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是专程来找我的?”金洙赫平淡地看着周清玉。
过了这么久,周清玉才专程来堵她一次,她觉得很稀奇。
她自从回学校之后,被人指指点点和莫名其妙被骂两句就像是吃饭喝水一样简单,他们都在执着于那个天才一样的私生女朱锡莎,而奚落着没有金融细胞,只能画画的自己。
金洙赫已经开始慢慢习惯了,习惯着沉默,习惯冷脸吓退那些不怀好意的人。
对于尹慧明这种没有落井下石的人,她在心里把这种人称为异类,这种时候居然还在释放自己过剩的善意。
简直是可笑至极。
“是我向舅舅提出免除你的学杂费的,你为什么不接受呢?”周清玉问。
“我为什么要接受呢?无功不受禄,我又不是不知道你们惯用的拉拢人的手段。”金洙赫顿了顿,“你好像忘了,我本来也是你们中的一员。”
“从天堂跌到地狱的感觉,不好受吧?接受我的好意,你才有今天。”周清玉缓缓说道,“有了今天,你才能有以后。”
“我分得清孰轻孰重。”金洙赫笑了一下,“你拉拢我肯定不是像你舅舅一样为了洗钱,最近朴敏熙在跟你作对吗?”
“她跟我作对很久了。”周清玉坦然回答,“你也不是不知道我雇人去撞她。跟我一起对付她吧,听说爱人扎在心脏上的刀最痛,我想看看是不是真的。”
“不用试了,我知道。”金洙赫听见自己冷静到残忍地回答,“我知道,特别痛,痛得想去死,但是也明确知道自己现在还死不成。”
“哇,真是精彩。”周清玉微笑,“我的提议一直对你有效,等你来找我。”
金洙赫别开脸,她不想跟周清玉站在一起,以前就没好感的人,现在就算抛出橄榄枝也没有用。
周清玉走了,身后像是背景板一样的同学把她推走了,走得轻飘飘的,就像刚刚来的时候一样无声无息。
金洙赫回头,看见尹慧明还没有走。
“还不走?”金洙赫皱眉,有点不耐烦。
她本来就没有耐心,给尹慧明一点好脸色也不是为了让她蹬鼻子上脸。
不过她还真的以为自己的脾气已经给那些买画的甲方都磨没了呢,如今看来自己也是欺软怕硬的主啊。
“我......受了朋友所托来问问你的近况,她想问你最近有没有认真吃饭,岳父去世过去这么久了,你要好好吃饭了,不吃饭身体会垮。”尹慧明顿了顿,“你本来就有胃病,要仔细保养着,不要病倒了也没人照顾。”
她顿住是因为注意到,从一开始就板着脸的金洙赫,在从听到第一句话开始表情就有所松动,在听到父亲的名讳的时候开始眼睛和鼻子泛红。
听到胃病那里的时候,她已经克制不住地低下了头。
怎么这个时候都还会因为旧情人托人带来的一句问候而眼红啊,真是太没出息了。金洙赫心想,再抬起脸的时候已经整理好表情,除了眼尾红一点,看不出任何破绽。
“你为什么对我抱有善意?除了朴敏熙,还为什么?”金洙赫问,“你不是没见过我风光,现在这么同情我,是为什么?”
“也不是同情吧,就是......恐惧吧。”尹慧明回答,仔细斟酌着语句,“你也可以理解为,猫哭耗子假慈悲,当然我觉得是兔死狐悲的成分更大一点。”
金洙赫没说话,继续听着尹慧明说。
“从宋家宋明珍开始,文家也出事了,你们金家也出事了。”尹慧明缓缓道,“现在就像是蜉蝣一样让我惶恐,总感觉朝生就要暮死,我害怕我家倒台的时候,我一点生存的空隙都没有。”
“你怕风水轮流转,下一次被人欺负的就是自己。”金洙赫精辟总结,然后嗤笑一声,“哪有那么轻易就倒台啊,谁家都像金家一样千疮百孔吗?”
“对啊。”尹慧明微笑,“你以为尹素敏真的是我的堂妹吗?”
金洙赫不想听这种别人家守口如瓶的秘密,但是尹慧明还是接着说下去了。
“那是就比我小几个月的同父异母的妹妹,私生女妹妹。”尹慧明说,“为了掩人耳目才晚一年入学,这个家还不知道以后是谁做主呢。”
“我不想知道。”金洙赫冷淡地回答,“你可以不用说给我听,我不需要知道这些。”
尹慧明从善如流地没有继续说了,她转移了话题,“所以我很敬佩你,如果是我的话,我这个时候可能——”
“不用做这种假设,也不用这么同情我。”金洙赫打断,“首先,尹家没那么快就倒台,其次我很好,只要还没死,我就不需要别人的同情。”
“那朴敏熙呢?朴敏熙也是别人吗?”尹慧明追问。
金洙赫顿了一下,“算,从来就都是别人。”
真是绝情。尹慧明在心里为朴敏熙的深情感到惋惜,但是如果她知道朴敏熙在此之前就做过什么的话,或许她还会帮着金洙赫骂朴敏熙一声活该。
但是没人有那个好心告诉她朴敏熙都为了搞垮金家做出过什么努力。
“再来缠着我,我就让你变得跟我一样人人喊打。”金洙赫放完狠话威胁尹慧明之后,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尹慧明站在原地,开始给朴敏熙打电话。
“还有力气骂人,但是不知道到底好不好,反正脸色不太好看,三餐应该不会多规律。”尹慧明絮絮叨叨地跟朴敏熙说。
金洙赫不知道自己有什么需要被担心的,她现在忙得甚至没有闲心去找死。
她现在吃着最廉价的食堂,钱都存起来为了起诉媒体或者交房租,学费存的是死期,明年下半年才能取出来,买颜料都要抠抠搜搜。
她烦闷得整夜不能睡的时候,胃疼到需要止痛药的时候,都是闷声扛下来的,她既没有钱买止痛药和安眠药,也没有钱买廉价的啤酒和烟来麻痹镇痛。
她会蜷缩在自己的小床上,睁着眼直到天明。
如果这个时候手边能有一支烟就好了,她不会挑粗烟还是细烟,也不会像之前一样浪费了,她会吸进肺里,而不是看着它燃尽。
那太浪费了。她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