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船继续在漫无边际的黑暗中行进,大约又走了半个时辰。到达一个未知的位置,四面都漆黑一片,没有任何可以停靠的位置。
云澈正奇怪为什么会在这里停下来,耳边突然响起近乎命令的声音:
“跳下去!”
云澈以为自己听错了,不禁愣住了。
从这里往下跳?!
下面是神识都探察不到的黑暗!!!
那个神秘声音再次在他的耳畔响起:
“赶紧跳下去!”
云澈这次没有犹豫,纵身一跃,跳离了小船。
这毫无疑问是一片奇异至极的黑暗空间,云澈想要御空飞行,却发现根本不可能。
他只觉得整个身体在黑暗中快速下坠,耳边刮着呼呼劲吹的阴冷之风,好似无数把锋利的冰刃,带着刺骨的寒意呼啸而过。
不过这对于云澈并不是特别的问题,他同时拥有邪神玄脉和劫天魔帝的传承,无论是对于黑暗力量还是任何元素伤害均免疫。
大约过了几息时间,终于他的眼前几百丈的位置出现了一片亮光。
一幅巨大的光幕出现在他的眼前,光幕中的画面清晰可见。
蓝极星,幻妖界,云家大院。
云轻鸿与慕雨柔正相对而坐,相敬如宾。
云家子弟络绎不绝,进进出出。
楚月婵和云无心也出现了,昔日的小仙女还是一样的超凡脱尘,如同冰山雪莲。云无心已经是神元境中期,亭亭玉立,清新脱俗。
萧云与天下第七也来了,他们的孩子萧永安年方十七八,英姿飒爽,气度不凡。
小妖后一身彩衣,如同一只蝴蝶轻飘飘地飞了过来。
………
这些画面如此真实,云澈有如亲临其境,他的心中不由得涌起一阵欣喜,内心感到无比欣慰。
家人的幸福,就如同温暖的阳光洒在他的心田,让他的心情增添了一份难得的安宁与平和。
然而,这些画面很快就变得色彩混杂、模糊不清,如同被岁月侵蚀的古老壁画一般斑驳陆离。紧接着,它们如同脆弱的琉璃,支离破碎,从那光幕之上彻底消失不见。
云澈不禁心中遗憾,这样的画面,就算不是真的,多看一会也是很幸福的。
此时身边的空间变得更加黑暗,阴风也越来越冰冷刺骨。前方那道神秘的光幕之上,须臾之间,再度呈现出全新的画面。此次展现而出的,乃是吟雪界。
一如既往的白雪皑皑,漫天飞雪,寒风凛冽。冰凰神殿巍峨耸立,气势恢宏,仿若神之居所,散发着神圣而威严的气息。
云澈再次看见了沐玄音,冷若冰霜的外表,遮不住的傲人胸姿,更甚于前,那只有他才能感受到的内心热情也并未改变,冰与火的结合,竟然是如此完美。
沐妃雪还在神殿内,她面若冰霜,如同一朵灿世冰莲独自守在冥寒天池旁边,不停地操控冰凌雪花,在空中写出“云澈”的名字。
然后,云澈还看到了冰凰宫,白衣飘飘的沐冰云,
呈现在眼前的一切,都是如此真实,云澈心中暖意阵阵,浮想翩翩,但是他也不免心中怀疑,难道这么不计后果地跳下来,就是为了欣赏这些光幕,他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画面,陷入了沉思。
终于,这次在画面分崩离析的一瞬间,他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一种不真实的,虚幻的东西,隐藏在画面的背后。他兴奋不已,差点忘了自己正在快速下坠。
此时身边还是和刚才一样,全是黑暗笼罩,然而此时身边不仅是刮着冷风,甚至都出现了冰凌,足以让任何人顷刻丧生,当然云澈除外。
云澈激动的对这些全然不顾,睁大眼睛,认真地看着刚刚出现的第三个场景,这次的场景却是十分陌生,生平未见。
这是一片广袤无垠的沙漠,金色的沙海连绵起伏,如凝固的波浪,一直延伸至视线的尽头。炽热的阳光毫无保留地倾洒而下,让每一粒沙子都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狂风不时呼啸而过,卷起层层沙浪,似奔腾的黄龙在大地上舞动。沙丘形态各异,有的高耸陡峭,宛如雄伟的山岳;有的圆润舒缓,恰似沉睡的巨兽……
云澈这次又有了新的收获,不用等到画面分崩离析,也能感觉到画面中的某些虚幻元素。这些元素,在真实的世界里从来没有出现过。
并且此时他的意识中出现了一篇文字:
《幻真手札》:世有幻真,如影随形。幻者,梦也,思之无穷,象之无尽……
然幻不可久恃,若浮花之易逝,泡沫之易灭。徒有其表,难以为实。不务其实,终为虚妄。
真者,实也,质之所在,理之所存。如磐石之坚固,似松柏之常青。可依可靠,可鉴可证。
……
故当以真为本,以幻为翼。真以导行,幻以启智。真幻相济,方能致远。不溺于幻,不忽于真……
………
云澈沉入其中,闭目沉思,不断体会,揣摩……
忽然,他双眼睁开!
顿时,对面的巨大光幕中,虚幻的画面开始崩灭,回归真实,眼前只剩下暗淡无光的光幕。
接着,又是一连几十幅画面出现即崩灭。在修炼了《幻真手札》之后,一切虚幻,缥缈皆不攻自破,败灭消失。
此时,云澈的下降速度也大为缓慢,身边那些阴冷的风也越来越柔和,身边的世界似乎也没有那么黑暗,最后他竟轻飘飘地落在一个小山丘上面。
一座小山,一个小亭子,一盏灯光,一张石桌,二个石凳,这里早有一个小老头在等他。
“老夫花不幻,在此恭候王子多时!”
