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景檀坐在马上,居高临下朝钱三小姐一颔首,彬彬有礼道:“又见面了,三小姐。”
钱三小姐只是笑,却没有要催马车快走的意思,看起来并不是很赶时间,大概要跟陈景檀寒暄两句了。陈景檀倒是急着走,却不好在三小姐面前失礼,索性稳住马,等钱三小姐寒暄的话。
陈燕昭猛地从陈景檀怀里直起身来,关切说:“三小姐你也出门啊,这么冷,你可要多穿点。”
那场雨让原本适宜的温度又下降了,宋听冬又给她换上了前几日的厚衣裳,她还不太习惯,她艰难的动了动胳膊,却发现钱三小姐居然穿得堪称单薄。
钱三小姐的眼中露出几分诧异。反应过来后,她笑了笑,“多谢小郡主关心,今日出来的急,忘记添件衣裳了。”
陈景檀听到此话,如释重负般抢先说:“今日天冷,三小姐着装不便,昭儿,我们还是不拉着三小姐闲聊了,快让三小姐忙去吧。”
表面听起来,他这话是说给陈燕昭听的,但实际上是说给三小姐的,好让三小姐知道自己也急着走,给双方一个台阶。
钱三小姐却像是没听懂一样,没接茬,反而问起陈燕昭:“小郡主这是要跟世子去哪,可是要去护国寺?”
陈燕昭点点头:“是呢,大哥要去审案子。”
陈景檀拍拍她的小脑袋,没否认。钱三小姐笑容不变,还没来得及说话,她身边的侍女突然钻出来,叽叽喳喳说:“好巧,我家小姐也要去护国寺呢,不知可否与世子同行?”
她只盯着陈景檀看,丝毫没给陈燕昭一个眼神。钱三小姐先看了看陈景檀的表情,这才转头,状似生气地拍她侍女两下:“让你胡说,世子去护国寺是有要事,我们怎么好耽误世子的功夫呢。”
侍女笑嘻嘻躲过去,还是看着陈景檀,一个劲帮钱三小姐说话:“世子也不忍看我家小姐在冷风里吹着吧?不如早些启程,世子也好早点查案子,我家小姐也好早点到避风的地方。这马车到处漏风,奴婢可是心疼小姐呢。”
“听父王说,钱府是京中最有钱的人家,马车怎会漏风,姐姐说笑了吧。”陈燕昭认真说。她没有那个心机为难钱家的侍女,纯属是不理解。
侍女的脸上顿时精彩纷呈。若是否认,那就等于是打自家老爷的脸,若是承认,那就是打自己的脸。
她大概还从未被这般直白又纯真的话给为难过,一时愣住,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陈景檀冷眼看着,没有替她解围,也没有斥责陈燕昭。
手下人的意思,就是主子的意思。钱三小姐的目的,似乎有些明显了。起初以为,钱三小姐也是个同病相怜的人,没想到这才第二面,她就露出马脚来了,未免太心急。
很久都没人说话,钱三小姐无奈只好出声打破尴尬。她一把将侍女摁了回去,笑吟吟说:“御下无方,让世子跟小郡主见笑了。”
她给了个台阶,陈景檀顺着就下了。为了避免陈燕昭再说出什么童言无忌的话,他将人摁着肩膀,往下藏了藏,而后才微微笑了笑,给钱三小姐释放了一个可以和缓关系的信号。
钱三小姐看到陈景檀嘴角上扬的弧度之后才松了口气,接着又说:“时候不早,小女便不耽误世子时间了,世子先行。”
她说完,自家的车夫马上驱着马车避让。陈景檀也没客气,策马而去。
他心里暗暗后悔,还不如当时就不那么客气,早走一步也没有这些事了。他夹了夹马肚,马跑得更快了。
骑马风大,临走的时候宋听冬逼着他披上了大氅,这会因为扑面而来的风,他的大氅往后散去,陈燕昭想捞过来遮着自己的脸,连伸了好几下胳膊都没捞到。陈景檀垂眸便看见陈燕昭自己默默努力,他默不作声将速度放慢了。
风小了,大氅的一角也慢慢靠近了陈燕昭。她使劲一探手,把大氅抓进了怀里,自己藏了进去。
他们到护国寺的时候,副官正在跟住持说什么,见到人之后也没第一时间过来汇报情况。陈景檀没喊他,而是坐在一旁等着。
陈燕昭被他搂在怀里,完全没有让别人接近的余地。
百无聊赖的陈燕昭看看大哥的侧脸,忽然说:“大哥,那个钱三小姐……”
她话说了一半,没说完,皱着眉头,像是不知道再怎么说下去。虽然不知道陈燕昭要说什么,但这话倒是提醒了陈景檀。他叫来个衙役,吩咐道:“将护国寺前面一条街都给封上,任何人不可擅入。”
他鲜少如此不通情理,衙役顿时周身一凛,忙不迭地去吩咐了。
陈燕昭抬着头,手里搓着陈景檀大氅上一条流苏,问:“是不让三小姐进来吗?”
没想到被看穿了,陈景檀只是垂眸意外的看了陈燕昭一眼,却没回答。
“大哥似乎不喜欢三小姐。”陈燕昭闷闷地说。
“无亲无故,为何要喜欢她?”
陈景檀捏捏她小脸,随口解释了一句,略带不耐。从爹,到娘,再到陈燕昭,似乎都对自己与钱三小姐充满了期待,可他自己心里很清楚,他跟钱三小姐压根就没那些所谓男女之情。
这时副官似乎是忙完了,朝他们走过来。陈燕昭识趣没有再说话,还害怕打扰副官与大哥说话,悄悄往大哥怀里钻了钻。
“适才与住持说了几句话,没去接世子与小郡主,您莫怪。”副官行了个礼,等着陈景檀吩咐。
陈景檀自然不会因此怪罪,所以只是朝一旁的凳子扫了一眼,示意副官坐下回话。
平素溜须拍马的副官,办事的时候还是很认真的。他分得清轻重缓急,这会也不忙着说俏皮话了,开门见山道:“住持说,这段日子经常来上香的,就是钱家的人,钱家那位三小姐,还有她的一位弟弟。不过钱公子不常来,来的更多的是三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