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绣娘,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在一段时间的静默后,周鹤棣开口打破了沉默。
至于丫鬟小厮,早就在听见林绣娘的话语之后就退了出去。
这可是主家的大事!
一个是林家的当家之主,一个是当朝的礼部尚书…
都是他们的主人,他们可是一个都惹不起。
溜了溜了。
也正是如此,整个厅堂里面也就只剩下林家人,和周鹤棣。
如果说,之前周鹤棣是将所有恶毒的想法全部都隐藏在他那温和有理的皮面之下的话,那么现在…
他已经不再忍了。
此时,站在林绣娘面前的不再是当初林家的赘婿,而是当朝的礼部尚书。
属于官员的压迫感直面而来。
然而林绣娘却根本不怕。
先不说这么多年来周鹤棣在她面前伏低做小的模样,就说在知道自己儿子被周鹤棣这畜生扔出去的事就足够让她恨不得饮其血啖其肉!
又如何会害怕呢?
“周鹤棣,我不是在跟你商量,我是在通知你。”
林绣娘的手轻轻的放在桌面上,手指敲击着桌面,原本被隐藏在尚书夫人这一层皮下的尖锐这一刻全部爆发出来。
“我林家不需要这种无情无义的废物,左右我林家有了一个女家族,我不介意再来一个。”
这就是不打算将林家交给林长安的意思了。
只是瞬间林长安的眼睛就红了!
从他生下来开始就一直被教育着,所有人都告诉他,他是林家唯一的儿子,日后这一份家业全部都交给他…
哪怕是后来,知道自己生母不是林绣娘后,他也没有歇了把林家抓到手中的意思,甚至还理所当然的将林家当成了自己的囊中之物。
在他看来如果不是因为有父亲,如果不是父亲高中甚至走的如此之高…
林家又怎么会有这么一份家业?
这个家,由他来执掌,那是理所当然的!
但是现在…
林绣娘突然间改口,要把他改为周姓,甚至连原本要交给他的林家家业都丢给别人…
林长安怎么忍得住!?
“母亲!你在说什么!你不要我了吗?”
“就因为这个出生乡野的农女??”
他口不择言,“你说我无情无义,可这人跟你长得一点都不相似!你怎么就确定她一定是你女儿呢。”
“在我看来,林娇还不如大姐一根手指头!!”
啪!!
林长安的话还没说完,林绣娘的眼睛都红了。
脑海之中怒气翻腾,她没有任何犹豫,直接站起来上前两步,狠狠一巴掌就抽了上去!
下的力气太重,她的手掌都一颤一颤的,生疼的紧。
可原本充斥在脑海的怒气,却消散了些许。
“林绣娘!”
短短时间内,儿子居然被打了两次!
还都是在自己面前。
周鹤棣气的眼睛都红了,上前就一把拉住了妻子的手,语气震惊不已。
“你疯了不成?”
疯了?
林绣娘宁愿自己疯了!
在知道真相的那一刻她就已经疯了!
“改不改?”
林绣娘当然不是真的要给周鹤棣休书,她才不会让这畜生恢复单身,顺理成章的跟外室走在一起…
她要的,是钝刀子割肉,慢慢的一点一点的…
磨碎他们所有的希望!
至于开口说要休了周鹤棣,只是想让他在两个选择中选一个比较容易接受的而已。
果然周鹤棣就上钩了。
男人的手死死的抓着林绣娘的手腕,一双赤红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她。
然而他的目光在触及到女子丝毫不变的脸色时就像是被烫到了一样,急切的挪开了视线。
几乎是咬着牙,憋出了一个字:“改!”
……
这顿团圆饭,两个姓周的还是没加入。
周鹤棣在突出那个改字后,就抓着林长安的手甩袖出了门。
林绣娘才不会管他们,拉着两个姑娘带着父母安安生生的吃。
眼看着林娇还有点紧张,林绣娘还安慰道:“娇娇,今日是我们林家的家宴,你不必紧张。”
“从明日起,我会为你和悠然请个教养嬷嬷…”
“对了,你愿意读书么,娘再给你请个先生?”
林悠然本身是有夫子的,夫子是京城少有的女夫子,原本是前兵马元帅的未婚妻,后将军战死,她便自梳了发,捧着牌位嫁了进去,当了未亡人。
后靠着给人做夫子赚钱养家。
林绣娘很是喜欢这位夫子,哪怕她抛头露面出去给人当闺塾先生,引得不少人明里暗里的嫌弃。
林绣娘不嫌弃,她甚至有些佩服夫子的性子。
再说了,赚钱嘛!
不磕碜!
而此时,林绣娘看着好不容易寻回来的亲女,有些紧张。
她不知道她的安排,女儿是否喜欢,又会不会误会什么。
若是她没见过林秀,大约也不会觉得如何,毕竟世界上的父母都是一样的,给儿女安排事情罢了,有什么?
但按照林秀的说法。
上辈子她将女儿寻回来之后,因为没有把握好养女和亲女的度,导致两个都觉得她偏心,以至于两个孩子最后谁都没过上好日子…
也正是如此,林绣娘自认为对女儿的安排已经不错,却还是害怕。
就怕两个女儿又觉得她偏心。
林娇怔了怔,抬头对上林绣娘紧张慌乱的眸子,她抿了抿唇,轻轻点头道:“母亲,谢谢你…”
林娇和林长安一样,都只喊林绣娘为母亲。
但意义不同。
在林长安心中,林绣娘不配当他的娘,他娘是普秀巷里那个。
而林娇,则是因为从小受到了太多委屈,以至于突然间改变身份,她还有些不习惯。
林绣娘的眼神黯淡了一会儿,很快被她抛到了身后。
没事。
不就是一时接受不了吗,她慢慢来,总有能够撬开小姑娘心房的时候。
…
第二日。
族老迎着日光,风尘仆仆的出现在尚书府门口。
当听见林绣娘说要将林长安的名字一并从族谱上划去时,族老愣了一下,接着勃然大怒。
“绣娘,你糊涂啊!”
“长安是你们家唯一的男丁,怎么能划去他的名字?”
族老话音落下,林绣娘就看见不远处站着的林长安脸上露出的一道笑容。
那是一个怎样的笑呢?
林绣娘沉吟了一下,那应该是带着嘲讽、得意、以及隐隐不屑的笑。
他在讽刺她。
林绣娘深吸一口气,“三叔公,现在林家当家做主的人是我,我做主,将我儿林长安划去名字,送回他父家。”
“三叔公,周鹤棣嫁给我十来年了,也该给他们周家留个后。”
“我看长安就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