眼前的小老头,打扮得极为邋里邋遢。他那一头长发随意地披散着,杂乱如草,仿佛许久未曾梳理。身上的长袍破旧不堪,布满了灰尘与污渍。
他的面容略显疲沧桑,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在世间漂泊许久、历经风雨的行者。
云澈从来没有见过这样不讲究的人,就算在这无尽的黑暗底下,不与人接触,为了自己也该好好打扮一番。
但云澈绝不会小觑他,因为他是神极境巅峰。
不幻老头满脸堆笑,客气地打着招呼:
“此处已然悠悠多少万年未曾有人踏足,恍若被尘世遗忘之角落。然今日,竟有幸得见王子尊驾亲临,实乃老夫之大幸!”
“想必王子一路上定是经历诸多惊险刺激,却又流连忘返之幻象,且收获颇丰,待老夫为王子接风洗尘如何?”
云澈并不想搭理他,但还是坐了下来,却并不去喝他的茶,眼下有个问题他还是很关心,问道:
“如你所言,你知道我沿途都看到什么?”
不幻老头不紧不慢地摸出一个不知道什么年代的茶壶,倒了一杯茶,递到云澈面前,说道:
“请王子用茶!”
然后接着说道:
“此处是【万花世界】,我只是一个看管秘境的小老头而已。王子沿途所见一切幻像,皆随缘而起,随风而去,并不为老夫所知。
云澈这才松了一口气。不幻老头继续介绍道:
“一花一世界,【万花世界】说的万花,实际就是一万处幻像,或者说是一万个梦,但每个试炼者在这里能看到的最多就是九百九十九处幻像,或者九百九十九个梦。
每一个试炼者,通过阅览幻像,修炼成功《幻真手札》,即可以来到此处,老夫将送其离开。
但是像王子这样,仅仅阅览了六十六处幻像就修炼成功《幻真手札》,老夫生平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实在佩服佩服!”
云澈很好奇地问道:
“请问这《幻真手札》是何人所着?”
不幻老头答道:
“此本秘籍,乃万古前辈特意留予后世有缘之人。其蕴含之奥秘,想必王子已经深有感触。至于此秘籍作者是否为万古前辈,亦或是另有其人,老夫并不知晓。”
云澈没有继续这个话题,继续问道:
“哦,刚才你说我只阅览了六十六处幻像,极其罕见,那以前的人都是什么情况?”
不幻老头似乎陷入了某种记忆,答道:
“在你之前最好的是万古前辈的第一位传承者梦不归,他一共阅览了三百六十处幻境,才得以修成《幻真手札》。
“至于当代国主,梦空蝉那小子,足足阅览了九百三十处幻境,才勉强过关。”
云澈不禁感慨道:
“如此说来,我岂不是少看了多少幻像,错过了多少精彩?”
不幻老头连连摇头:
“此言大谬!王子既已潜心修炼《幻真手札》,则不但能够勘破万千幻境,使之如浮云消散;亦能缔造万千幻像,且幻像之奇,超乎想象。
但凡心念所及、所愿之事,皆可如神来之笔,具像成型,栩栩如生,浮于眼前,令人惊叹不已。仿佛天地之间,皆随你的心意而变幻。”
云澈继续追问:
“如果阅览了九百九十九处幻像还没有能够修炼成功《幻真手札》,那会如何?”
不幻老头答道:
“那试炼者就会永远沉入虚幻之中,长眠于此,直至被无尽的黑暗与阴风吞噬死亡。”
他接着补充道:“其实,能到达【万花世界】试炼者,几百万年以来,一共也不过十几人而已,其中陨落于此的不足七成,成功通过考验的概率还是很高的!”
云澈一脸懵逼,你这将近七成的死亡率,居然叫做成功率很高?
他又问道:
“是不是这整处秘境都是幻像,而不仅仅是我刚才所见的光幕?”
不幻老头似乎头一次听到这样的问题,思考了一下答道:
“老夫置身于此中,难窥其全貌,实在无法回答你的问题。此秘境错综复杂,迷雾重重,老夫虽历经岁月,亦不得其解。或者说,以老夫目前之境界,实难给予你一个确切的答复。
也许,等你突破到一个足够高的境界,犹如登凌绝顶,俯瞰众山,自会得到你想要的答案。”
云澈心想,这不幻老头都已经神极境巅峰,仍然看不透这秘境。想来,真神梦万古与其他神极境巅峰的差距还是非常大。
他心中释然,修炼《幻真手札》能够看破幻象的程度,也与自身修炼的境界有关,只是不知道开启邪神诀对其是否有帮助。
不幻老头还想说什么,多少万年来一个客人,不愿意云澈马上离去。云澈却已经受不了他的邋遢肮脏,不耐烦地说道:
“你现在送我离开如何,我后面还有别的的考验?”
不幻老头见云澈无意久留,还是热心地说道:
“王子何必着急离去,何不先喝了我这杯茶再走?这是老夫一个人独居此处,历经多少年艰辛,参悟熬制的练功茶,对于巩固境界,提升修为,可是大有裨益!”
云澈却毫不领情,淡淡地说道:
“茶,你还是留着自己慢慢喝吧,我先走了!”
不幻老头无可奈何,只好伸手一挥,整个人连同小山,小亭子一齐原地消失,而云澈却发现自己又回到了黑船上面。
或者说,从头到尾他就没有离开过这艘黑船。划船的老头看着他,也是同样的表情,一点没有他去而复归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