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日,银渊就差摆着花轿,大张旗鼓的来迎接阿程了。
二人嘘寒问暖,互相关切了一会,阿程发现了不对劲。
“阿渊,你那些五颜六色的婢女呢?”
银渊被噎了下,他能说被赶走了吗?那多伤自尊啊!
这么多年不见了,他好歹也要留些面子。
“哎呀,没意思,就都遣散了。”
“转性了?”阿程不可置信:“这可不像你啊。”
“人总是会变的嘛。”银渊露出了自己近些日子练出的一身腱子肉:“最近啊,喜欢充实自己。”
阿程惊讶的下巴都差点掉了,这还是那个不学无术的大少爷吗?
他刚要说些什么,只听门咣当一声巨响,直接把他的话憋了回去。
只见一个白衣身影从门外走来,眉间是藏不住的怒意。
阿程被这人的气场吓到了,不过转念一想,这是妖都,能有什么找事的人。
于是,他笑道:“这不是还有一个吗?这怎么是个白色的?”
话落,他转头看向银渊,发现银渊已经被吓的脸色惨白。
银渊一瞬间思绪腾飞。
这棺材脸怎么这么快就醒了?
完了,她不会当着阿程的面教训我吧?
绝对不行!
想到这,银渊为了防止最坏的结果出现,他先一步做出反应。
起身,走到小先生的面前道:“怎么这么快就醒了?不多睡会儿?”
小先生表情冷地像一块冰。
阿程在后面好奇问:“这谁啊阿渊,童养媳?哈哈哈。”
小先生听见这话,先是迟疑的看向银渊,然后气的浑身发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银渊也慌了神,彻底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他从未见过小先生露出这种表情,天知道他此时多恨不得她打他一顿。
女子的名节有多重要,银渊心里清楚,哪容得了这样玷污。
阿程看出了二人间的微妙气氛,也懂事的不再言语了。
银渊也不装了,也不管大少爷的面子了,颤声道:“小先生,我错了,你要打我骂我,我都悉听尊便!”
小先生先是咬唇,然后点点头,最后不稳的向后一退,转身走了。
银渊也顾不上阿程了,紧跟着就追了上去。
可他那点三角猫的功夫,哪能跟得上她。
追到最后,银渊往地上一躺,直接累瘫了。
他找遍了整个妖都,却找寻不见那人的身影。
到了晚上,他站在房门前,见到黑乎乎的门窗,心情瞬间沉入了谷底。
确实没有回来,但她还能去哪里呢?
银渊颓然的坐在石阶上,想着在这里等着她,应该会回来的。
谁曾想,他不知不觉进入梦乡中,直到第二日鸡鸣,也未曾见到熟悉的身影回来。
每日练剑,他烦躁的不行,可突然有一天不练剑了,他心中反而空落落的。
银渊深吸一口气,默念着剑诀练好每一招每一式。在此途中,他眼角也忍不住看向周围,试图找寻那人的痕迹。
他都已经这么乖了,小先生应该不会生他的气了吧。
这样想着时,银渊眼角一闪,突然在屋檐后瞥到一抹熟悉的白色身影。
立刻放下剑,跟了上去。
可那身影跑的太快了,他怎么跟都跟不上,银渊头一次深深感受到了自己的无力。
“小、小先生......”
他跑的太急,以至于没注意到脚下的岩石,整个人完全的倒在地上,没有丁点的支撑。
银渊顿时被磕的头晕眼花,也不觉得狼狈了,反而是觉得深深的委屈。
为什么小先生就不能等等他,他明明已经知道错了。
他抹了把脸上的泥,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面庞。
那一瞬间,小先生脸上似乎有很多种情绪,但更多的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银渊牢牢抓住了这个机会,往她怀里一扑,讨好似的道:“小先生,我已经知道错了,你别再走了。”
头上传来一阵轻笑。
银渊错愕的抬起头,这一次不是假笑,而是那种发自内心的笑。
日光斜斜的落在她的脸上,显得更为生动。
“你在想什么?谁说我走了?不过是佛修找我有点事,我暂时离开罢了。”她的目光很柔和:“我在你眼中,就这么没有容人之心吗?”
她的修习佛法的,学的便是普渡众生。又怎会因为这么点小事,同他计较这些?
即使银渊身上已经狼狈不堪了,可那笑容似乎感染了他,让心跳错乱了几分。
没了大少爷的架子,反而是痴痴的望着她,像是不经世事的孩童。
这一次,是真心的觉得,她笑起来很好看。
他想要见她更多的笑容。
......
小先生替他细细擦拭了伤口,但膝盖上的伤口太大,她寻来自己贴身的绢布,缠上了腿部。
银渊看着那手绢,角落里绣着一朵花,上面好像还带着阵阵芳香。
“小先生,我向你道歉,我不应该给你下药,更不应该叫你......”
“该道歉的应该是我。”小先生截口道:“我也是第一次当人先生,有什么做错的,我向你说声对不起。”
她的语气真诚,明显是认真反思了自己的错处。
银渊愣了下,旋即有一股劲儿由内而外的冲出来。
活了这么多年,大少爷第一次意识到,他是真的发自内心想努力了。
“小先生,你虽然不是我第一个先生,可我一定是你最差的学徒。这一次,我真的想通了。”
“想通什么?”
银渊认真道:“我想让你为我骄傲。”
小先生忍不住又笑了声,带着笑意道:“好,我相信你。”
又笑了。
银渊心里升起一种从未有过的满足感,那笑容就像是阳光雨露,浇灌了这棵小白菜,蓬勃生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