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让周越没想到的是,他们入了东宫,不仅没有比上在盛乐府时的舒适和奢靡,竟还成了这东宫人人喊打,就连奴才也瞧不上的人物。
“喂,说你呢!就你,狗奴才,本公子要见太子!”周越两脚并缩着。
偏殿阴冷,雪落了一身早就浸湿了绸袄,他两臂紧紧抱着自己,对着门外打扫庭院的小太监大声嚷嚷。
周毅也不知去了哪里,这都夜了也不见得他回来。
周越恶狠狠得想着,等周毅同太子一起回来,他定要太子好好得教训教训这几个不听话的狗奴才。
风一针针得刮着,小太监冷哼一声,对着周越所在得院门重重地呸了一声,两手叉腰便开始骂:“什么东西,还真当自己是贵人了!”
“一个通房丫鬟的兄长也妄想在这东宫里称王?”他用手中的扫帚将门口的落雪扫进屋里,语气也愈发恶劣。
“若不是为了你们,我们殿下又怎会被娘娘责罚,到现在还跪在书房里,就你,还想见殿下做梦去吧!”
周越实在是太冷了,不然他一定要上前好好的打他,这狗奴才竟敢将脏雪扫在他身上。
他愤愤的咬着牙,不相信他的话:“嘴贱的奴才,我呸,太子殿下最是看重我父亲,你等着!”
小太监勾着唇笑,他穿的厚实,抱着扫帚就坐在周越屋里的门槛上叫他连门也关不上。
他就是那个后院通房丫鬟的丈夫,他本来就是人牙子,早些年挑了个好看的做妻子,后来落魄了,那女人也还算有良心没跑。
幸得一纸典妻书卖了她,只是为了防止自己被太子灭口,他主动留在了东宫的偏殿里,替太子看着那个女人,也为了保住自己的一条命。
瞧瞧,那个女人不过是来了几天,他就换了身上的破布蓝条,穿上了舒服又厚实的棉袄。
如今又来一个通房丫鬟,还拖家带口的,他岂能有好脸色相待?
*
裴屹跟在许酥的身后一同回了新房,他让许酥先上了床。
瞧着她内心忐忑却又强装镇定的模样,他无声的笑。
许酥也没敢正面对着裴屹,她盖着暖和柔软的喜被,面对着床内侧的挡板,看着床上的鸟雀花纹,耳朵细细的听着身后的声响。
也不知过了多久,床侧一边塌下去了一些,她数着鸟雀的思绪瞬间便被那股力道冲散。
她上辈子还未曾同男人同床共枕过呢,裴敬轩自知不能人道,说了好些个不堪入耳的话,他又喝的烂醉,嘴里时不时嘟囔几句,大咧咧的躺在新房的地上就睡了过去。
裴屹看着许酥的背影抿了抿唇,抬起手来对着她脊背上的穴道点了两下,她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而床上的裴屹却是一夜未曾合眼,手上有些无趣的玩弄着许酥的发丝直至天微微亮,他才穿上衣裳,去了书房。
阿柳替他泡好了茶水,晓得裴屹早上晨起是要写会儿字的,便站在一旁研磨,顺带将昨儿个夜里宫里发生的事讲给他听。
皇后宫里的事探听的没那么清楚,只晓得太子最后是抱着一只死相惨烈的猫离开的,回去了以后,还在东宫的书房里跪了一整夜。
而皇帝那处则更是荒诞。
他心知今日是裴屹的喜事,借着这一说辞宴请了好几位王公大臣前去殿中饮酒赏乐,还非要人家带着妻女一同前去。
而他则左拥右抱的坐在龙椅之上高谈阔论。
可笑的就是,皇帝吃醉了酒,瞧上了臣妻又不敢真的将人抢了过去,就让那些臣子的女儿一起入宫,当场便封了妃嫔。
有胆小的哭出声来,偏就惹了皇帝的兽心,当着众人的面搂在怀里亲。
而今早宫里传出来的消息就是,龙床上睡的女人太多了,皇帝竟从床上摔了下来,扭伤了脚。
而那位被当众亲了一口的姑娘,不堪此辱欲要跳江,又叫路过的皇后娘娘救了下来,还好生安抚了一番,才得以保着性命。
裴屹手中喝着茶水,闻言眉头轻挑低笑出声来,才提笔缓缓落下一个妙字。
许酥醒过来时翠玉和琼珠二人正巧交替干活儿去了。
她拍了拍脑袋,只觉得肩膀处有些疼,也没想那么多,迷迷糊糊的扯过一件袍袄就光着脚站起身来,也不管外头有多冷。
推开门,半眯着眼睛,还打着瞌睡就循着脑中的记忆往裴屹的书房走去。
晨间无风,正巧裴屹的书房那处也没什么下人,只一个玄夜在外头守着。
她打了一个呵欠,毫不意外的看见了玄夜,只觉得他今日好像年轻了许多,就是不知为何一直低着头。
许酥实在是太困了,脚步虚浮歪七扭八的走着,脑中的疑惑只一瞬便被她抛掷脑后,只想快些去裴屹的身边,然后好生的睡上一觉。
推开书房的门,瞥见裴屹还在练字,她格外熟捻的走了过去,抱着自己的双腿坐在了地上,脑袋靠在他的膝盖上打了一个呵欠,眼中也氤氲出水汽。
身边就是炭火炉,裴屹的体温也高,她靠的舒服,强撑着眼皮道一句:“不知怎了,今日肩膀酸痛极了。”
她似是困极了,说完便沉沉的睡了过去,吓得阿柳跪在地上,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殿下这字......还练吗?
裴屹的手顿在空中,笔尖蓄着黑墨,不知过了多久才“滴答”一声,在宣纸上缓缓晕染开来。
他搁下手中的毛笔,垂眸看向膝盖处的脑袋,视线从上而下,她的素纱单衣尚未换下,胸前的系带也松松垮垮的,全靠外袍遮着。
裴屹黑沉着脸,“若眼睛还想要,头就磕下去些。”
阿柳闻言,直接将额头贴着地面,眼睛也闭了起来。
裴屹没好气的解了身上的衣袍盖在许酥的身上,手上带着力道,将膝上的脑袋推开,让许酥坐直来。
脑袋昏昏沉沉,又被重力推了起来,许酥的眼睛都未曾睁开,嘴里嘟囔着:“好困。”
随后胳膊打开裴屹的手,巴巴儿的又靠了上来。
裴屹气笑了,他那新房的大床不比膝上好睡?
还是这姑娘不喜欢睡软床,喜欢睡这如地板一般生硬的床榻?
这又是什么吸引他的手段,大清早的跑来书房就为了睡一觉?
还是她故意过来打搅,只因为他昨儿夜里点了她的穴道叫她肩膀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