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馗首护家的情节执拗到无可理喻的地步,没人知道他如今愤怒到何种程度。心里暴躁不安,想要杀人,满心戾气,几乎不能控制。这种情愫的根源,要追溯到他出生的时候,爹娘惨遭迫害,如今仙门镇矗立的迎仙楼便是最赤|裸裸血淋淋的耻辱,在他孩提时代的心灵里烙下深刻的伤疤。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他会毫不犹豫的将迎仙楼捣毁,那块地哪怕弃置不用,他也不允别人涉足一步。即使如今居住的小阁楼,也许并没有生出感情来,但潜意识里,已经在这里留下了一个家的概念,所以胆敢将这里几乎捣毁的那些人无疑触到了他的逆鳞。
整修阁楼耗费了风馗首一整天的时间,甚至还到仙门镇进行了一次采购,把需要用到的物件都重新购置妥当。
是夜,脸色不太好的风馗首坐在新买的躺椅上,阿狐阿狸亲昵的在身旁,陪着风馗首不开心,讲最近修炼的事情,花容则悠闲的坐在那张最精致最舒服的沉香木躺椅上,侧头看着窗外的满月。
阿狐阿狸的进步很快,花容这位良师对阿狐阿狸的帮助很大。相信过不了多久,两只小狐狸就会成为风馗首强有力的助手,风馗首很是欣慰,宠溺的握着阿狐阿狸的手,轻轻的摩挲,心里渐渐平静下来。
窗外,静谧的夜晚,月色安静流转。
夜,无声!
风馗首起身走到窗前,有些怀念以前衣姐姐亲手做的月饼,呆呆的看了下窗外的满月,忽然看向花容道:“《大易经典》似乎并不是一本简单的讲述阵道的典籍呢!我大概看了一点,模模糊糊觉得似乎是一本讲述推演计算的书籍,看起来的确很伤神!”
花容慵懒的道:“这方是阵道的精髓。阵道的精华便是它的变化,任何表象的东西,都不过是障眼而已。看清了本质,那些花样儿还不是信手拈来!《大易经典》的确晦涩难懂,我看上一页都头痛欲裂,所以我是一点儿也帮不上你。阿馗要是学通了《大易经典》,再反观阵道,就会发现这只不过是易道的一个丫鬟而已,简直任你调教。到时候推演算计,神乎其技,祸福吉凶脑海里微微一转,都全明白了。你若真急着要在阁楼外面布置一个保护屏障,我倒是可以帮你一下,虽然粗浅,但一般的人要破解它闯进阁楼还是很有难度的。”
“如此最好!”
风馗首赞同点了点头,这个的确是当务之急,然则疑惑道:“我要学阵法,你却给我一本《大易经典》,又是一门大道,《太虚逍遥剑》我还没有一点头绪,怕是忙不过来。现在才觉得时间不够,光阴太快呀!花容给我的都是好东西,我只怕自己贪多嚼不烂。”
花容嗤笑道:“怕什么呢,有我这个花容姐姐在,你还有什么顾虑。《太虚逍遥剑》和《大易经典》还是有许多相通之处的,你仔细钻研一下就会明白。两者一起修炼,相得益彰!”
风馗首不置可否。
花容鄙夷的看了风馗首一眼道:“给我捏捏肩膀,我给你讲解《太虚逍遥剑》,脑子里不准有坏思想,仔细听好了。”
风馗首精神一振,完全照做,洗耳恭听。
花容方一本正经道:“太虚逍遥者,从九宫,穷而至极,踏空虚渡,不离宫格,炼至秉性,通融如意;然动荡八荒,取其精义,初成大气;再对北斗,采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七星华彩,自成风采;解六合之妙,时空交泰,扶摇而上,方得自在;直至中正,如获五行,独得造化,太虚在前,望其项背;一意通,觅四象,统摄三才,通感阴阳,复归一,大成。至大成境界,天下剑诀,皆为臣子,一剑出,无不黯然失色,朝拜君王。完了,自己理解去。”
风馗首若有所思,将这一段珠玑字句牢牢记在心底,暗暗感慨《太虚逍遥剑》的博大精深,简直无所不包,那变化几乎无限,尤其是花容最后一句话,只叫风馗首心头震撼。
《太虚逍遥剑》一旦大成,天下第一!
何等的霸气,简直睥睨天下。
风馗首禁不住问道:“我曾修到了怎样的境界?”
