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王回府,正穿行于廊,那廊间景色宜人,其等皆是行装在身,“殿下,卑职至那刑部,闻尚书口中言,二王亦欲带走那瞿辙。”
朱高燧步犹未止,却闻最砚复道,“卑职已向其等言明,若要寻其人,便来镇抚司拿人。”此言令朱高燧回旋侧目,谓,“二王何由,要拿瞿子?”
掖深脱口道,“许是因为瞿家女瞿妃的缘故。”
“瞿妃?”闻所未闻。
“殿下有所不知,二王当日看中瞿家一女,那女便是瞿辙之同胞姊,名瞿婵的。”最砚视三王神疑,遂复道,“那瞿婵,似乎,很得二王宠幸...”
一行即迈入纵心殿,守门之俾即回声作揖,便此不经意间,其等已入内室,忽闻一阵稀松脚步,最砚当即起身而斥,“什么人?”
只在其移步前往,便在其后那人露头,三王观其人外府衣着,年岁尚老,面容和善,便不易令人提起戒备之心,“你是何人?”
掖深大声问询,“老奴...老奴...乃丘府家人。”
“丘府?”诸位自知丘府丘蕖来往密切,竟不知道还有何丘府之人,能在此三王府纵心殿内闲庭信步?
最砚厉声,已将利剑架于那老妇脖颈,“说!你到底何人?”老妇当即吓得四肢瘫软,砰地一下跪倒在地,“三王恕罪!三王恕罪!老奴,老奴当真是丘府家人!老奴不敢欺瞒,欺瞒殿下!...”
视其行举惟妙惟肖,只是这般招数诸位早已司空见惯,“你还不如实招来?”那剑尖冷光直在其眼皮底下晃荡,令那老妇吓得手抖足颤,连连摆首说道,“老奴,老奴实在不敢说谎...三王殿下!老奴之言句句属实!...老奴绝无虚言啊殿下!”
“你说你绝无虚言?那你为何要入这纵心殿?你究竟意欲何为!”最砚之神冷冷逼视着地上伏跪之人,直令其不敢稍怠道,“老奴...老奴是奉家中小姐之命,来给三王殿下送糕点的!”
丘府小姐?
“糕点?”掖深极沉地问询。
“正是!”
“在哪?”那厉声令老妇手足无措,左右环顾,“已,已放在内堂。”
“拿过来!”老妇即而踉跄起身,三两步便返内将糕点带过来,“大人请看!”老妇指了指手边精致漆红的匣子,最砚闻之当即挥起利剑,只见冷光三两闪,那盖子被剑晃地掀开,最砚与掖深惯而防戒,复又两声动静,闻木匣与地面共振,匣盖落地...三王便将那最后一口茶饮下,即落了杯盏起身,移了前步,俯而瞧那匣子之物,闻其人在谓,“吾家小姐素问三王殿下爱吃西厢的桂花糕,便时常托吾等向三王府送来!...”
“时常?”最砚一探。
那老妇即哽了喉,顿了声。言多必失。便是这一张嘴,能成事,亦可坏事。
“老奴...老奴只是依主子吩咐办事,此中原委,老奴也不知啊!”其伏地又是磕头,“那我问你,除了你,还有谁来送过?”
最砚闻其复语,“这,平日里向来是老奴来送,若老奴一时有个急事,便会托予旁的人!”
“你丘家的,来送过几回了?”
“老奴,老奴未曾细算,自那日家中小姐来过这三王府,便吩咐吾时常来此送东西!至于送过几回,吾实在不知...”
这丘府只有一位小姐,又说来过三王府,除了丘芷言,还能有谁?
“此事卑职亦知,那日丘小姐与众家姑娘来府,是韦嬷嬷迎的,岂料其等未见着殿下,故而扬长而去...”掖深回说。
二圣向来看好丘家,其家主丘福是功勋老臣,其孙女丘芷言亦是芳名远扬,而入选京都七婧,上有意将丘芷言指婚三王之意众人皆知,故而才有其入三王府一行,才有其家奴至王府送礼,府中侍非但不拦还笑脸相迎之缘由。
‘悠悠雨声鸣铃,灼灼风静思君。幼若舍木相送,今枉拒礼别离...’
‘吾家小姐素问三王殿下爱吃西厢的桂花糕,便时常托吾等向三王府送来!...’
三王不禁思之丘芷言在端午大宴之上所做之诗,用闺名中之木字暗喻李沐和,用舍木相送暗喻己,用拒礼别离暗喻其与李沐和二人,这幼,今,送,拒...
朱高燧心内隐哼,这丘家小姐丘芷言,不仅对自己的喜好了如指掌,有甚之暗中调查自己行踪,自己见过什么人,与什么人有过来往,亦或是与什么人幼时相识,其皆是莫若知悉。
妙!妙哉!
‘若此事不与其相关,吾暂且可以放过你。’
朱高燧思忖,不由踢翻匣盒,心内横着一股气,随即门外廊间众侍皆以戒备奔入内殿,那府将急切问询,便见三王脸色不正,众皆不敢轻举,“殿,殿下,可是发生何事?”
