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妖都后,我徒儿不久便收留了阿离,从此便走遍千山万水,为其度化业障。”圣女淡淡道:“我徒儿不愿他受地狱轮回之苦,唯愿度化业障,护他有来生。”
无双听的心情沉重:“那小先生如今身在何处?”
“这我也并不知晓。”圣女道。
无双道:“也不知那短短几日,银渊究竟经历了什么,才导致他变成了如此模样。”
她突然想到:“对了,落日村的阵法中,时间是静止的。这当真是蹊跷的很,还请圣女解惑。”
圣女轻轻摇头:“那阵法是我徒儿所设,我也不知全貌。”
“好吧。”无双有些头疼:“要想知道事情真相的全貌,看来还是得去妖都亲自会会银渊才行。好在妖都一年一度的云笈阁就要开了,趁此机会,也正好可以去妖都探清情况。”
圣女颔首:“愿与无双仙子一同前去,搞清楚那些无名业障的来历,度化结束后,我的徒儿,也算终于可以自由了。”
......
无双同圣女一番商谈后,转头便去看望气晕的阿离。
阿离已经悠悠转醒,眼神迷离的看着无双。“怎么死了还能看见你?”
无双忍不住笑了,思忖道:这孩子估计以为自己毒发身亡了。
她继续逗阿离:“我以前就是在冥界干活的,你死了看见我才不奇怪。”
阿离长长舒了口气:“幸好还能看见你。”
无双一愣:“看见我有什么好的?”
阿离泪眼朦胧的说:“我生前埋了一个箱子,就在落日村第三棵树下。里面都是些珍贵的药材。”
无双一时辨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这算什么?遗物?这遗物你就留给我啦?”
阿离点点头:“嗯......你记得吃完。”
无双:“......”一时真说不清是为她好,还是在咒她。
“还有......”阿离几乎要哭了:“我死了,圣女应该会摆酒席,你记得来吃。”
“......”无双不知该哭还是该笑,终究是忍不下心逗她。
“好啦,你根本没死,你的毒,刚刚被我解了。”
阿离愣着,这时候来机灵劲儿了,转身就要走。
无双坐在床边,不慌不忙的补充道:“不过,我刚刚又下毒了。”
阿离要走的步伐停在了原地。
无双心里暗暗偷笑。
阿离转过身,哭唧唧道:“你到底什么时候给我解毒?”
无双抓起阿离的牛角包,威胁道:“那你乖乖回答我的问题。最好不要反抗,不然毒素可是激化的很快的哦。”
阿离颓然的不再反抗了。
无双道:“你为什么想成为六界第一炼药师?”
阿离也有些懵懂:“我也不知,反正我生下来,就和药混在一起。”
无双皱眉:“怎么混?”
“就是......就是把你装在一个罐子里。”阿离用手比划着:“我就每天泡在里面,倒各种药......”
她头疼的揉着两个牛角包:“然后,很久之后,就跟着圣女。以前的事都不记得了。”
无双的脊骨忍不住发凉,很多问题似乎在此刻都有了答案。
被她孩子般的语气说出来,很容易忽略了背后可怕的真相。
被装在罐子里,倒各种药。
这分明就是被制成了药人!
难怪阿离很多事情都是痴痴傻傻的,原来从小就经历了这样的待遇......
无双不敢想,这孩子是怎么熬过来的。
她此时捏着那两个牛角包,只觉得心里泛起无尽的怜惜与心疼。
“你想不想解毒?”
阿离乖乖点头。
无双揉了揉她的脸颊:“那可说好了,以后不许给自己试药,否则就不给你解毒了!”
阿离:“啊?”
从阿离房间出来后,无双看着天上挂着的一轮圆月,头不禁大了起来。
她伸手在眼前晃了晃,真没错。
不是幻境,不是阵眼,是真真切切的月圆夜!
无双果断的进入房间中,把门窗锁的牢牢的,防止自己逃出去。
做完了一系列熟悉的操作,无双不由思考,本想着去赴约,可终究是兑现不来了。
她准备好一切,刚打算躺下,却有一道有力的手臂扶住了腰间。
小魔王不知从哪灰溜溜的溜进来的,捏起她的下巴:“喂,看得见我吗?”
无双无奈道:“我又不瞎,你是从狗洞钻进来的?”
望尘撇撇嘴:“你为什么把其他人都支走了?”
无双懒洋洋的往床上一躺:“废话,待会我犯病不怕伤到别人啊。”
望尘栖身上前,漆黑瞳孔定定的望着她:“那我呢?你为什么不赶我走?”
无双越发觉得这小魔王贱兮兮的,莫名来这里讨骂。
“再怎么防,也防不住一个钻狗洞的。况且,你皮糙肉厚的,想来也不怕我伤。”
望尘:“......”他早就该做好准备,听不到什么满意的答复。
他按捺住委屈:“就这样?”
又来了,又来了。无双最受不了他这小表情了。
“就这样啊。更何况,我那个样子你都看见过,也没必要跟你藏着掖着了。”
望尘在心中升腾起一种奇异的快感:“只有我看见过?”
“嗯。”无双将手臂枕在脑袋后:“以前总是藏得很好,病情没那么严重时也能控制。但在你身边,跟一块垂涎欲滴的肉一样,反倒让我矫情了。”
望尘收敛脸上的笑意,正色问:“这病是怎么落下的?”
无双沉默了。
望尘看出了她的顾虑,抿唇犹豫问道:“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什么?”
“在冥界,你月圆夜第一次发病之时,为什么叫我宝贝儿?”
望尘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生怕错过一点表情变化。
月圆夜嗜血亲他可以理解,但叫他宝贝儿却让他琢磨不透。
尴尬的记忆重新袭上来,无双抚额,摇头道:“因为你是多方势力争抢的宝贝儿遗泽,我觉得顺口,就那么叫了。”
这回答,显然不是他想要的,眼里期待的光一下就暗淡了下去。
望尘将手臂伸过去,垂眸道:“你可以矫情。”
无双愣了,这是让她嗜他的血?
她将他手臂推回去,又是无措,又是讪讪道:“你可别把我胃口养起来了,到时候吸的你血尽人亡。”
望尘拄腮,眼神温柔的不像话:“那你可以看看,是你先撑死,还是你先流血留死。”
无双一时哑口,不想自作多情,可又对这小魔王的转变感到吃惊。
“你以前不是挺怕我杀了你吗?”
半晌无言,望尘望着她,痴痴的笑了。
“还不明白吗?”
无双心里一惊:明白什么?她可什么都不想明白。
“我就是把刀交给你又何妨。”望尘静静在后面补充。
无双:“......”
她装作很忙的样子,不由想逃避这个话题。
自己宽慰自己,交个刀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也有可能是叫她拿刀杀猪啊。
望尘看出了她心中所想,轻轻搭起她慌乱的手,抓在手腕处。
“如果那个人在你心中的位置无法抹去,那你就用最能够铭记的方式,杀我。”
无双:“.......”太闹心了。
“好啦,小脑袋不要转了,累不累啊?”望尘摇着她的下巴,嗤笑出声。
无双低下头:“那到时候你不在,我控制不住,出去伤人怎么办?”
“放心,我不会让你去祸害别家少年郎的。”
望尘眼底的笑意渐浓,可语气温柔不失坚定。
“每个月圆夜,我一定在。”
月亮从树梢后偷偷爬出来,钻进了窗缝中。
无双心跳错乱了几拍。
时隔多年,又有一个人,说了这句救赎的话。
一轮明月照亮世间离合,无双迟疑,勾起了尘封的记忆。
如果没记错,前世她死的那一夜,好像也是个月圆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