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逢山的周围,已经逐渐被一团团不知名的黑气包围。
这段时间,无双排查了故逢山中的所有可疑点。
不难推断出,这是煞提早就布置的一个阵法。
当时复选时,只有花愠接着打开后山退路的由头,避开了所有人的视线。
中间的时间差,是完全有可能做成这一切的。
明明有那么多的可疑点,可她却从未发现。
事到如今,阵法即将形成,被阵法包裹在其中的人,都可能会承受着不可估量的代价。
这种情况,只有退而求其次,兴许才是最好的选择。
但她不能退,故逢山是她的家,承载着无数弟子们的回忆,承载着侠客们的希望,也承载着千万人的信仰。
无双召集故逢山中的所有人,齐聚于大殿之中。
台下人头攒动,都怀揣着不太好的预感,气氛被一股低气压笼罩着。
无双走上前,掷地有声。
“想必各位已经发现了,如今的故逢山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留下来,我不确保结果的好坏。各位都是修行者,想必看得出那阵法的利与害。”
“我是故逢山掌门人,给大家一个选择的机会。若现在想走的人,可以走。故逢山会给各位提供足够的盘缠,不会亏待大家。以后若想回故逢山,这里永远欢迎你们,永远是你们的家。”
生死面前,人人都有自己的考量。
无双不能将人强留在这儿,和她一起送死。
“各位不用觉得不好意思,我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考量。你们家中可能有亲人,有需要照顾的长辈。现在走,并不意味着逃兵,也并不意味着懦弱。它只是人生在世不同的追求与选择。我给你们这个机会,一盏茶的时间,你们好好考虑。”
她话音落,有一人紧接着问道:“那掌门你走吗?”
无双道:“故逢山是我的家,我不会走。”
她的话音很轻,却好像平静湖面上掉落的石子,激起惊涛骇浪。
下面人声鼎沸,每个人说的话都不尽相同。
可却有一条线,将所有人都牵在一起。
无双看到了那条线。
人们说:
“他们不走。”
“故逢山也是他们的家。”
“他们要留下。”
......
无双在台下看着众人,一步步抬级而下。
她想距离这些人更近些,看清楚他们的样子。
在此之前,她幻想过很多种可能,却从未有想过这种可能。
无双眼眶湿润了,深深地面对众人行了一礼。
是身为掌门人的感谢,是面对英侠的敬重,是同僚之间的惺惺相惜,也是能彼此依靠的战友。
“既然如此,那我便做各位的刀,也做各位的盾。我们做彼此的依靠,也做彼此的锋刃。我与各位共患难、同生死、共进退!”
***
经过故逢山中所有人的没日没夜的查阅古籍,终于查阅到了那一团团黑气的来源。
这些黑气名叫“诅咒”,是民间的祭祀拜神留下的习俗。
求神拜佛时,人们的祈愿会直达天厅。包裹成一个个蓝色的小气泡,让众神看见,得以实现苍生的愿望。
一个个类似蓝色的小气泡,便叫做“祝福”。
这种“祝福”会给予神力量,更好的福泽众生。
而与之相反的,当人们不再信仰叩拜一个神时,便会形成“诅咒”。
这种诅咒拥有极强的破坏力,这是神需要承受的,这也是神失去民心的代价。
久而久之,这种习俗便被逐渐演化。
不再仅仅局限于神,而是到了贫民百姓家。
因为“诅咒”的存在,百姓的日常生活都受到了影响。
所以久而久之,这种禁术便被勒令了。
没想到时隔今日,居然还能看见这种禁术的存在。
以万千“诅咒”形成的阵法,一旦开阵,故逢山将生灵涂炭、不复存在。
望尘翻开古籍的一页,递给无双看。
“无双,你看,古籍上说,我们可以用灵气与这种诅咒相连接,便可以了解到被诅咒人的生平。这样或许有破解之法。”
......
在故逢山内的一处暗楼处。
煞已经将无名带了回来,用法器捆绑在了凳子上。
“你干什么?放开我!”无名已经开始剧烈挣扎了起来。
煞轻轻一笑,将一根手指竖在他的唇边:“哥哥,不要动,会受伤的。放心,我不会伤害你的。”
无名目呲欲裂的看着他,几乎要将后槽牙咬碎:“你将故逢山周围设置了阵法对不对?你知道这样会导致什么后果吗?”
“哈哈哈。”煞无所谓的笑了下:“没关系哥哥,大不了就一起死在这儿了。”
“你疯了!?!”无名如同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心急如焚可又无可奈何。
“是啊。”煞突然冷静下来,眼睛红的像是要滴出血来,却又是在极力压制着自己的情绪。
“我早就万劫不复了。”
无名看着煞,与他记忆中那个开朗爱笑的少年,怎么会重合到一处?
“你究竟叫什么名字?”