只见朱高燧朝其一勾手,横着目时,那将已抵至面前来,随之朱高燧一个甩手,那顺势不及人望,府将便被其揪扯衣领,朝那面扔了出去,“你自己看看!”三王之语极冷极缓,又极沉极厉,府将被其力所驱而倾倒,三两踉跄方立稳,遂而依其所示观地面之状,那老妇伏跪之侧,糕点被掀翻四散,一片狼藉,“这...这,殿下,这是丘府人送来的糕点...”
“废话少说!”掖深一抬手,猛而拍打那府将后脑勺,使其脑中如降霜雷,“这丘府人来送东西,吾等也是按吩咐,放,放行的...”
“谁的吩咐?”最砚谓。
“是,是韦嬷嬷的吩咐。”
三王侧了身,众人难视其脸色,便闻最砚斥责,“这三王府谁在做主?”
“必然是殿下!”府将俯首回。
最砚暗窥道,“没有殿下的吩咐,你等竟敢私自将外人放入殿来,若是其等携带利器,欲图谋杀,你等敢如何呢?”
“不,不会的,每每丘家来府上送东西,吾等皆是搜过身的,定不会让一刀一器带入殿来!”
“这么说,殿下还得谢谢你等,护主之恩?”府将听出掖深言之暗讽,故而吓得不敢抬视,躬身在侧。
三王眉梢扬了扬,自觉索味,“今后你等照常送,只是你等若敢泄露半个字......”见其回旋而望,众皆诧异,“这...这......”
那老妇悄悄抬视,只在此间会了三王大意,便隐隐回说,“是,是,老奴必不敢泄露半个字,若有违此言,必使吾遭天谴,不得好死!”
府将自知犯了大错,此时俨不敢,便闻最砚道,“你好好为你主子卖命,旁的,莫要多嘴!”
“是!是!”老妇连连答应,却见三王之神色仍是窥不出半分喜怒,府将遂而俯了俯身,壮着胆问,“那,吾等,可对其等放行否?...”
此声犹迟,窗外阵阵风袭动门窗,遂见三王只手在空中示了意,其人便知趣而去,随即有下侍入内清扫殿室。
其人在暗处,吾等在明处。其人寻把柄,吾等显把柄。这明暗对峙,最忌讳的便是打草惊蛇,然权盛如三王,大可以将其人晾在明处,亦或是一锅端起,只是这锅再小,也得用铁手。
所谓,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岂非是得道者多而善助,实乃得善道者多而善助。丘家这道,三王必然得淌一淌,方可知何为善道,何人为善助。
“轰隆!”天竟电闪雷鸣,此时方才晌午,苍穹却暗得出奇,好似被层层大幕包围,那云与雾裹协,一片了无尽头之昏沉正向凡生徐徐笼罩...
“砰!”那案上一声响动,其下伏跪之人亦是一颤,“你是说,有一蒙面之人,胁迫于你!要你杀害宫中众人?”郑赐所询意味深长,有甚是人人耳闻而嗤之以鼻之境,“为一蒙面之人,杀害旁人,何况在皇城内宫,天子脚下!”
郑赐悄眯着双目,朝堂下之人斥道,“孟适德!你是以为吾等傻呢?还是以为此案蹊跷,吾等无能查清啊!...”其言一字一句,不急不慢,皆是对其之托词之不屑,“下官,下官不敢!”
“快说!本官没空在此同你胡诌!你方才所言,简直信口雌黄!巧言令色!现下你若不如实招来!本官便再用刑!...”
孟适德观此状,俨是被其部之刑生生打怕了,故而脱口即回,“下官,下官所言,句句属实!句句属实啊大人!”
“嗯?”郑赐之愤皆以逼视其人,“下官,下官愿以自身性命担保!若,若下官所言有虚,便让吾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众人面面为觑,好在这老天爷有些公道在身,不然这一道雷下来,不知得劈死多少丧良心之人。
郑赐有半分信之所言,这陈妃案死的人众多,即算其孟适德熟通医术,又难能以己寸手之力,将其等一一分解,抛尸井底?
观堂中,朱迎欢坐而泰然,问询,“孟医使以为,那蒙面之人会是谁?”朱迎欢侧目与其遥望,那神中淡而极冷。
“轰隆!...”复又空响,那雨倾盆地下,确是不见停缓之势,此间的风,亦是有卷袭入内,吹拂人心一阵寒凉...
一上高城万里愁,蒹葭杨柳似汀洲。溪云初起日沉阁,山雨欲来风满楼。
远观堂外如夜般沉,那暗中却有人撑伞行步,足履踏过积水,稍有波纹涌动,檐边雨落如帘,“公子,这儿走...”
一行绕路,那磅礴之声正于耳畔回荡,奈天地而言,人便更如渺小一粟,似乎此间便幻作千万之微尘,融入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