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婷婷被贵妃突如其来的怒斥吓得一颤,脸色瞬间变得通红。
她慌忙跪下,声音中带着几分颤抖:
“贵妃娘娘息怒,婷婷……儿臣只是一时情急,望娘娘见谅。”
然而,贵妃并未打算轻易放过她。
她步步紧逼,厉声呵斥道:
“宽恕?你一个小小良娣,这里还轮不到你说话,你嫁入宫中也好些天了,怎么还不懂规矩?!”
“只有本宫的正经儿媳才有资格叫儿臣,你哪来的胆子乱开口?!”
说罢,贵妃转而面向皇帝,一双狐狸眼熠熠生辉:
“皇上,臣妾以为,长公主和定北侯夫人都不是冲动妄为的人,若非有人引导,怎会如此行事?”
“更何况,将心比心,女儿家心中只有后院,驱逐巫师,违背圣意,只有前朝那些向来与圣上过不去的倔驴,才会关心这些啊!”
她举起纤纤玉手,为皇帝满上茶水,声音娇柔:
“皇上,您可别听信了慎良娣的话,臣妾看来呀,她就是轻浮,嫉妒心重!”
“臣妾教了这么几天,见她举止乖巧,还以为扳正了过来,可现在看来嘛……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她漫不经心地打量了早已跪在地上的宴婷婷一眼:
“嬷嬷,一会儿便去告知珲儿府上,这丫头啊,母妃再替他,好好管教管教!”
“便多待个五日……不,十日吧!”
听到再服侍贵妃十日,宴婷婷本就憔悴的小脸更是苍白如纸。
她哆嗦着,努力压抑住跪在地上膝盖传来的阵痛,连声求饶:“贵妃娘娘息怒,臣……不,妾身知错……”
说着,又转头向皇帝求情:“陛下,妾身并无他意啊!求陛下宽恕!”
她用力地磕着头,脸上的妆容也因为泪水和汗水花了大半,露出乌青的黑眼圈。
皇帝见状,有些嫌恶地移开视线。
他轻轻敲了敲茶杯,示意二人安静。
他沉吟片刻,目光在宴婷婷与贵妃之间来回扫视,最终缓缓开口:
“那便如爱妃所言吧。”
王贵妃眼睛一亮,乘胜追击:
“皇上,只是今日观这良娣举止,确实有违圣上期许。不如,便褫夺了那封号吧?”
?!
宴婷婷听了,差点没当场晕过去:
她身为丞相府嫡女,只能做良娣已经是委屈了。
好不容易得个封号,竟也要被夺了去!
更过分的是,还是贵妃开的口!
她可是她的亲婆母啊!枉她这几日忍辱负重。
天没亮就起床伺候梳洗,白天跪在佛像前抄经祈福,跪得膝盖都青紫一片。
晚上还要捡佛豆,还只让点一盏小油灯,美其名曰勤俭乃后妃之德……
王贵妃却是没有在意宴婷婷眼中的委屈和不甘。
在她看来,这个慎良娣封号存在的本身,便是对二皇子一系最大的嘲讽!
若不是宴婷婷,她本打算软磨硬泡,就算不能正式当上储君,也能趁着大婚得封亲王。
而且必须有个尊贵的封号,比如“宸亲王”之类的。
而不是现在这样,一个谨郡王,一个慎良娣,倒显得她的皇儿,只配和个妾室成双成对一样!
想到这里,贵妃声音愈发柔了些:
“皇上,珲儿的王妃即将入府,臣妾,也是慈母心肠,不忍心让未来正经儿媳,失了面子啊!”
皇帝看了她一眼:“怎么,朕给儿子赐个女人,倒是错了?”
贵妃被皇帝这样反问,本想替皇帝揉揉肩颈的手顿时不尴不尬地停在半空中。
她讪讪地收回手:“臣妾不是这个意思。”
皇帝微微颔首,转头看向宴丞相:
“宴卿,你的女儿是规矩差了些。可君臣一场,朕总该是对她多些容忍的。”
“封号,便还是留着吧。只是,下不为例。”
一番话说得本来惴惴不安的宴父险些落下泪来:“圣……圣上厚爱,臣,实在是难以为报啊!”
“圣明慈爱,福泽天地,古往今来,至高至圣莫过于陛下!”
“臣卑贱之躯,定当日夜叩首,愿陛下长生久视,平昌万万年!”
宴霜清在一旁听得心里是感叹不已:
难怪自家的好父亲,才干平平却能当上百官之首。
虽说祖上享有盛誉,可这样毫无脸皮地将夸张到腻味的龙屁,拍得自然不做作,也是一种本事!
甚至还能利用自己刚才的慌乱,让此刻的奉承,显得更加自然三分……
而宴婷婷留意到自己父亲的表现,她也不是个傻子,连忙磕头谢恩,声音中带着几分颤抖:
“婷婷谢陛下隆恩,定当铭记在心,绝不再犯!”
皇帝点点头:“都起来吧。”
“宴卿,咱们也算是儿女亲家,不必多礼。”
宴父又是一阵老泪纵横。
宴婷婷侥幸逃过一劫,现在只想离皇帝和贵妃越远越好。
见状立刻凑上前,不着痕迹地拍开宴霜清本欲伸出的手,搀扶着宴父起身。
“……”宴霜清有些无语:刚刚才犯了错,现在又当着所有人的面搞小动作?
不过她也无意与宴婷婷争这伺候人的事,宴婷婷既然习惯了,那她去做便是。
一旁的贵妃,原本因着皇帝不冷不热的反应有些郁闷,见状,怒火顿时有了发泄之处:
“皇上,时辰也不早了,前头方大师才说了,各时令皆有所为呢!”
“初春时节,万物生长,那脏东西也容易萌生。虽陛下福泽深厚,可到底不得不防啊!”
“可惜了,若是那位巫师未被……离开,他的驱邪阵法,想来能有大用。”
听到这里,皇帝的眼神,轻飘飘地落在了宴霜清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