“哥哥。”煞抚摸着他的脸庞:“我没有名字,我从生来,便是孑然一身。”
煞从未与任何人讲过自己的经历,可面对无名,煞想要说。
“还记得当年妖都和修真百派的战争吗?是因为情债引发的战争是吧?”
“哈哈哈哈。”煞不可抑制的大笑起来,只是那笑中存在几分悲凉。
“那时,两头的老大争抢着一个女人,引发了生灵涂炭。每当听起这个故事时,人们可能无甚在意,只会关注修真百派怎么样?妖都怎么样?却从没有人问起过......”
煞骤然转过身,眼神狠戾:“那个女人怎么样?”
“而我......”煞苦笑一声:“就是当时那个女人肚子中唯一的孩子。”
“可笑吧哈哈,你一定会疑惑,那个女人不是死了吗?怎么还会有孩子活下来?”
煞缓缓起身,脸上还带着一成不变的笑,可颤抖的手却出卖了自己。
“可事实就是这么不巧合,我活下来了。不仅活下来了,还承担了那场战争中所有人的怒火。”
***
“把她扔下去!”
在一处村落中,所有村民围着火架,旁边有一个手无寸铁的女人。
那女人身上被一根麻绳捆得紧紧的,身体上布满了血淋淋的伤痕,一看便是经受了非人的折磨与虐待。
一个老妇人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上天保佑,这个女人是我们村的煞星啊。我们今日拿她祭天,拿她献祭所有死去的灵魂。请苍天保佑,不要让战火连绵到我们这些平民百姓的身上了。我们哪怕是死,也想要保护这片土地的后代,福泽绵延啊。”
村民们早就已经想清楚了,杀了这个女人,他们已经得罪了那些权贵了。
能活下去的几率,是微乎其微的。
但他们愿意,哪怕是死也愿意。
只要牺牲了他们,能成功将这个女人祭天,获得上苍的原谅,换来子孙后代在此处安居乐业。
这简直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
所以,村民们独独选择了春祭的这天,希望上天能听到他们的心声。
几个肌肉虬结的大汉将女人抗在肩上,欲要抬起。
女人不要命的呼喊:“你们可以杀掉我,但我肚子里已经有孩子了,能不能让我把孩子生下来,再来给你们赎罪?!?到时候,你们将我千刀万剐都可以!”
她的话没有换来任何一个村民的同情心,反而喊打喊杀的声音更甚嚣尘上了。
“杀了她!她是个煞星!决不能让这个孩子出生!会带来祸患的!”
“不要!不要!!!”女人几乎是毫无反抗之力,下意识紧紧护住肚子。
虬结大汉没有丝毫的犹豫和怜惜,直接将女人扔进了火场中。
大火霎时间便蔓延开来,女人的哀嚎声不断,可众人就这么冷眼看着。
不像是在看活生生的人,像是在看一个死物。
村民们纷纷下跪,围成一团,开始叽里咕噜地默念着。
他们口中的咒语,形成了抱成团的黑气。
巫术,使一个个“诅咒”降临,包围了火场。
火势连天,没有硝烟,却将残忍连了漫天。
那火场燃了三天三夜,里面的人却渐渐没有了动静。
......
无双和望尘看到这一幕,一时都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过了良久,望尘道:“诅咒开始应验了。这些诅咒中,一定有人许了,让这场大火不要灭下去。”
无双点点头,却有种强烈的预感:“煞,就是在这个时候出世的。”
***
“是,在那场大火中,我活了下来。”
煞当时还记得那场景,出来的那一刻,众人看见自己的表情,简直是可笑极了。“当时大火中燃烧的,是两条生命。可就在那些诅咒的一一应验下,形成了一个人。那就是我。我杀了在场的所有人,没有人知道我的来历,只有我自己知道。”
“如今,我也告诉你。”
煞突然蹲下身,看着无名:“哥哥,我生来便是非人非妖,非男非女的怪物。我连我自己是什么都不知道,我只知道人们避我如蛇蝎。我生来没有记忆,我只背负这战死沙场那些将士们日夜的哀嚎,他们每晚都跟我说,痛恨这个世界,让我毁了它。这些士兵说他们本不该死的。”
煞一瞬不瞬的盯着无名,像是想弄清楚他脸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
哪怕出现一点嫌恶,煞都不知自己接下来会做出什么。
“哥哥,我生来便背负着灭世的剧本。你怕吗?”
无名静静的看着他的眼睛,起初在画舫上,他对花愠脸上的烧伤和伤痕而感到惋惜,听闻这个故事,他其实没有太多的怕,反而是......
“你疼么?”
煞神情明显顿了一下,方才还在强装坚强的人,面对他却有了些许的脆弱。
只能自我怀疑的看着无名,试图找出一点点撒谎的痕迹。
好像只有这样,就能欺骗自己,变得铁石心肠起来。
但是,却摸不到半点踪影。
煞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
“唉......你真坏,总是这样,让我心软。”
煞起身不再看他,收起情绪继续道:“当时那么多的诅咒降临在我身上,这些诅咒争啊争,只有一个最残忍的诅咒留下了。你猜是什么?”
