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穿双色拼接羽织的青年手中提着一个包裹,面容平静的离开了主公府。
他身后背着的那个古怪黑色匣子,近两年来也逐渐被鬼杀队的众人所习惯。
至于匣子里到底装着什么,则是谁也答不上来的秘密。
在他离开后,负责守卫工作的一名鬼杀队员立即望着那逐渐远去的背影,露出了向往的神情。
“冷冰冰的水柱大人!这一次再见,他身上那股冰冷的气场更加慑人了呢。”
另一名队员立刻对同伴的言行表示出了嫌弃。
“看你这样子,既然崇拜人家,好歹也学着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和表情吧,真是没眼看啊!”
......
独自穿行在无人的山间,富冈义勇头顶着烈日,脚步在一处清澈的溪流前停了下来。
撩起一捧冰凉的溪水浇在脸上,顺着手腕滑落下去的水珠打湿了腕间缠绕着的浅绿色“丝带”。
他就这么双眼怔怔望着手腕上的丝带,良久后,才沉默着拆开了放在身侧石头上的包裹。
主公大人特别赠予的红豆馅饼,正散发着熟悉的香甜气息。
叶樱似乎格外喜欢这些精致的甜食。
第一次来主公府时,也差点因为红豆馅饼在主公大人面前失礼。
青年默默的将一整包馅饼都吃进腹中,香甜的红豆馅难免令他觉得有些发腻,他再次掬起一捧溪水,送入口中。
寂静的山林中,只能听到蝉鸣和溪水静静流淌的声音,一丝风都没有的午后,就连头顶的树叶也都是纹丝不动的。
在溪水旁静坐了片刻,富冈义勇重新背上了琴匣,继续朝着山林间的小道进发。
天色渐暗,在路过一座村子时,富冈义勇便借住在了村里的空屋内,打算休息一晚后,明日再继续出发。
连日来几乎不眠不休的赶路,使得他的身体渐渐感觉到了疲乏。
似乎从两年前起,他就逐渐开始重视起了自己身体的健康状况。
即便是在与恶鬼交战的过程中,也都尽量避开所有的攻击,避免身体受到损伤。
平时无事的时候,除了一贯的训练,也会更多的保持必要的睡眠。
这一转变,还使得他在上一次的柱合会议中,因此被不死川拿出来特意嘲笑了一番。
“嗯?富冈,听说你现在打起架来十分惜命?连一点小伤出现在身上都接受不了,还当什么‘柱’?”
“......我和你不一样。”
犹记得自己当时如是回应了他之后,不死川便再一次不明所以的怒吼着,叫嚷着要同自己一决高下。
对此,富冈义勇依旧表示不解。
吹灭了桌上的油灯后,他迅速躺在了由干燥后的稻草临时铺就的“床”上,缓缓闭上了双眼。
在成为一名“柱”后,他就很少再做梦了。
可是现在出现在眼前,那模糊又不真实的场景,是在做梦么?
富冈义勇一脸茫然的将双手举起在眼前。
眼前这双明显变小了许多的手,似乎还是在自己幼年时期见到过。
稚嫩的掌心内,没有了后来为了磨练剑招留下的那些厚茧,白净的令他莫名恍惚。
“义勇!还愣着做什么!快躲起来!”
突然响起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他睁大双眼抬起头来,眼前看到的人却令他根本不敢置信。
那明明是只活在记忆中,姐姐的脸。
一切仿佛又回到了十几年前。
姐姐脸上明显带着慌乱,强压住了内心的恐惧,将年幼的他藏在了家里的地窖中。在她独自离开前,她还在一直安抚着明显因慌乱而感到不知所措的自己。
“义勇,你要听姐姐的话哦。”
因为第二天就将要举行婚礼,茑子姐姐还在前一天特意去镇上做好了为婚礼准备的盘发。
她还在对着自己微笑。
“听话躲在这里,无论听到了什么声音都不要出声,更不能提前出来。”
当姐姐最后将地窖的出口合上,搬来了重物遮得严严实实了之后,年幼的富冈义勇真的再也听不到一点声音了。
胸腔中那撕裂一般的痛苦使得他双眼模糊,恍惚中,他似乎又重新听到了别的声音。
“......疯了吧,这孩子......绝对是被打击得精神失常了,真是可怜啊......”
是了,当年幼的他将姐姐被恶鬼杀死的事实告知村民后,所有人都以为他是经受不住唯一的亲人离世,从而精神失常。
那一瞬间的愤怒驱使着他挥动着手中的日轮刀,斩向了视野中模糊阴森的诡异雾气。
然而随着刀锋破开雾气,出现在眼前的场景也随之再次转变。
身着黄绿色龟纹羽织的少年,被熟悉的“消灾面具”遮挡住了脸,他手中的日轮刀正向着前方巨大的异形鬼劈砍去。
心脏骤停的瞬间,富冈义勇无力的向前方那人的背影伸出了手。
从头顶伤口处淌下的血液渐渐模糊了视线,而那个挥刀跳起在半空中的少年,也已被那只异形鬼抓在了手心里。
双目的视线终于彻底被淌下的鲜血遮挡住。
富冈义勇徒劳的张开了嘴,似乎想要呐喊着什么,然而他再次感觉到了从胸腔中传来的阵阵剧痛,再一张口,就是大量的血沫夹杂着破裂的内脏碎片喷溅而出。
身体无力的跌倒在了冰冷的雪地中,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重新茫然的挪动着头颅。
熟悉的绿衣少女低垂着头,瘫坐在他身旁。
她那一头雪色的长发已经褪色了大半,只剩下雪白的发梢遮挡住了低垂下来的脸。
无法发出声音的富冈义勇,只得眼睁睁的看着少女捡起了自己跌落在雪地中的日轮刀,而后头也不回的向着前方的一片血色中缓缓走去。
她身上那鲜活的绿衣,也逐渐被染成了刺眼的红色。
喉间再次泛起一丝腥甜,浑身都仿佛被置身在烈火中烘烤一般,富冈义勇徒劳的伸出手,挣扎着望向前方那些渐渐远去的背影,却无论如何也都抓不住任何一人的衣角。
胸口处切实的传来了撕裂般的痛楚,就连一贯维持得很好的呼吸法也都被彻底打乱,直到一个声音模模糊糊的出现在了脑海中,所有鲜红色的画面也都随之烟消云散。
眼前似乎是那一夜在雪山小木屋醒来后看到的月亮。
有一道声音在耳畔模糊的响起。
“......义勇,一定要好好活着,等我醒来......”
富冈义勇最终于梦魇中彻底惊醒过来。
眼前是他自己熟悉的双手,掌心中粗粝的厚茧提醒着他,他重新回到了现实。
手腕上的绿色丝带随着他的身体动作微微颤抖,青年沉默着坐起身来,望向自己的手心。
连入睡时也都披在身上的双色羽织,连同手腕上的绿色丝带一同被紧紧攥在掌心里。
他忽而爬起身来,日轮刀重新别回腰间,背起琴匣,从破损的小屋窗台处一跃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