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她不太相信,该不会他看走眼也有可能。
只见掌柜捧着一个匣子,神秘兮兮小心翼翼地将其打开。
李熙螓投去探究的目光,赫然一颗夜明珠徐徐发着萤光,李熙螓略略瞅了一眼,道:“夜明珠?”
掌柜点头称是,并夸赞道:“娘子真是好眼力!”
“夜明珠是珍稀矿宝如此大一颗更是价值连城,得到者非富即贵,可不是一般宝物能比肩的。”
李熙螓虽不以为然,但也不否认他说的是不错,随即问:“典当者想兑多少钱?”
掌柜挠挠头,为此还挺费神,“那人说此物无价,叫我们看着给。”
她却轻笑两声:“我看你还是将此物退还,我们只是小小当铺,典当不起这价值连城之物。”
掌柜却分析道:“此言差矣,那典当者明知我们铺面小,还来我们处典当此等宝物,说明对方不仅不缺钱,说不定还是带着别的目的来的。”
佃户子在一旁听不明白,遂问了句:“咋不缺钱还来典物勒?”
掌柜轰他忙活去,随即转而分析道:“依我看,娘子猜的不错,那典当者应当就是冲着您来的。这远近之人谁人不知这当铺的老板是您啊?芳龄十八未满,经营一家当铺,都已传开了。就总有那么几个纨绔,当物不是冲着钱,而是想一睹您的风采。”
李熙螓见他越说越东拉西扯,便让他不要说了,对他道:“那么更应该听我刚才的话,跟他说我们没法收。”
那掌柜听了,却转着眼珠道:“娘子何不对这种人将计就计,随便给点,收了他的?”
她微笑着看着他,捧答道:“平日里掌柜最是高才大德,今日却只为我的银库添财,顶着臭名远扬的风险做这种事,还真是让我过意不去了呢。”
“哪的话,娘子谬赞了!”掌柜可是李熙螓在众多应聘者中挑的人精,怎会不明白她的言外之意,只得给了台阶便下,回头悻悻照办。
只是离开不久,不大会儿又来了,对着正在看账的李熙螓展露满面难色。
李熙螓并未不耐,只是让他有话直说。
掌柜这才说道:“那人说要死当,分文不取,就只为见娘子一面,我这……”
她想不出会是谁,问道:“那人可有报出身份?”
“那人说他与娘子一样姓李。”掌柜如实回答,仔细回想形象细节,“那人生得人高马大,看着一身腱子肉,长得鼻高背挺的,面相不坏,倒像是个人物。”
李熙螓在脑海中搜寻,除了龙契愣是没有一个认识的男子符合这个形象,便想着,既然冲着她来,迟早会见着的,还不如此刻就去会一会,好歹心里有个数。
“那便见一见。”说罢,她熟稔地拿起一旁墙上挂着的帷帽戴上。
从里间出来后,她一眼便看到的那抹高大的身影,但是从背影看十分陌生。
那男子转过头后,冲她久违一笑,对她一作揖,“娘子别来无恙,不知可还记得我?”
她登时才想起了半年前,亦在这洛阳的某家酒肆与他有过一面之缘。
她微愣一刹,回忆起那日的事,不禁笑了笑,遂道:“自然记得。”说罢将帷帽摘下,还将匣子递还给他,“不知郎君怎会知道我在这儿的?只是我们铺子小,此物无法典当,郎君还是收回吧。”
那日在酒肆,是他看出了酒家卖了假酒,而她亦当场分析出他的身份就各自离开了。
她心下纳闷,也不知他今日是怎么找来的。
李存勖笑了笑,“娘子只需收下便是,只是洛阳偌大,再次见到也不是难事。”
但他却没说,昨日他偶然在街上看到她的身影,遂一路莫名其妙不由自主地跟了来,才知她竟经营着一家当铺,怕突然打扰不便,便寻了个由头再来。
上回他就深深记住了这个小娘子,只觉得她眼光毒辣,不禁折服,今日一见,她果然不是寻常人物。能孤身一人在洛阳开当铺,又岂是一般闺阁女子?
李熙螓还是坚持将匣子退还给他,“想必郎君不知,此夜明珠看着价值不菲,我们当铺现下拿不出太多现钱,我看郎君也不缺钱用之人,不过是借此来照顾我生意,不如郎君拿回去吧,心意我领了。”
他却不以为然道:“这些年我皆极力征战于沙场,为讨伐反贼朱温,一日不敢停歇脚步。此物近来新得,没地搁置,所以才想暂存你这儿,我想必然娘子会为我保管好的?”
李熙螓心中了然,看他面容上包含的野心,几年如一日的毅力,她恍惚间觉得他或许是有那个能力做到。
随即她不吝站在他的角度分析道:“虽说也可行,但是我们这典当铺主要以典当也主,虽会替客人保管三年典当之物,但总归有钱两损耗。郎君若要存储这等宝物,莫不如寄放钱庄,一来比较妥善,二来也没有钱财损失。”
李存勖却笑道:“无碍,这世道已成乱局,放钱庄不如放在可信任之处。”
李熙螓看着对方既然这么说,有生意不做就是缺心眼了,只好回道:“那我只好替郎君收好此物了。”
……
时光荏苒,转眼过去了两年,乃天佑四年初春。
宫里的消息一天却比一天炸裂。
这日李熙螓正坐在宅院花树下吃着糕点,看琥珀绣花。忽有专门给她打听趣闻消息的人来说:“娘子,我打听到一件泼天大事!”
李熙螓给了他水喝,让他慢慢说。
“小皇帝今日下了诏,说……说要在明日举行禅让仪式,主动将皇位让给相国!”
李熙螓一惊,刚拿到手里准备吃的糕点也托不住了,悉数掉在地上。
树上的肥猫儿看见,一骨碌跑下来,吃了个精光。
片刻的震骇后,她抱起地上吃饱餍足的猫,有一下没一下地揉着它身上的毛发。
琥珀看公主面色无虞,却依旧担心她心底难过,连忙放下手中针黹,正要劝慰却看公主笑了。
那抹笑渗人的紧,琥珀有些害怕是公主受到刺激,反而不敢说什么话了。
良久,她清晰的看到公主眼角泛的泪,才明白过来公主一直在压抑自己的痛苦。
两个月后,禅让大典完成,朱温着衮冕登上了皇位,摒了李唐年号,立刻将国号改为“大梁”。
而小皇帝李柷被朱温送往曹州,派遣重兵看守,没有自由可言。
李熙螓刚听到此消息,四叔便一脸凝重地带着韦妤来了。
她便与四叔试图商议,什么高位厚禄都是身外之物,生命才是人之根本,想看有没有办法把阿弟救出来。
四叔却面色悲恸:“我早已想法子派人去拯救,只是重兵把守是幌子,用来掩人耳目的,你阿弟李柷实则已被诛杀,只不过……消息还没放出来。”
李熙螓睁大杏目,难以言状的悲意涌上心头,开始呼吸不畅。
自古以来,末代皇帝哪有能逃脱的,李柷若不死,怎么证明李唐气数已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