煞见无名不说话,自问自答:“那个诅咒就是,要我痛苦地背负着这一切,永远永远的活着。这个诅咒的情况,也让我从中获得灵感,让我研制出了蛊虫的制法。那么多虫子争,最终只能有一个虫子活下来,那便是母蛊。我在蛊虫身上加上点诅咒之力,这虫子便会生生不息。”
听了许久的无名,终于忍不住开口,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已经哑的要渗出血来。
“所以,你认为,既然要永远痛苦的活着,那还不如拉整个世界一起下地狱。是这样么?”
“不是!不是!不是!”煞情绪骤然激动起来,又觉得自己似乎有些失态,掩面轻轻一笑:“哥哥,我可是很善良的,是这个世界让我失望了。”
***
“丑八怪!丑八怪!”一群混子围绕着煞,将他几乎踩在了泥土中。
在煞身上搜刮一圈,发现什么都没有后,吐了一口口水。
“呸,真晦气,什么都没有,脏了我的手!”
说完,那些混子便走开了。
煞缩在角落中,疼的一动不敢动,只能将自己的帷帽盖上,小心翼翼的掩盖住自己的脸。
煞来到人间界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这段时间的接触,它已经深刻的发现,这里的人不喜欢它的长相。
会被吓跑的。
所以它只能将自己的脸藏在帷帽下,试图小心翼翼的融入这个世界。
这时候,一个白色衣角落入它的视线中。
那是个女子的声音,很温柔。
“没事吧,那几个混子是这条街上的霸王,总是喜欢欺负人,以后见到他们,躲着点便是了。”
煞小心翼翼的起身,透着纱朦朦胧胧的看着那个女子,像是看见了一副云遮雾罩的美人图。
飘若惊鸿,婉若游龙。
那女子见它不说话,笑了下,将手上的碗递给它。
“我是这旁边摊贩卖冰沙的。他们都叫我冰沙西施,这碗给你,解解暑吧。”
说完,那女子便走了。
自此以后,煞便像是找到了这世上唯一一个朋友。
每天都会去帮冰沙西施凿冰,然后冰沙西施总会热心的分给它一碗。
它感受到了这个时间的美好,可以让它短暂的忘却头脑中喧嚣的执念。
直到这个季度过去,有一天,那些混混又来到摊贩前,一脚踢在冰沙西施的小摊车上。
“这个月过了,保护费呢?”
冰沙西施反驳道:“这个月天气转凉,都没什么人愿意买冰沙了,小女都已经入不敷出了。请各位大爷通融几天,小女有钱了,一定将保护费给各位大爷送过去。”
她话音刚落,只听一声咒骂响起。
紧接着,摊车被混子一脚踹翻,连带着冰沙西施人也跟着倒下。
凿冰的冰镩卡了一个寸劲儿,正正好好的划在了她脸上。
顿时,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冰沙西施摸到了脸上的血迹,吓得哇哇乱叫。
不远处的煞听到这里的喊声,几乎是同一时间,便赶了过来。
“我的脸,我的脸!”
煞将冰沙西施扶起来,看着她正在哭:“别哭,我会让他们付出应有的代价的。”
下一刻,煞直接提起冰镩,对着混子的头头扎了过去。
煞来势汹汹,甚至没有让其他人反应过来。
围观的众人安静了下来,就连冰沙西施也不哭了。
下一刻,那头头目瞪口呆地,就直直的倒在地上,死了。
混混的其他人见到老大没了,也势必要跟这人决一死战。
然而,煞并没有给这几个人机会。手起刀落,血色飞溅,几人的人头,在一瞬间唰唰落地。
顿时,人声鼎沸,人们东张西望的逃窜。
煞并没有理会这些人的喧嚣,却感觉身体内的士兵的意识,似乎尝到了血的味道开始觉醒。
煞的周身散发出浊气,可它并没有理会。而是提起那几人的人头,直直的走向冰沙西施。
恰巧在转头的同时,它的帷帽也掉了。
煞对着冰沙西施一笑,它第一次清楚的看见她的长相,心中不免有些悸动。
果然,和想象中一样美。
“我把他们都杀了,你开心吗?”
冰沙西施早就吓的三魂跑了七魄,连连后退:“魔鬼!你才是魔鬼!”
煞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难道是因为自己的长相,就如此令人厌恶。
煞笨拙的想要抓住她,想要问清楚。这样带来的结果往往适得其反。
冰沙西施逃生的欲望早就湮没了一切理智,她将头上的簪子一拔,狠狠地插入煞的手臂,然后逃了。
随着背影越来越远,煞突然意识到,它只是不会死,但是它会疼。
......
