大声。
许酥放下碗筷,直视着周毅,面露不悦,“舅舅这是怎么了?”
真真是有病,吃个饭也要闹腾!
她脸上的怒意丝毫未藏,让一桌子人都不由得慌了个神。
许酥冷冷的瞧着他们,如今要紧的是先把太子这婚事退了,再来收拾他们。
可他们若是不知好歹,偏要给她找不痛快,她也不介意,干脆坏了自己的名声,将他们扫地出门。
周毅叹了口气,“是我不好,自以为为了你好,替你求来这场婚事,如今……”
“舅舅知道自己自作主张不好就行,总归我是不会嫁那太子的。”
许酥面无表情,眼尾上挑,也格外的有气势,“人老了也别瞎做主张,像舅母说的,我如今年岁也大了,掌家应当不成问题。”
她那双眼睛特别的好看,无声无息时让她看起来便乖软,如今带上冷意,又格外的摄人心魄,带着上位者的威压。
周毅的脸都涨成了猪肝色,他如今不过三十有五,还正值壮年......
咬咬牙,心道一定要快点将许酥嫁出去,这掌家权也万万不能落到她手上去了。
“你若不嫁,还有谁敢娶你啊,百年以后我又要如何去见姐姐姐夫,你这不是拿着刀往我心窝子里戳吗?”
他腆着嘴脸,“姐姐就你一个女儿,竟……竟被我这不孝子弟教成了如此模样!”
李罗慧也在边上帮着腔,躲在周毅的身后,她嘴里的油蒸鸡都未完全咽下,口齿不清的说:“念念,你若不嫁,日后挑挑选选,就只能嫁给那宁远王府的王爷了。”
“你晓得他吗?残了双腿,性子又恶劣,宁远王、宁远王、那是个皇上都想宁而远之的阎罗,你可要想清楚了!”
许酥倏尔唇角微勾,叫李罗慧也认真的瞧着她不敢肆意妄为。
倒是凑巧,也省去了她四处打听裴屹此时有没有成为宁远王了。
她站起身来,提步往外走,“那正好,我就嫁宁远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