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达新月饭店后,在谢雨辰的指挥下,阿布停好了车。
店里的伙计一看到谢雨辰便变了脸色,恭敬的迎上来,问道:“小爷,老位置?”
谢雨辰点点头,那伙计就带着两人前去,嘴上依旧不忘招呼着:“小爷,小少爷,这边儿请。”
阿布和谢雨辰都对这流程很熟悉了,路上偶尔碰到几个老总过来打招呼,但大家伙都非常识趣,只是略微谈了几句就离开了,毕竟没人希望在进餐时被公务缠身。
不过,之前阿布和谢雨辰频繁出入新月饭店时,也不是没人蹲守在这,带着自己的方案,希望借此机会得到谢雨辰的赏识,一飞冲天,但基本都被新月饭店的伙计当场拖了出去,既没达成目的,还在上流圈子里丢了面子,之后的路反而走的更加困难。
二人入座后,菜品便陆续呈了上来,阿布与谢雨辰分享了自己在云顶天宫的见闻,谢雨辰则挑挑拣拣,从平日的公务里说了一些不那么闹心的事。
阿布能感受到小花在努力与自己保持同频,但小花的生活过于忙碌,实在是很难找到几件令人愉快的事情。
想到这,阿布对小花更加怜爱了,对谢连环也是更加厌恶。
想到自己需要告诉小花真相,阿布脸上露出了几分为难之色,虽然早已做出决定,但真正面对时,他还是会犹豫,并非后悔,而是犹豫怎样的说辞才能将对小花造成的伤害降至最低。
谢雨辰看到阿布欲说还休的模样,也停止了动作,放下筷子,安静地看向阿布。
直觉告诉他,能让阿布如此为难的事,估计与他自身有关,他给自己做好心理准备,希望待会不要表现的过于失态。
阿布用空间将整个包厢围了起来,世界变得寂静。
这样可以保证除了他和小花,世界上没有第三个人能知道这个包厢里发生的事。
谢雨辰心中的不安更甚了,他不是聋子,周围的声音消失了他不可能察觉不到,他猜测是阿布的手段,可以避免消息的外泄,可这也更加说明这个消息的重要程度。
“小花…我…我最近得到了一个消息。”阿布不安的搓了搓手中的茶杯,叹了口气,简短地说明了真相:“谢连环没死。”
短短五个字,却让谢雨辰仿佛整个人沉入冰湖,自己也好像回到了八岁那年,灵堂上老老少少的哭声,母亲紧紧抓住自己肩膀的手,以及暗处不怀好意的觊觎的目光,全都涌入脑海,不断回放着。
他以为,自己经历的一切,就已经足够困难了,这些年,他究竟花了多少精力,多少时间,才扫清障碍,真正成为了谢家家主,京城的花儿爷,其中的困难只有他自己最清楚。
无人可以依赖,无人可以信任,甚至连本应用作放松的房间,都必须用黑布将窗户蒙起来,才能安心。
可现在阿布告诉自己,谢连环,没死?那自己这些年的经历,算什么?自己这些年受过的苦,又算什么?
阿布见谢雨辰久久没有言语,伸出手轻轻地盖在了谢雨辰的手上,却发现对方的手凉的有些可怕,于是给谢雨辰身上放了一道保温魔法。
“他…在哪?”身体开始回温,思绪也随之回归,他朝阿布勉强地提起一点笑,感谢对方的照顾,但这点微不可见的笑意又很快落了下去,他开口问出了自己最想知道的一个问题,却发现他的嗓音已经变得沙哑,仿佛几日没有摄入水源。
“小花…”阿布想象过小花知道此事的模样,可真正出现在他眼前时,只会比想象更令人心痛,但完整的真相甚至远比已经透露出的这部分残忍,阿布犹豫了,他想着是否过几天再告诉小花。可看到谢雨辰那坚决的目光,他妥协了。
“他这些年,一直作为无邪的三叔生活在杭州,他和无三省做了个局,无邪就是其中最关键的一枚棋子。”
哈,无三省,这位长辈,自己不是没见过,毕竟同为九门之人,多少还是会打点交道。谢雨辰扯起一抹嘲讽的笑。
他终于明白对方看自己那意味不明,沉重又复杂的目光是何意了,自己曾天真的以为,是他害死谢连环后心生愧疚,却没想到他竟是谢连环本人。
想到对方多次劝告自己“守好谢家”,谢雨辰只想回到那时,冲上去抓住对方的衣领,愤怒地质问着对方:“你凭什么说这句话?”
愤怒过后,他对无邪这个发小,也难免产生了一点偏激的想法:为什么是他?凭什么是他?论心计,论武力,论手段,自己哪一点比对方差?
可理智告诉他,不是无邪的错,无邪自己也是被选中的,他毫不知情。
然而,过于理智,这些情绪最终会化为利刃,刺伤自己。
阿布从空间中悄无声息地拿出一颗光明系魔法石捏在手里,缓慢地注入魔力,魔力通过魔法石转化为光明系魔力,在这空旷的包厢中散开来。
谢雨辰莫名感觉心中的郁气消散了几分,人也变得轻快了些许。
他知道是阿布做了些什么,他很感谢阿布并未在此时开口,说些轻飘飘的、毫无作用的安慰话语,虽然哪怕对方开口了,他也明白对方只是在担心自己,但那会显得他非常脆弱,他并不需要这些。
他沉默地拿起筷子,吃完了微微有些冷掉的饭菜,就带着阿布回到了谢府休息。
谢一看到两人归来,本该是高兴的,可谢雨辰身上落寞感过于明显,他心中惊疑不定,不敢猜测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只得放低呼吸和步伐,安静利落地为两人安排好洗漱。
“阿布,晚安。”谢雨辰没忘记和阿布道别,但确实和平常的语气不一样了,有些冷漠。
“小花,我就在你身边。”这是阿布坦白真相后,今晚的第一句话,虽然简短,但其中透露出的包容与承诺,还是令谢雨辰心中恢复了一丝暖意。
他笑了笑,作为了回应,关上了房门。
阿布也掩上门,靠在床头,并未立刻入睡。
谢雨辰脱了鞋,坐上了床,他叹了口气,将自己缩进了被子中。
他原以为自己会彻夜难眠,但周围一直围绕着的令人安心的气息,使得他很快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一夜无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