凡间这里的凶杀案,很快就惊动了当地官府。可遇见了牛鬼蛇神,当地官府哪里敢断案,这桩案子就成了悬案。
直到有一批游侠客,进来名声鹊起,来到了这里。
没有人知道这批游侠客的名字,他们总是来无影去无踪,却总能在人们需要帮助的时候伸出援手。
人们都将这批游侠客称为“无名氏”。
无名氏的原则,似乎是做好事不留名。只有小范围的人知道他们的存在,可他们做的好事,却足矣涵盖千山万水。
无名氏插手了这桩悬案,在其中,碰见了煞。
此时的煞已经学会了人世间的规矩,学会了用胭脂水粉和一点小法术,来彻底伪装自己的容貌。
可以易容成很多人的样子,然后灵活的游曳于人们之间。
也学会了阿谀奉承和勾心斗角,可以圆滑的处理好人们之间的人际关系。
但煞心里明白,它和这些人不是一类人。它的目的,是要将所有人,都变成和自己同样的人。
经过上一次浅尝辄止的品尝浊气,煞似乎更加贪念那股味道,脑海中的怨念也开始不断叫嚣了。
煞知道这个无名氏是来查自己这个罪魁祸首的,便玩了一招灯下黑。
它假扮成受伤的女子倒在他们面前,装作生病家中无人招呼,恳求他们带自己走。
其中有一人,长相粗矿,看样子不修边幅。
不加顾虑的就要将人抱起,却被一只手轻轻拦住了。
“老五,还是我来吧。”
开口那人似乎是无名氏中的老大,嗓音温润,听他们好像都叫他无名。
煞忍不住心里想,装什么啊?还不是想占便宜。
无名蹲下身,示意煞趴在背上。
等背上的人稳当了,他一把抽出腰带,将背后人的力度用一把腰带提起。
无名的手,没有丝毫碰到煞的肌肤和裙摆。
煞忍不住疑惑,他居然,一碰都没有碰到自己。
它闻着无名脖颈处传来的香气,觉得有些犯困,心想这人尸体上的浊气一定好吃。
此之后,煞便借着养病为由头,耗在了无名的房间中。
无名也不赶它走,像是可怜它这个无家可归的女子。便供吃供喝的养着它。
煞觉得不屑,装什么好人啊。
时间久了,煞就慢慢发现,无名这人的脾气,是真好。
他总是将每日的一日三餐,放在它的门前,每天都是变着花样亲手做的。
也会为它准备好女生必用的小东西。煞看着想笑,自己根本用不到这些好吧?
况且这个无名是不是傻?自己可是白吃白住在这儿啊。无名不仅不过问自己的隐私,甚至还任由自己胡闹。
煞想,他八成是脑子有毛病。
直到有一天,有人传发现了那桩悬案的线索,煞便也跟着一起跑了过去。
死状果然是同煞杀人的时候一致,连用的武器都是冰镩。
搜查过后没发现什么线索,便只能再三搁浅。
直到未来的一段时间内,这种类似的凶杀案频发。
翌日,煞出门买东西,在大街上被一个路过的行人划伤了脖颈,落下了一条长痕。
煞也不甚在意,毕竟人与人之间走路的摩擦太正常不过了。
直到当天晚上,同无名氏去断案。
经过仵作查验,当日死者指甲里的皮肉,竟然与煞脖颈上的一致。
还有人在一旁附和,当时就看见了凶手和煞的身量相仿。
众人一时间都涌了上来,攒动着众人将这个杀人魔置于死地,要将这杀人魔抓去给衙门。
煞愤愤的磨牙,既然如此,自己也没必要装了。
正在众人带着镰刀斧头鞭子齐齐涌上来时,一个白衣身影挡在了它的面前。
一鞭子下去,在无名身上带起一条血痕。
煞闻到了血腥气,呆呆的望着他。
月色就这么笼罩着他的轮廓,骤然间隔断了一切喧嚣。
无名无所谓的笑了下,声音却极具温柔:“别怕,我知道不是你。”
下一刻,无名将人向后一拉,拿出了这些天准备的证据。
原来今天这一招,是无名所使得引蛇出洞。
这几日通过对尸体的观察,他早就已经根据时间、犯罪特征、动机等因素,确定了犯罪的人选。
究其原因,是某个高官借花献佛,利用先前悬案的作案手法混淆视听,目的是为了除掉不肯让他收拢土地的百姓,达到谋私的目的。
而今夜的这招栽赃陷害,周围的民众更是已经被那高官买通了。
利用舆论的影响力,将假的也说成真的。
但无名却是早就派人到这人的府邸上,全部调查了出入账本。
是买通这些托需要的钱财。
这样一来,有了出账记录,无名就可以确定下真正的作案凶手了。
......
待犯罪的人被官府带走,煞看着无名,疑惑问道:“什么时候知道不是我的?”
“我一直知道。”无名道:“姑娘,我知道你是先前那桩悬案的罪魁祸首。”
煞道:“你怎么知道?”