到得现在,前世的那个他给自己太多的震撼,他已然将其当成了一个超越的目标,宛若一座高山。听起来颇觉得奇怪,但是前生今世,倘若能一举超越,那是何等壮举。
“解六合之妙!千万里外,如在咫尺,挥手杀人,厉害非常!”花容柔声道,曾经过往,依稀如在昨日。
风馗首点了点头,便不说话,沉默一会儿方又问道:“布置禁法一事,我要准备些什么东西?我看还是尽快处理妥当,我心里也能安宁。”
花容略微思索道:“水晶石十几块,妖丹四枚,最好是水妖妖丹,性子越烈越好。我布置的这个禁法,叫《弱水杀阵》,杀伤力不大但胜在防御超强,更有许多精妙的地方,用来看家护院再合适不过。”
风馗首稍稍一想,忽又道:“不知道用大颗的珍珠来代替水晶,合不合用?”他心里灵机一动,不由得想到灵秀峰那个让他吃足了苦头的地方,寒潭。那里有不少的珍珠宝贝,水妖更是不少,立即决定要到那里去捞一笔。
风馗首捏肩捶背的手法的确粗糙,似乎一不小心忽然捏疼了花容。花容耸了耸肩道:“再好不过。”身体微微前倾的风馗首不经意的一眼看下去,正好看见两只小白兔欢快的跳了下,立刻呆了。那雪白的一片,立刻叫风馗首沦陷。对面的阿狐阿狸看的清清楚楚,扑哧一下笑出来,赶紧掩着嘴,脸蛋儿粉扑扑的。
花容还不知春光泄露,被人尽收眼底,皱了皱眉道:“怎不捏了?去去去,反而更不舒服了,毛手毛脚的,一点也不好。”
风馗首赶紧松了手,心里念了声罪过,过去美美的欺负阿狐阿狸一回,直到花容再看不下风馗首的流氓样儿,脸颊红彤彤直到耳根,带着阿狐阿狸逃回长生门,风馗首才美美的躺在床上,开始琢磨《大易经典》。看了一些,果然乏味的紧,头晕脑胀,非要心无杂念的时候全心全意的看。长叹一声,翻身起来,无意修炼,便到窗前一个人赏月。
风馗首正出神,忽见一道影子在面前一闪,恍恍惚惚,以风馗首的眼力都看不清楚,更是捕捉不到一点气息。
好生奇怪。
晚风吹过,一道声音霍然在风馗首耳畔响起道:“飘渺山外,下山一见,不见不散。”轻柔若晚风,幽幽细细,话落无声。
风馗首四下看去,不见人影,踌躇了一刻,确定了这声音是只对自己说的,依稀觉得有几分熟悉,略一沉思,一掠出去,身形很快消失在蒙蒙夜色里。
山外,夜风吹拂,月华纯洁若冷霜,带着丝绸一般柔滑的幻觉。
空阔无人的林海之上,树叶簌簌轻响。
唯美的画面,唯美的人。
宛若初见。
“妙灵?!”风馗首很是复杂的看着飘身林海之上的妙灵,格外诧异,依稀,还是那个带着他去黑水涧的那个妙灵。
一袭华丽的暗紫色长袍,锦绣雍容,迤逦拖地,在风里微微飘动,有种凄美气质。
风馗首没有忘记妙灵的另一个身份——鬼主,所以不经意的保持了一段距离,远远的向她看去,容颜如旧,一样的讨人喜欢,没有那层身为鬼主的冰冷把容颜笼罩,让风馗首心头微微亲切,露出一脸微笑。
妙灵轻柔的看着风馗首,宛若老友重逢般的亲切,忽然神色微变,一股气势升起,远远的一挥手。风馗首只觉得一股冰寒的气息将自己包围,全身立刻僵死,动也不能动。
风馗首只吓了一跳,不解的看着妙灵,心里没底。万不得已,只能依仗花容给自己解围了。
然则,之间妙灵忽又反手一挥,风馗首登时感到全身恢复自由,惊骇的看见一团巨大的黑云从自己胸口位置飘溢而出,浓黑如墨,居然有丈许大,只把风馗首吓了一跳,惊声道:“这是什么?”
“伴生鬼体!”
妙灵淡淡的道,将那好大一团黑云抓在手里,挤压成桃核般大小的一粒,一脸凝重的问道:“如此阴损的东西怎会出现在阿馗身上?”
风馗首满脸不解,脑海里浮现出当初在天障山的情形,沉声道:“这是我从姚少保的身上得来的东西,已经很久了。当时落到我手里,丁点大一团,我以为是一件法宝。沾了我的血,一下钻入我的身体里,我如何调动也不成,渐渐的也未在意,不想如今释放出来,居然变成如此庞大。这伴生鬼体到底是什么东西?”风馗首满脸后怕,听闻【伴生鬼体】这名字,都觉得非是善类,定是祸害。
妙灵沉声道:“害人的歹毒玩意,依附在人的灵魂上,缓缓滋生壮大。非我鬼道中了解此物的人,根本发现不得。一旦等到这伴生鬼体成熟,在灵魂深处爆炸开来,就会把被寄生者的灵魂炸个粉碎,立刻死亡,连入轮回的机会也无。可谓歹毒至极……你身上这一枚,不知道是哪个有心人要害你,早早的种在你身上,幸亏我及时发现,不然等到你日渐强大,刺激其也成熟,便是致命的祸根!”
一听之下,风馗首直骇的冷汗涔涔。
心头有着一个想法——有人居然要害自己。但是想来想去,他也想不明白,这伴生鬼体原先被姚少保当成法宝运使,为何到了他身体里,就成了杀人的祸根。而姚少保当初是被他打成稀巴烂一团的,害他的人断不会是姚少保,一定另有其人。
但到底是谁,他却毫无头绪,是个谜团。
风馗首猛地扬起头,看向远处的妙灵,心头不由得怀疑升起。
无疑,妙灵的嫌疑实在是太大,风馗首更忍不住要怀疑。
妙灵一脸苦笑,叹息道:“阿馗,你怀疑我是没道理的。我没理由要这样害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冒险到飘渺山来么?这一切都是因为我的一个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