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择二】坚持侠义
“呵……”我没有递出回答,而是轻笑一声。
怎么回事,面对这个问题,我应该蛮果断的啊,战了四年,为了什么,不就是完成承诺,现在我又有什么理由追查。
这时候我应该果断拒绝,之后带着满穗回扬州,过上安稳的日子,但我还是犹豫了。
回想当初,我一个人的时候,便仗剑走天涯,路见不平便拔刀相助,只是后来啊……
后来我越杀越多,却愈发觉得无力,我以为我怎么努力,怎么做,都无法改变这乱世,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是有限度的,无论领头的羊多么努力,只要身后没有追随的羊群,他做的再多都无法逃离被吃掉的命运。
所以我大抵摸清了,乱世这行程,并非只是迂腐的朝廷造成的,还有懦弱的百姓,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我也只能接受,沦为一副空壳,一个只执行心中所想,并期待人们有所改变的空壳。
但……那一天,一切都变了,我遇到了她,满穗。可以说是改变了我想法的人,对我影响深远的一个人,扭转我命运的一个人。
她的到来,让我知道……民间也有反抗之心,也有不畏强权的人,也有勇敢付出的人。
也是因为她,我才遇到了李自成一行,才知道所谓反军,竟也有忠义之人,推翻命运之人……
我见到了更多反抗,身后的身影也愈发清晰,组成的队伍也愈发壮大,而这一切,都是因为满穗……
或许,我已经知道答案了,只是没说出口,毕竟……这事还得看她,问她愿不愿意。
我稍稍把头转过去,看向她,想着问问她的意见,可我的视线碰到她的时候,她早就在看我了。
“额……”
“嘿嘿,良爷,”满穗嘴角微微上扬,“穗穗只是看一眼,就知道良爷在想什么了。”
“……那…”
“呵,那还犹豫什么啊,穗穗当然是支持良爷的啦,而且全程陪同。”
“……可是很危险……”
“危险危险危险,我都听了不下百次了,良爷担心我,我就不担心你吗,于我而言,可怕的不是死亡,而是……”
“……而是什么?”
“唔,我不告诉良爷,良爷猜吧。”
“猜?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我猜,告诉我。”
“就不。”
“……咳咳,那我可就当两位答应了,忙完之后找我便好,我们具体商议一下。”夜干咳了两声,扫了我俩一眼,之后便离开了。
“好了,他走了,这总能说了吧。”我以为满穗是碍于夜在场,所以才没直说,但她现在还是让我猜,这我咋猜。
“良爷真笨,这么简单都猜不到……”满穗低个头,有点失落,轻哼一声便拉起我的手,“好啦好啦,笨蛋良爷慢慢猜吧,咱们现在还是去找夜吧,问问他计划。”
“啧,等等,”我稍稍用力,将迈出两步的她拉回来。
“嗯?怎……怎么了,良爷?”满穗被我这样一拉,重心不稳,靠在我身上,抬头问我。
“……你猜。”我其实刚刚想直接问的,但一想到她刚刚用这话捉弄了我,我便用同样的话语反了回去。
我本以为她会和我一个反应,气急败坏,我好借此戏弄她一番,但她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轻轻挣脱我的手。
“嗯?诶?!”不等我反应,她便把手搭在我脸上,凉丝丝的。
“呵,良爷果然是笨蛋,木头。”
“干……干嘛突然骂我……”
“你这榆木脑袋里想的是什么,我一猜就猜到了……”
“你呀,刚刚不是都问过一次了嘛,怎么现在又要问,难道是想说,刚刚不正式,现在要正式一点问?嘿嘿,好哇,那我就告诉良爷吧。”
“于我而言,可怕的不是死亡,而是……死亡的时候,你不在我身边……”
“若是和良爷一起,上刀山下火海,穗儿也愿意,所以良爷,别再问那些幼稚的问题了嘛。”
“我……”