无名道:“因为那高官知道你是凶手,并且自打那之后便一直观察你的一举一动。所以今天才能够顺理成章的嫁祸给你。你若不是凶手,他又何必大费周章呢?”
煞不说话了。
看来他脑子还是好使的。
无名继续道:“姑娘,我调查了那些混混,他们不是什么好人,没有一个人的手是干净的。所有你杀了他们,也算替天行道。但我希望根据律法,你还是如实投案,说明自己的罪行,从此干干净净的走在人世间。但你放心,不会判的太重。”
煞思来想去,自己又不傻,怎么可能投案自首?
下一刻,无名道:“律法处置之后,如果你无家可归,可以来加入我们。”
煞本是斩钉截铁的不会去投案的,可看见无名手臂上的伤却有些犹豫了。
算了,没准这个世界,真的有好人呢。
不喜欢自己的长相,自己也可以一辈子伪装。
毕竟“加入无名氏”这种条件,实在是有些诱人。
......
第二日,煞就自首投案了。
狱卒将它关在了牢狱中,每天施加鞭刑,这种状况,持续了三年。
煞觉得这是自己犯罪应该受到的惩罚,可也忍不住想,这个刑罚好长,无名怎么还不来接自己。
后来这种情况逐渐恶化,甚至每天都不给它吃的。超过半个月,狱卒终于发现了不对劲,禀报了上去。
于是,知县来到了牢狱前。
“你究竟是什么人?怎么还不死?”
煞恹恹的抬起头:“无名来接我了吗?”
听到无名这个名字,知县愣了一下,眼珠轻轻一转,大笑起来:“你怎么想的人是他?你不会还不知道,就是他们设计将你送进来的吧!”
“你说什么?”煞骤然起身,像一头要出笼的野兽,抓着栏杆大喊。
“这人真是留不得了。”知县摆摆手:“杀了吧。”
收拢土地,是他敛财的手段,而那个被斩首的高官,也是他的左膀右臂。
是怎么敢的,将砍了他左膀右臂的人送进来。
还指望着他能按律法处置?
笑话。
反正无名氏早就已经被他支走了,这个人,留着烦心,就杀了吧。
话落,几个狱卒走进来,一刀刀捅在煞的腹部。
它感觉不到疼,只觉得麻木。像是满怀着希望的火焰,就这么被一盆水,灭了个精光。
狱卒们都惊呆了,这人竟也不知反抗,也不会死。
像是一个破碎的布偶娃娃,只会任人宰割。
知县在一旁看着也急了,生怕他关着的真是头洪水猛兽。
“使劲儿!杀了他!”
煞已经数不清自己被捅了多少刀了,待它反应过来时,只觉得自己身上已经血肉模糊、溃烂不堪了。
它淡淡的睁开眼睛,只记得,是无名将自己送进来的。
是无名骗了自己!
果然,这世间,就没有它的容身之处。
那一瞬间,只剩下了彻骨的杀意。
......
知县拼命的逃跑,打翻了火盆,然后整个狱中的麦麸都被点燃。
煞捏着知县的头,轻轻一笑:“我听那些狱卒们说过,炮烙之刑是吧?”
......
煞从大火中降世,又从大火中重塑了自己。
为了隐蔽自己的行踪,它杀掉了县上的所有人。
一瞬间,整个县中血流成河,尸骸遍野。
煞能感觉到,它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因为那些埋藏在意识中怨念,被喂养的,已经赤红了。
......
无双看着这段回忆,一时不知该为谁感到惋惜。
“原来煞和无名那么早便认识了。还有无名氏,我从来没有听无名提起过。”
联系在故逢山的多年,无双这才明白。
无名当时来故逢山中,与她成为了契约师徒。而几年后又离开,想必就是这无名氏的缘故吧。
无名曾经同她说过,愿人间界不受欺压,百姓不再流离失所。各界平等,海晏河清。
原来啊,无名的志向,原来在此。
不过,想到无名氏,她总觉得脑海中有一条很重要的线索,消纵即逝,就是捕捉不到。
***
“哥哥啊,你总是这么正直。相信世间总会有正义存在,有公道和法律平衡。可殊不知,你这样的正直会害了很多人。”煞抚摸着他的脸,将无名的不可置信尽入眼帘。
“不过我喜欢你这样的正直和善良,因为这世间,唯你一人而已。就算当时没有你,压在我心中的那团火,恐怕也早晚有一天会释放出来,所以我不怪你。”
无名没想到,他怎么可能想到那是一个人?
他以为待那人服完刑,想要同无名氏一起同行,便会主动找到他。
否则一个姑娘,没有主动找到他,可能是因为心有所属或者有家室。
他又怎么可能会去打扰?
“这件事,我向你说声对不起。”有了这段信息的补充,有一个答案压在无名的心口,突如其来的痛,像是一块大石头,要把他压碎了。
“所以,这就是你报复我的理由吗?是我作茧自缚了?我现在只需要你告诉我,痕的开启,是不是你一手谋划的?”
