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无殇拉了周、江二人去找谢、孟,到时,只见那二人正好就在一处。二人见了她们,忙起身见礼。无殇便笑道:“以后都是一家人了,无须多礼。”
闻言,谢应婷微微脸红。无殇去看孟绮罗,却见她面色不红反白,只眼眶略略有些发红,似乎,对此事充满了抗拒。
无殇见四周无人,便道:“当日大皇子府一别,至今仍会想起当时所连的诗句。那般情景,倒不知何日还会再现了。”
谢应婷笑道:“郡主若觉有趣,改日我们再约可好?”顿了顿,再道,“这位是江姑娘吧?到时也请一并来才好。”
江雨若忙见礼,道:“雨若见过谢姑娘。”
无殇笑道:“谢姑娘这可请对人了,雨若于诗词,倒也算是内行。”
谢应婷道:“当日赏花宴,有幸欣赏了江姑娘的插花手艺,当时便觉意境高远,非同一般。今日听郡主这一说,江姑娘可谓多才多艺,改日更是要请教了。”
江雨若连道“不敢。”一旁周安然便道:“谢姑娘有所不知,雨若与我乃是同乡,从小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可谓是无所不通,在我们家乡一向颇有美名。”
江雨若闻言忙道:“安然过誉了。倒叫谢姑娘笑话。”
谢应婷忙道:“江姑娘不必过谦。单看郡主与周姑娘如此相待,江姑娘必是人中翘楚。应婷能结识江姑娘,真乃三生有幸。”说罢又一礼,江雨若恭身还礼。
一旁孟绮罗听到此,过来插言道:“绮罗也有礼了。江姑娘多才多艺,改日绮罗也要好好讨教。”
江雨若忙与孟绮罗见礼,道:“孟姑娘的琴声,雨若在赏花宴上有幸得闻。孟姑娘一定是自小就苦练琴技吧,雨若自愧不如。”
孟绮罗闻听此言,却是苦笑一声,道:“自小苦练?早知今日,当初何必苦练。”话毕,她才发现自己唐突了,忙道:“江姑娘只听绮罗一次琴,便能有此判断,看来果然是同道中人。今日能识得江姑娘,也是绮罗的荣幸。”
无殇见谢、孟二人都与江雨若交好,心下油然而生得意之情,便在一旁笑盈盈地看着。几人都是顶尖的人物,自是惺惺相惜,不多时便如知交一般,连入席亦坐在了一处。
算着时辰,皇后也该到了,后殿众人都入席安座,只待皇后到来。不多时,礼乐齐鸣,乐声中,只见帝后同辇而至,众人皆起身恭迎。帝后下了辇,后面跟随着一众妃嫔,皇子及皇女。待入了殿,帝后同入高台之上站定, 台下众人拜倒,山呼“皇上万岁、娘娘千岁!”
皇上满脸带笑,令众人平身。待帝后坐定,众人方入坐。
早有宫中女礼官立在高台一侧,开始主持皇后寿宴。礼官先展开圣旨宣读,无非是颂扬皇后娘娘母仪天下之姿。无殇听来,今年的颂词却较往年更佳,听着语气,应是皇上亲自写就。果然,但见高台上皇后侧耳细听,边听边对皇上微笑, 无殇不禁想,帝后真是鹣鲽情深,恩爱非常。
颂词毕,寿宴正式开始。首先是帝后率众人向先祖礼拜,拜罢,帝后一齐向太后行礼,再向皇后的父母行礼感谢生育之恩。虽说君君臣臣,然这一刻皇上也如普通人一般向皇后的父母行子女之礼,这也是皇后才有的待遇。这番礼毕,接下来就是皇子皇女为皇后拜寿,太子与太子妃率众,谢应婷、周安然、孟绮罗虽未正式成亲,也算是皇室中人了,也一并跟随跪拜。礼毕,接下来是皇族、皇后一族及官员子女分别拜寿,本朝拜寿的规矩,一般都是小辈向长辈行跪拜礼即可。一番拜过,皇后笑令“平身”,拜寿这才结束。
接下来就是开宴。按理还应向皇后敬献寿礼,然本朝建始,太祖皇帝为防范有人借拜寿、节日等特定日子特意敬献祥瑞珍稀,以为己谋利,便下旨免了这个习俗。
帝后端起酒杯,所有人也端酒,饮下这一杯后,皇上与皇后再饮一杯,各皇子敬了皇后一杯,然后皇上就率众皇子及在场男子离去,毕竟前殿,还有一众大臣相候。
后殿只余女子。此时乐声起,歌舞表演开始。
皇上走后,气氛明显更加轻松。伴着歌舞,一众妃嫔、各家命妇,纷纷向皇后敬酒。只不过今日后殿准备的乃是茶水、蜜水及果酒,再喝不醉的。
无殇与周安然、江雨若也喝了几杯。这时只见淑妃与永嘉公主出列向皇后敬酒。无殇想起今日还有个大计划,当下便停杯看过去。
却说淑妃携女儿永嘉公主向皇后敬酒。皇后却道:“永嘉,这一向不见你的面,听说你出宫了?”