“那现在,到穗穗提问了,良爷既然一直回避我,可是不想和我一路?”满穗刚刚还深沉的表情,现在忽的鼓起来,也不知这两副面孔,哪个是真。
“这个……怎么会啊,你和我一路,我……我当然愿意……”
“哼哼,那还纠结什么嘛,走啦走啦。”满穗恢复笑脸,重新拉起我的手,跑向屋外。我这次也没反用力,顺着她就走了。
但仅限于出门,她环视了几下,随后把目光投向我。
呵呵,还得靠我带路,毕竟她也就能找到琼华和我俩的帐篷在哪。
兜兜转转,我带着她来的夜的帐篷里。
“来了?”夜正坐着,面前摆着一幅地图,上面还画了几个圈。
“嗯,说说吧,计划是什么。”我和满穗坐在他对面,他也缓缓道出自己的计划内容。
“计划?咱们商议的不就是计划?我目前只有猜测。”
“那就猜测。”
“……”适当的沉默过后,“目前来说,我们所有人都不知道浮羽的所在,去向也未知。这也就意味着我们没法像我之前那样跟踪,这次他连马脚都没留下。”
“乍一看,我们似乎毫无办法,事实上呢,也确实。”
“……”
“……”
“咳咳,别急啊,既然无法确认,那便根据现有消息推测。”
“洛卜说,浮羽抛下鞑靼的时候很果决,这里有两种情况,抛开浮羽自信过度,以为一个人也能卷土重来,固然不愿露出破绽,果断弃了兵这种较为扯淡的理由外,就只能是……”
“你的意思是,浮羽他还有后手,而且规模比鞑靼军队更大?”
满穗说的不错,只有这一种可能了,浮羽他也并非愚钝之辈,虽然确实有点狂,但涉及保命后手,他一定有,没准还不止一个。
“嗯,不错,浮羽想建立起一定规模的军队,现在可以确认,这是他目前的目的。而能帮他达成这一目的的势力,依我看有三种可能。”
“三种?这么多啊,那岂不是要花好久去确认。”
“嗯,而且这三方势力还比较分散,所以我们得先排除一些。”
“不妨……说说看。”一听这个数量我是被吓了一跳,没想到浮羽这个人,即便不入朝廷了,还有此般的人力,确实不可小觑。
“这第一种势力,便是那刚刚兴起的满清,后金势力。”夜缓缓道出这个名字,我可太熟了,我临走的时候,还特意嘱咐李自成要小心此势力,毕竟这满清,确实不简单,短短几年,便拧成一股势力,要打下明朝政府,将来无论是谁推翻了明朝,这满清一定是最大的竞争对手。
“这满清与鞑靼同为外患,而且势力还要压鞑靼一头,很难不怀疑浮羽会故技重施,去融入满清里。”
“嘶,不无道理,但……我觉得不应该,”满穗反驳道,“浮羽是个聪明人,自己刚刚才叛了鞑靼,导致鞑靼战败,又岂会在此时机,去故技重施?”
“就算他敢,那满清估计也不会用这样一个自己不熟悉,而且刚刚有反叛之心的人。”
“嗯,穗儿说的不错,而且据我所知,那满清势力虽大,却也长时间被堵在关外,无法入关。毕竟守东北的可是郑将军,朝廷有名的大人物,这才让满清久攻不下,浮羽相必也不会去吧。”
“嗯……也对,都说的有道理,那就先排除这一可能吧,说说第二个。”
“这第二个,便是在东海方位的倭寇。”
“啧,等等等等,倭寇小贼溃不成军,岂有大势力可言啊。”
“是啊是啊,我想,浮羽也不会看得上那点兵力。”
“嘶,不得不说,我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可那毕竟是海外的敌人,技术什么的,怕是有我们不知道的,就怕浮羽联合他们,制造火器,再养精蓄锐二三十年,一举击破我们。”
“…………”
“…………”
“额,怎么都不说话了。”
“额,是这样,”我听夜的这番讲解,觉得有几分道理,但且不谈浮羽能不能联合外寇制造压制我们的火器,就说他能否隐忍二三十年都是个问题。
“且不说浮羽能不能联合外寇制造压制我们的火器来。”
“就单拿出来个隐忍二三十年,我就觉得浮羽干不出来。”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啊,这东西不就跟打铁一样,时间越久,沉淀越厚,便是慢工出细活吗?”