无名紧紧的盯着煞,像是要将煞刻在瞳孔中。
无名很少有这种复杂的情绪,也很少有这样激动的时候。
那眼神中,不仅有愤怒,还有恨。
如果这一切,真的是他曾经极为信任的人造成的,他又该如何面对呢?如何自处呢?
感性希望煞不是罪魁祸首,可理性又会思考,除了煞,还有谁呢?
煞一时不敢与其对视,这一直是它藏在心里最深处的一件事,也是它不愿触及的伤。
可它早该想到,既然做了这个打算,它就要做好被无名知道的准备。
煞面对人世间,总是看淡了,看透了。它的一切游刃有余,却在此刻失了灵,开口时声音竟带着些紧张和颤抖。
用尽所有勇气,煞抬头朝无名笑了下,像是一瞬间,把余生的阳光都挥霍尽了。
“如果我说是,你会恨我吗?”
无名扯了扯嘴角,几乎是毫不犹豫:“会。”
而此时,煞没有注意到,无名背后的法器,已经被他悄无声息的解开了。
***
脑海中的怨念是来自天各一方的人,涵盖了古今知识和天下的奇闻秘术。
甚至是痕和斩天剑的秘密。
煞根据指引,很顺利的规划了自己的计划。
它利用高超的易容技术,除掉了江云帆身边的心腹,然后自己顶着一张一样的脸,替代了上去。
那时的煞,还不会用手段长时间隐匿自己的浊气,只能短期艰难隐匿。
所以煞每天都过得如履薄冰。
直到百花宴上,是煞潜伏在江云帆身边的不久后。
来到了故逢山中,看见了煞在牢狱中等待了三年的人。
是无名。
他还是那么善良,还是那么耀眼,优秀到很多人都想收留他为弟子。
可煞只觉得虚伪和可笑。
这么多年,煞其实想过一种情况。那就是那个知县在激自己,只不过自己当时觉得希望破灭,一时受了刺激罢了。
可人们的内心都是丑恶的,就算是无名当年没有骗自己,也是因为自己没有露出真面目。
它那面目可憎的真容,没有人见了,会不被吓跑吧。
煞已经失望太多次了,已经不愿意将更多的希望投射在别人身上。
它恨所有人,巴不得拉着这些人一起下地狱。
凭什么它替人们承担了所有的苦难,人们又嫌弃它太肮脏。
煞的心中,终究还是自卑的。喜欢用世间没一人好人的话来掩盖自己。
只有这样,可能才能安慰自己,这世间太肮脏,不看也罢。
虽是这么想,可当它离开故逢山中时,还是偷偷的看了无名一眼。
......
不久后,江云帆母蛊炼制成,在战乱中,傀儡逼死了常秋落和妖锋领主。
望尘带着斩天剑来救无双,傀儡们死于剑下。
也就是从那次开始,斩天剑才一点点的积累起瘴气。
......
再后来,煞曾不止一次的想要望尘为自己做事。
煞的目的,无非是为了那柄斩天剑,为了能更好的打开痕罢了。
可望尘不肯。
但煞也并不气馁,因为它预料到,用不了多久,自己就会得到这柄剑了。
斩天剑上所涵盖的瘴气,已经与望尘持剑的初心背道而驰了。
望尘持剑是为了守护,可斩天剑的带着瘴气。其剑意,已经不纯了。
所以,煞便顺理成章的拿到了斩天剑。
利用银渊的弱点,释放蛊虫到落日村中。
煞再巧妙的将斩天剑奉上给江云帆,利用江云帆的手,除掉了落日村的村民。
这时,斩天剑上所承载的瘴气,已经快到极致了。
......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无名与煞的命运,又一次巧妙的联系到了一起。
银渊通过水流,将蛊虫其中,感染到落日村的村民。
可还有残留的子蛊,顺着源源不断的水源,开始泛滥成灾。
如果这种带着毒的水流通出去,不知会给人间界造成多大的影响。
好在这时,无名氏一行人来到了落日村中。
他们听说了落日村村民尽数被杀害的消息,便即刻赶了过来。
落日村已经空了,曾经钟灵疏秀的地界,也不复存在了。
正当众人感到惋惜之时,老三突然开口了:“大哥,你看这是什么?”
蛊虫已经将整条河都污染了,正在不断向外蔓延流淌。
无名看着水流的来向,瞳孔蓦然一缩。
这河水的源头,正是修真百派的方向。
落日村的村民,全部死于修真百派中。若是其中没有端倪,恐怕鬼都不信。
而那条河中的蛊虫,便是最大的疑点!
能可信其有,不能信其无。
想到这,无名立刻道:“将这个村子都封印起来,天上地下不能留一点痕迹!”
