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了永凤宫二人便顺着另一条道走,这处热闹极了。
进出采买的宫人来来往往,裴屹随意瞥了一眼,觉得无趣极了。
天空碧蓝如洗,今日的雪下的格外的任性,叫人捉摸不透,此刻万里无云,连风也消散。
许酥于人群之中瞧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她凑到裴屹的面前,小声的问:“殿下,那个穿青衣的是谁啊?”
裴屹侧脸看过去,又看着许酥认真打量的模样,心里有些不爽,却还是回了她的话。
“不晓得,应当是谁招进来准备对付本王的吧。”他说的云淡风轻。
他顿了顿,黑色的瞳仁紧锁着许酥的面颊,补充道:“谋财害命的。”
许酥面色一愣,“你知道?”
裴屹别有深意的看她一眼,“猜的。”
“见过皇兄,皇嫂。”一道细小软糯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是十三公主和她的幺弟十七皇子。
面前的两个人年岁看上去都不大,许酥不认得十七皇子裴赫,却是认得那十三公主裴语的。
上辈子她操办东宫宴会,正巧就见过这个十三公主,她那时比此刻看上去更为瘦小,只因自己多给了她一块精细的糕点,后来她被软禁东宫时,她便几次冒险给自己送了不少东西。
“皇兄万安,皇嫂万安。”裴赫学着裴语的模样,歪七扭八的对着裴屹和许酥二人作揖。
裴屹睨了他们二人一眼,神情有些淡漠,“本王不是说过,就此作罢,何故多番纠缠?”
他神情有些不耐,似乎并不想多同他们扯上关系。
裴语见裴屹有些生气的模样不由得拉着裴赫往身后去,二人的步子往后退了些,随后小心翼翼地看着许酥,从怀里掏出一盒五彩缤纷的糖盒,双手捧着。
“嫂嫂,我是十三公主裴语,他是我弟弟裴赫,排行十七......”
“这、这些是我同弟弟同嬷嬷借了银两买的糖,是时下最新的,贺皇兄、嫂嫂新婚快乐,百年好合。”
裴语怯生生的模样看的许酥有些心疼,她心里推算着裴语的年纪,约莫也就七岁出头的模样,本该是被人捧在手心里欢快享受的年岁。
却满脸蜡黄,身上的衣裳都是前几年时兴的款式,捧着糖盒的双手有些黑黢黢的,瘦小的就像个五岁的孩童。
裴语看着许酥一直盯着自己的手瞧,有些窘迫的卷起指尖,“皇嫂,我、我洗过手了,不脏。”
许酥眼睛一红,接过她手中的糖盒,当即打开一人发了一颗,自己拿了一颗剥开糖纸,放入口中,将糖盒塞回裴语的手中。
“谢谢十三公主,我很喜欢,剩下的你拿回去和弟弟慢慢吃,下次有机会皇嫂入宫了,再给你们带好吃的。”
裴语抬起眼帘飞快地看了一眼手中捏着糖果子还没吃的裴屹,见他依旧面无表情地不知看向何处才敢点头应了许酥的话。
“多谢皇嫂。”
说完,她拉着裴赫转身就要离开,可年纪尚小的裴赫却对许酥一见如故,他挣开裴语的手,踩着小棉鞋跌跌撞撞的抱住许酥的小腿。
“呜呜呜,我想要皇嫂。”
许酥摸了摸裴赫的脑袋,她眼里有温柔的光,看着裴语的眼眶红红的,“十七皇子年岁多大了。”
“三岁。”说话的是裴屹,他此时修长分明的指节剥开糖纸,用帕子将糖纸中央的小粒硬糖塞进了许酥的嘴里,似笑非笑,“怎么,你看上了?”
许酥瞪他一眼,只觉得他莫名其妙,没理他转过脑袋继续安慰着裴赫。
眼见裴屹就要不开心了,裴语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将裴赫从许酥的怀里拉出来,大声警告:“裴赫,你若是再哭,今晚,我便不同你睡了!”
小小的裴赫哪里懂那么多,知道自己的姐姐要不跟自己睡了,他双手交叠在嘴巴处,一双眼睛里还啪嗒啪嗒的流着泪,却已经没有再发出哭声了。
裴语脸红着,低头同许酥说了一声“抱歉”,拉着裴赫小跑着就走远了。
许酥有些无奈着看着跑远了的二人,侧过脸看向一旁幸灾乐祸一般的裴屹,道一句:“殿下做什么吓他们,不过是两个孩子罢了。”
裴屹睨她一眼,这是他的弟妹,他瞧着他们哭泣、吃不饱穿不暖的模样心中没有半点波澜。
可许酥不过看他们一眼,就连眼眶都红了,她看到裴语的一霎那,近乎眼泪都要掉出来了。
裴屹有些不解,这有什么好哭的,她的善心竟重到了这样的地步吗?
裴屹上了软轿依旧冷着脸没说话,他顺着今日小宫人的话往深处想去。
若太后早有打算,想让许酥嫁进东宫,那许酥又究竟为何会嫁给自己呢?
她说她讨厌太子,若没有接触,又何来喜厌?
许酥手中捧着一杯暖茶小口的喝着,轿撵平稳,她侧过脸去看着裴屹。
“殿下,为何不开心了?”许酥问的直接。
裴屹没想到自己一向擅长隐忍的情绪,在许酥面前竟这样藏不住。
他握拳在嘴边轻咳了一声,看着许酥那双干净清澈又娇媚的眼眸,“即是夫妇,也当坦诚相待,本王只问,你同太子接触过?”
许酥眨了眨眼睛,后知后觉的说了一声“好”,搁下手中的瓷杯,往裴屹身边靠去。
她笑着问:“你这是吃醋的表现吗?”
裴屹睨她一眼没说话,许酥倒是识趣的说:“只是觉得他同我母舅在密谋着什么,不像个好人。”
她看着裴屹,只觉得只有感受到裴屹是真实的时,才能忘却那段让她痛苦的上一世,感受自己是一个鲜活的人活在这世上。
“也不怕你笑话,我之前挺傻的,因为没有亲人,对舅舅他们格外的依赖,从小就养成了听话乖巧懂事的性格。”
她笑得苦涩,“可殿下你瞧,人总是太贪心了,老太太意图将整个盛乐府的家产夺去,舅舅投靠太子殿下,想拿我当垫脚石……”
裴屹嗤笑一声,“算你聪明,醒悟的还算早,不然只怕是最后要被啃的骨头都不剩了。”
是啊,最后是被啃的骨头都不剩了。
许酥笑了笑,转了话题,“十七皇子裴赫同十三公主裴语跟殿下亲近吗?”
裴屹自顾倒了一杯茶水,用木夹夹起食盒中的冰块放进鸟兽花草琉璃瓷杯中,一边往杯中添糖,一边说:“不过是礼尚往来罢了,谁知他们会那样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