“这个词吧,是没错,但错就错在……”
“错在浮羽压根就不是什么君子,他藏了四年就忍不住了,还能去等这个二三十年吗?”
“浮羽现在肯定在想什么立竿见影的办法,着急统一呢。排除排除。”
“……嘶,既然你们俩这么说了,那就这样,不过……你们把我想到的两个最有可能的都排除了,这最后一个……怕是也不可能。”
“先说,说出来再看。”
“这第三种,我觉得是不太可能了,那就是恢复以前的身份,回归朝廷,操纵明朝官兵,统一……”
“咳咳,行了行了,这个也不行啊。”
“对啊,浮羽都说了,自己想翻身作大王,怎么会直接用官兵。去找那些他以前行贿的还差不多。”
“果然也不行啊……那我目前是没什么想法了。”
我们陷入短暂的沉默当中,本该有一个是计划的三种可能,被我们一一排查,或许……还有第四种可能。
“以前行贿的……”我想起刚刚满穗随口的一句话,猛然一惊,急忙笑着握住满穗的肩膀,“穗儿啊,你真是个天才。”
“啊?……啊?”
“就找以前行过贿的贪官污吏嘛,浮羽下位之后,那些贪官污吏没了收入,定然牙根痒痒,现在浮羽若是来到他面前,说帮他统一全国,之后封赏,定然不会拒绝。”
“有道理啊……可,那么多贪官污吏,我们既不知道他们是谁,也不知道他们在哪”
“……”他说的也对,本该是解题之法的可能,似乎又陷入了迷茫。
“要是那洛阳王爷还在的话,想必浮羽会第一个去找他吧。”
“哦?”听了夜的一句话,我来了兴趣,“何出此言?”
“以前那王爷,收小孩吃小孩的活,都经由他手,那王爷算得上是浮羽扶持的最大的贪官了。”
“当真?”
“当然,毕竟是亲王,肯定多加关照了,可惜……”
“不可惜……应该是可喜可贺。”我想到了,想到这第四种可能,不,已经不能说是可能了,而是实实在在的计划。
“啊?你想到什么了?”
“我怎么把他给忘了。曾经听舌头说过,那王爷每年吃的孩子,都要经由三方向远距离运过来。”
“浮羽经手每一次交易,也就是说是他亲自打点,那么那豚妖一死,那三方便自然是浮羽第二关照的人了。”
“我明白了……良爷你是想说……”
“尹三啊,怎么忘了他了。”
舌头说过,尹三就是那三方中的西线路,另外两条线路我们不得而知,所以现在只能想办法找尹三,再从他口中套出其他两条线路的消息。
而且华州离这也不远,浮羽极有可能直接去尹三那里,运气好的话,说不定不用打探,便可直接擒住浮羽。
我和二人说了我的看法,二人思考了一番之后,便都觉得是当下比较可能得方法了,反正眼下没有更好的办法,索性和我一起,死马当活马医了。
“不过……良爷,那尹三一直都在华州吗?”我们三人下定决心之后,满穗忽然来了这么一句。
我知道她发问的话,肯定是又想到了什么,便示意她直接说。
“额,良爷,我以前也是被卖的孩子中的一员,但因为我装哑,所以得知了一点别的消息。”
“尹三不常在华州搞这种生意,上次是急得不行了,所以才草草在华州决定。”
“他真正的据点,还要再往西,西边的秦州。”
“……那我们就,途径华州,再往秦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