紧接着,几人便开始合力封印。
封印将整个落日村都包裹起来,无名氏不敢睡,必须轮流醒着,守着这个村子,生怕有半点缝隙,就将蛊虫透出去。
可这样熬精力、熬法力、熬灵力的日子,他们又能持续多久呢?
就这样,一连十日,几人持续着输入灵力维持阵法,已经快要筋疲力竭了。
最小的小七也已经坚持不住了,体力不支的倒在地上。
无名见状,一把将人抱起来,向他体内输送灵力。
小七摇摇头,眼圈有些红了:“老大,别为我耗费灵气了,这根本不是人过的日子。你还记得我们几个当初凑在一起,是因为什么嘛?”
无名哑然。
他当然记得。
当年,他们几个都是无家可归的孤儿。从小便在流浪,兄弟们相依为命,一个饼都恨不得掰成七瓣吃。
他们都无父无母,没有名字。
可就这么混迹在人世间,吃着好心人的百家饭,就这样长大了。
他们就想啊,等他们有一天,有了自保的能力,一定要好好的孝顺这个抚养他们长大的人间。
希望能让人间不再饱受战乱离别之苦,希望能少一些无家可归的孩子。
希望所有人都能吃得起,穿的暖。只要他们能给的,都会给。
能护佑天下平定,海晏河清。
所有,他们一直怀揣着这个信念,走遍千山万水,帮助这世界上所有需要帮助的人。
小七忍不住想掉眼泪,可他知道,掉眼泪非但没有用,反而会加快他的身体虚脱。
“我要护的是人世间的幸福,而不是无声无息的死在这儿。”
这里的空间有限,粮食水源有限。就算无名修仙可以辟谷,可年纪最小的孩子怎么办?
可无名又有深深的无力,他知道,直到踏进这个落日村中来,他们就没有回头路了。
如果舍得下,大可以选择离开,但良心与信念不允许。
性格直爽的老二忍不住怒斥:“要走你就走,反正你留下来也帮不上什么忙。你难为老大干什么?你以为他心中不难受吗?!?”
小七被这一训斥,眼泪立马掉下来了。
“我就是怕啊,你以为我怕死啊!怕我饿昏了头,伤害你们!”
毕竟,人的本性是野兽,逼到极致,残害同类的事情不乏多见。
无名只是摸了摸那孩子头,安抚道:“没事,会有办法的,相信我。”
小七含泪点点头。
无名将所有的担子都压在了自己身上,却深刻明白,这种酷刑对意识的摧残才刚刚开始。
直到第二十天,这座诡异的村庄,终于有人来了。
煞提着一柄剑,静静的看向几人。
突然发现,煞已经快认不出无名了。
那个满脸胡茬,衣服破烂的人,还真的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吗?
二人遥遥对视,却恍如隔世。
煞其实来的时候,做了很多心里准备。
它其实不想要无名死,起码不是这样窝囊的死在这儿。
于是,它来了。
它给无名这个选择。
煞提起斩天剑:“我有一个主意,可以除掉这些蛊虫,你们信不信?”
山穷水尽,无名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了。
“你说。”
煞道:“你们的修为比较高,这些蛊虫不会轻易的上身。但是,你们可以将这些蛊虫吸引到身上,这样蛊虫就不会往更多地方扩散了。”
无名道:“之后呢?会变成什么?”
煞笑:“这其实是子蛊,你们吸了子蛊,当然会变成一个毫无意识的人,乖乖听母蛊派遣了。”
小七骤然开口:“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难不成这些蛊虫是你放的?!?”
“你管我为什么知道这么多!”煞耸肩:“反正,我已经说了,你们爱信不信吧。”
无名静默了片刻,这些天,他早就想过了。
如果一直这样强撑着,无非就是抱薪救火、饮鸩止渴而已。
待他们真的撑不住,他们灵力尽散,封印还是会破,蛊虫还是会扩散。
所以根本就不能从根源上解决问题,只不过是暂缓事情发生的时间。
唯一还算可行的办法,似乎就是面前人说的这种方法。
无名声音沙哑的问道:“除了成为母蛊的傀儡,就没有别的选择了吗?”
“当然有。”煞勾唇笑笑:“那就是,吸收完这些子蛊后,用这把剑,自戕。”
一个为傀儡,一个是死。
会怎么选择?
脑子灵光的小七,愤愤问道:“凭什么非得用你能把剑杀死我们自己?为什么不能用你那把剑直接杀死这些蛊虫?!?”
这些天,他们试过的方法没有一千也有好几百了,这蛊虫根本不是能杀死的!
煞毫不在意的将剑扔到封印边缘:“这蛊虫本就是寄生宿主的动物。天性便是与宿主同生共死。你想直接杀掉它?真是可笑?不信你去试试?”
“......”