永嘉闻言,忙与母妃一道跪下,道:“皇后娘娘与永嘉作主。”
皇后假意道:“这是怎么说的,起来回话。”便示意身边的宫女扶起了淑妃。
永嘉却不起身,跪着道:“皇后娘娘容禀,永嘉差点儿就见不到娘娘了。”
此言一出,殿内所有人都安静下来,乐声歌舞也停了,宫女们安排乐师舞姬退下,皇后便亲自扶起永嘉,道:“你乃是皇家的公主,何出此言呀?”
原来,这就是大家商量出来的计策,永嘉失踪之事本来已有不少人发觉,不如就将计就计,在皇后寿宴上公开此事,也免得被别人先作了文章。而无殇此时要做的,就是在一众妃嫔中瞧出些蛛丝马迹,当然,皇后也会出言相帮。现下,一切就按着计划行事。永嘉在殿上,将当日一切全部道出,当然,为维护皇家公主的声誉,她私自出宫说成是有人特意相邀,就听永嘉道:“夏日祭那日,永嘉原本随宫中众人跪送父皇与皇后娘娘出宫,刚要回母妃宫中,听到有宫人说当日宫外如何热闹好玩,永嘉本就有几分心动,谁知回宫后,却收到一封外封无字之信,永嘉好奇拆了,发现里面居然是一张夏日祭民间的活动仪程单。永嘉当时还笑着对身边的宫女道:自从春日赏花宴贵妃娘娘想出这个发活动仪程单的点子,如今倒是在京城流行开了,且民间的设计更简单,直接变册为一张纸单,更加便于发放。看罢仪程单,永嘉更想出宫了,却见这仪程单后面居然有一行小字,上书“人约黄昏后,锦绣坊相见,共享节日盛宴!”永嘉看了这行字,哪里还按捺得住,只以为是平日亲近的姐妹所为,便偷偷趁母妃这在,带了身边的宫女迎儿出了宫去了。”
一番话也算有理有据,在场众人不敢议论,然看脸上神情关注点分明不在公主无故出宫,却放在了“有人相邀”这个点上。无殇暗想如今众人一定在想是谁请了永嘉出宫,究竟有何目的。
皇后娘娘道:“胡闹,你身为公主,理应知晓私自出宫有多危险,居然仅凭一张不知名的什么仪程单就被人轻易骗出宫去了。”
皇后娘娘自然也是作局人之一。永嘉接过话,又跪下哭诉道:“皇后娘娘息怒,永嘉虽贪玩,平日多得皇后娘娘教导,也分得出轻重,若非那张笺,是万万不敢私自出宫的。”
这话一出,一旁的姚贵妃忍不住暗翻白眼,永嘉的任性胡闹,是众人都亲眼所见的,如今出了事却在这里找补。这分明是看大皇子成了太子,淑妃特意让她这般讨好皇后的。思及此,心下更怒,面上也有些显露出来了。
无殇正密切注视着众妃嫔的一举一动,自然看出了姚贵妃的不同。却听永嘉又开始说了自己出宫后的经历,直说到被人掳掠上车,殿中诸人不由发出几声低呼。要知京城近年来一直太平,像这种事还真是罕见,更何况被掳的居然是公主。各命妇都不由得拉住了自家的女儿,生怕一放手女儿就会吃什么亏。永嘉见状,赶紧道:“多亏当日永嘉遇到了二皇兄及无殇姐姐,他们一路尾随,及时救了我。要不永嘉真不知后果会如何。皇后娘娘,听说二皇兄已经抓住了那伙贼人,您可要给永嘉作主啊!”一席话半真半假,永嘉言毕,无殇暗暗点头,想永嘉这一次总算是没出什么差错,相信就凭这席话,在场想害她的人已经得到了想到的信息,下一步,就看这人如何出手了。
皇后也松了一口气,拉起永嘉道:“你这孩子,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居然今日才告知我。我还奇怪呢,这一向不见你,你母妃也一直称病……方才你说你二皇兄已抓住了那伙贼人,这事你父皇也知道了罢?”
永嘉点点头,皇后便道:“这些不长眼的贼人,掳掠人居然掳掠到公主头上。你父皇既知晓了此事,一定不会放过他们的。你放心,我也会禀告皇上好好惩治他们。”
众人听到这,才算是听分明了。贤妃第一个出言道:“天子脚下,朗朗乾坤,居然有这样的事?那伙贼人真该千刀万剐才是。”
大家反应过来,都纷纷出言指责那贼人。皇后娘娘在一旁听了一阵,才道:“这事说到底也关乎皇家体面,还好今日在此的都是明白人,我也说一句,出了这个殿,希望大家不要再议论此事才是。”
“正是!”太后也道,“永嘉今日说过就罢了,这事想必皇上会妥善处置,在座的都是有脸面的人,应该如何做也不用再多说了吧。”
殿上地位最高的两个人都发言了,哪还有人敢多言,互相看了一眼,一齐跪拜道:“谨遵太后、皇后懿旨!”
皇后见目的已经达到,一个眼色,宫女们又招呼了乐师进殿,乐声起,舞姬重新上殿歌舞起来, 又是一派繁华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