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畿,紫竹园。
茂密竹林间的空地上,架起了一口铁锅,锅里煮着鲜笋炖肉,咕嘟咕嘟地冒着泡,勾得人垂涎欲滴。
大丫围着小围裙,拿着小锅铲,在顾芷兰的指导下,给苏芩秋盛了一碗,做得有模有样。
“夫人,尝尝我亲手做的笋。”大丫望着苏芩秋,满眼期翼。
苏芩秋尝了一口,大加夸赞:“又鲜又脆,大丫太能干了,我三岁的时候,可不会做饭。”
大丫高兴极了,围着她转起了圈。
转着转着,她发现了苏芩秋手边的小纸卷,好奇问道:“夫人,这是什么呀?”
苏芩秋摸了摸她的小脑瓜:“这是侯爷昨天用鸽子寄来的信,我还没来得及看呢。”
“那您现在看嘛。”大丫抱着她的胳膊撒娇,“我想侯爷了。”
这才来了一天,就想侯爷了?他顶多算是她继父,又不是亲爹。
苏芩秋默默地吐着槽,展开了纸卷。
信一共有两张,其中一张交代了许季年的事。苏芩秋直接递给了顾芷兰。
许季年栽了个大跟头,她是不是离和离不远了?顾芷兰看完,喜极而泣:“堂嫂,多亏了你和堂兄。”
“还得感谢沈世子。”苏芩秋道,“沈世子这回帮了大忙。”
顾芷兰失了神,良久才道:“是我对不起他。我跟他从小一起长大,算是青梅竹马。我及笄那年,我爹明知淮南王府要上门提亲,还是执意把我嫁给了许季年。”
顾兴国竟如此可恶?跟苏德仁有一拼。
苏芩秋义愤填膺:“你爹到底是怎么想的,别人家都巴不得女儿嫁得好,他却一心把女儿朝火坑里推。”
“我也不懂。”顾芷兰黯然神伤,“从小我爹就不喜欢我……”
她们同病相怜,她爹也一样。苏芩秋安慰她道:“没事,沈世子一直没娶妻,一定是在等你。等你跟许季年和离,就可以跟他重续前缘了。”
顾芷兰苦笑着摇头:“我已经是残花败柳,配不上他了,即便他不介意,还有他的父母,我不想让他为难。”
她又没问过淮南王夫妇的意见,怎么知道他们不同意?苏芩秋正要再说,顾芷兰却岔开了话题:“堂嫂,还有一张纸卷呢,你快拆开看看。不不不,还是等我们走了,你再拆,那张纸上,一定是堂兄写给你的体己话,不能让我们听见。”
顾泽夕会给她写体己话?开什么玩笑?
苏芩秋拿起纸卷,递给了顾芷兰:“来来来,你来念。”
顾芷兰当真念了起来:“夫人,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不知你在紫竹园可住得惯,吃得好不好,睡得香不香?为夫想你想得紧,夜里孤枕难眠——”
顾芷兰一边念,一边偷笑。
大丫跟着起哄:“孤枕难眠,孤枕难眠!”
“停停停!”苏芩秋赶紧把纸卷抢了回来。
顾泽夕怎么这么肉麻?并蒂露的药效这么持久?
顾芷兰却不依了,掰开苏芩秋的手,继续念——“夫人,你是否也在想本侯,没有本侯在枕边,是不是也睡不着……”
顾泽夕刚下马,就听见了顾芷兰的“朗诵”,差点调头走了——这样肉麻兮兮的话,当真是他写出来的?
顾芷兰嘻嘻哈哈地念了一阵,一抬头,看见了他:“堂兄,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出声,是听入迷了吗?”
顾泽夕这才走了过去:“乱念什么!”
“我一个字都没念错,哪里乱念了?”顾芷兰指了指纸卷,“堂兄,这真是你写的?”
顾泽夕耳根都红了:“本候能写出这种话?都是长戟的主意。”
苏芩秋低下头,默默地把纸卷揉成了一团。她就说嘛,顾泽夕怎么可能真的想她,她很有自知之明的。
顾芷兰冲顾泽夕扮了个鬼脸,压根不信,大丫有样学样。
顾泽夕摸了摸大丫的头,对顾芷兰道:“你先带大丫去别处玩,本侯有事跟你堂嫂说。”
他得赶紧把大丫认下来,不然想当着别人的面抱一抱她都不成。
“我懂,我懂,堂兄是嫌纸卷上写不够,要当面跟堂嫂说。”顾芷兰牵起大丫的手,笑着走了。
“她怎么这么高兴?你把许季年的事跟她讲了?”顾泽夕生怕苏芩秋也提纸卷,抢先岔开了话题。
“嗯,讲了,她跟沈留白的事,也告诉我了。”苏芩秋点点头,又问,“苏锦瑟借种的事如何?”
顾泽夕回答:“她大概是借到顾致礼的种了,只是不知她满不满意。”
苏芩秋噗嗤笑出了声来:“侯爷当真照我说的,坑了顾致礼了?我还以为,您到底念及父子之情,不会答应呢。”
“本侯为何不答应?他卖了本侯的女儿,本侯怎会让他好过?”顾泽夕说着,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那是我的女儿。”苏芩秋纠正他道。女儿可不能乱认,不然以后她怎么带大丫走?
“不,是我们的女儿。”顾泽夕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芩秋,大丫是你的女儿,亦是本侯的骨肉。她,是我们的女儿。”
苏芩秋瞠目结舌,下意识地踮起脚,摸了摸他的额头。体温挺正常,没发烧啊,这是说的什么胡话?
“本侯就知道不不会信,特意带了证人来。”顾泽夕说着,抬手拍了两下。
长戟押着葛氏,走了过来。
“把你知道的,都告诉夫人。”顾泽夕命令葛氏道。
葛氏瑟缩着退了几步,才对苏芩秋道:“当年远风在破庙里发现你的时候,你已经破了瓜了。远风嫌弃你,一次都没碰过你,他不是大丫的爹。”
苏芩秋震惊良久,才缓过神来:“既然不是他,他为何要认?”
葛氏眼神飘忽:“为了你的嫁妆。”
他们怎么知道,她有丰厚的嫁妆?她自己当时都不知道。
苏芩秋察觉这里有问题,一时却不知从何问起。
顾泽夕让长戟把葛氏带了下去,紧紧握住了苏芩秋的手:“你刚才都听见了?顾远风跟大丫,半文钱关系都没有。本侯才是大丫的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