众人没了声音。
煞一动不动的盯着无名的反应。
来之前,煞设想了多种可能。
可能无名会选择吸收掉蛊虫,这是煞最愿意看见的结果。
毕竟,煞才是所有蛊虫的老祖宗。无名吸收了蛊虫,煞便能无所顾忌的控制他了。
好好报复一下无名,新仇旧帐一起算!
但还有一种可能,那便是无名选择自戕。
那是煞不愿意看见的结果,它不想要无名死。
如果这种情况真的发生,倒不如直接给他锁起来,来的痛快。
可煞又打心底里觉得无名不会那么做。
世界上怎么会有人能做出那样的选择?
煞没见过。
人性都是有阴暗面的,人性都是利己的。
在这个无人知晓的角落,一代英杰,就这么陨落,谁能甘心呢?
活的那么风光,谁会想着死的那么窝囊?
这样明显的利与弊,恐怕是个人都会选择吧。
无名氏的兄弟们只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对方,便已经意会了彼此的意思。
几人将蛊虫吸收进身体之中,直到吸收完全干净时,才将封印打开,将斩天剑取了进来。
煞想进去,可封印却被毫不留情的关被上。
吸收了子蛊,意识还能停留几何?
所以关上封印,更是保险一些。
七人像是刚刚结拜那样,像彼此行了一个最敬重的礼节。
“我们下辈子还做兄弟!”
几人分别将手掌割破,然后彼此十指相扣,将鲜血融在一起。
好像这样,就有了某种联系,下辈子,还能做血浓于水的兄弟。
小七意识有些模糊了,傻笑着晃了晃脑袋:“大哥,我快不行了,一会提不起剑了,就由你来送兄弟们一程吧。”
听到这话,在封印外的煞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它在门外大喊着想要去阻止,不断拍打着封印,想要冲进去。
可它不过一个煞境,怎抵得过无名氏所有人的力量。
怎么可能呢?为什么会这么选择呢?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谁允许了?谁允许了?!?
它没允许!它没允许!
煞已经忘记了自己当时做过什么、说过什么。
只是想拼劲全身力气去阻止那一幕的发生,可却始终像一个局外人。
像一场戏剧的旁观者,明知人物必死的结局。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人物的时间终结。
“好。”无名笑笑:“到来世,我们还做兄弟。到时候别忘了,我们的初心。”
几人齐声道:“知道,不负苍生!不负本心!”
......
血色,染红了视线。
一个个正值年华,怀揣着英雄梦的少年倒下,也象征着一个时代的落幕。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无名回头看了一眼煞。
眼前的一切似乎都在慢放,但他似乎能从煞的口型中看出,煞在问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
无名只是淡淡一笑,仿佛生死没什么大不了的,他早已经看之淡然。
其实仔细想想,并不是生死没什么大不了的。
而是,才牺牲他们这么几个人,便挽救了那么多人的生命。
简直太合适不过。
所以没什么大不了的。
无名同样,也用口型回应了煞。
“因为,我们永不为人奴。”
煞的手掌布满了抓痕,目呲欲裂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只见无名的刀向着要害。
一点点靠近、在靠近......
“不——!!!”
砰——
碎裂声音。
剑碎了。
痕开启了。
***
无双和望尘被外界的动荡逼的弹出了诅咒。
她看完了全程,几乎是现在腿还软着。
要不是现在的阵法波动太大,她恐怕很难保持理智。
这时,望尘搂住她的肩:“别怕。”
无双长舒了一口气,不过是简单一抬眼,便被眼前的视线吸引了全部注意力。
只见白衣飘飘的身影负手奔来,与她在诅咒中看见的人完美融合。
是无名!无名竟然从煞那里逃出来了!
刚刚在诅咒中看到的场景,让无双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她不顾一切的跑向无名,看见他的那一刻,眼泪唰一下就掉了。
天知道,她多想听无名解释,诅咒中的画面都是假的。
他没出事,他还好好的。
“徒儿,你......”
她话音未落,阵法在煞的控制下剧烈波动,花草树木被连根拔起,风沙汹涌。
这煞找人的手段,未免也太过简单粗暴!
无双堵在心口有太多话,想跟无名说。左右巡视着,看能不能找到安全的藏身点。
她突然想到一个房间,不免开心地想要拉过无名。却在回过头的那一刻,彻底顿住了。
无名腰间的锁“啪嗒”一下断裂,里面装的什么,一目了然。
无双只觉眼前的一切都慢放了,只见无名的脚步也轻飘飘的,如同树木那般摇摇欲坠。
她在冥界待了那么多年,她在熟悉不过是什么!
可是她不敢相信!
下一刻,无双在无名快要摔倒前,伸出颤抖的手,紧紧拉住了他。
仿佛拉紧了两人间最后的羁绊,拉紧了两人两世的师徒缘。
风雨飘摇,二人的目光交汇,明明什么也没说,却好像什么都说了。
无名轻轻笑了,眼底猩红的望着她。
“师尊,对不起,我一直瞒着你。”
“其实,我是亡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