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沈泽云蹙眉，脸色顷刻间沉了下来，双眸冷沉阴戾。
贺昭薇是背靠老爷子的后台才能嫁进沈家，而且三年来她一直讨好爷爷，就为了让爷爷逼迫他做了很多自己不喜欢做的事。
这么一个有心计有城府的女人，他为什么要喜欢？是嫌家里的事还不够多吗？
真是可笑，除非他被鬼迷心窍，否则喜欢谁也不可能喜欢贺昭薇的。
沈泽云不自在地换了个姿势，嗓音比起之前更沉，带上了些压迫感，“贺昭薇，这件事情由不得你。”
“你在半决赛的现场胡乱造谣，琴川完全可以收集证据报警的，现在只是让你上台做个证人而已，你还有什么不满意？”
“造谣？你是说那些辛辛苦苦辗转多地搜集的真相叫造谣？”贺昭薇瞪大双眸，立刻怒了。
她知道沈芷月为了搞垮江琴川有多努力，也知道那些ppt找了多少人才能全部做完。
现在沈泽云轻飘飘一句造谣，她们所有的努力都成了作恶。
“沈泽云，你简直是眼瞎心盲，我不信以你的能力找不出当年的真相，你自己也知道那些事情到底是造谣还是事实吧？”
贺昭薇冷冷逼问，在她的注视下，沈泽云下颚紧绷，一言不发地转着骨戒。
贺昭薇从他的沉默中得到了答案，突然就感觉有些挫败无力，像是面对一个永远打不败的敌人似的。
她疲乏地继续问：“所以你的意思是，在我们明清楚谁对谁错的情况下，你要包庇江琴川，并且否认她造成的伤害，是吗？”
闻言，沈泽云没说话也没点头，只是略微侧过脸，眼神与贺昭薇对上，里面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
贺昭薇泄了气，她双手交叉搭在身上，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那你知不知道，一旦我把罪责揽在自己头上，会发生什么？”
江琴川踏足的虽然是音乐圈，但由于这些年努力塑造人设，倒是也积累了不少粉丝。
如果现在说江琴川是清白无辜的，侧面说明那天沈芷月所言是‘造谣’。
可沈芷月背后是沈家，她永远不需要担心。
那么这个证人的替罪羊就只能是贺昭薇，造谣的罪名会变成她的，在网上被网暴被人肉的结局也会是她的。
沈泽云还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如果我不同意，你打算怎么做？”贺昭薇掀开眼皮抬眸望向沈泽云。
她从来没有奢望过沈泽云能帮她，她只是单纯想知道拒绝的代价。
“那我就只能和你的家人聊一聊了。”沈泽云开口的嗓音有些嘶哑。
贺昭薇愣了会儿，她父母在救沈泽云的时候就双双身亡了。
如今的她只剩下一个家人，她瞳孔猛地放大，沈泽云竟然想要……
“我记得，你的哥哥还在医院。”沈泽云补上最后致命的一击。
啪——
清脆响亮的巴掌声在车内响起，随之而来的是贺昭薇声嘶力竭的怒吼，“沈泽云，你良心都他妈让狗吃了？！”
“为了一个江琴川，你到底要把我害到什么地步啊？是不是非要我死了你才能放过我！”
贺昭薇从来没有吼得这么大声过，她用力拽住沈泽云的衣领，逼迫他跟自己对视，分贝丝毫不减，“说话啊！”
“既然有本事找到我哥哥，那你就继续说啊，还打算怎么针对我？让我哥哥意外因病过世是吗？那对我呢？你打算怎么对我？”
从始至终，沈泽云都没有回答任何一个问题。
贺昭薇最讨厌的就是这种对话。
一个人平静地说出让另一个人崩溃的话，不断把对方逼到理智边缘线，等到对方控制不住崩溃了，他再来装成无辜人，显得别人像是疯子。
“我让你说话！”贺昭薇用力把沈泽云甩出去，他的后脑勺直接磕到了车窗，发出一声闷响。
然而沈泽云只是蹙了蹙眉，表情变化一瞬，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贺昭薇觉得自己的体温在极速飙升，她迅速按了车门把手，意料之中的打不开。
“车门打不开，你打的又是什么主意？我不同意就把我带到荒郊野岭喂野狗是吗？”
她在这个世界上只有贺朝阳一个亲人了，有哥哥才有家。
贺朝阳永远是她的逆鳞，偏偏沈泽云不知好歹地来挑衅，甚至试图用她哥哥作为筹码谈判。
贺昭薇的情绪愈发不受控制，她整张脸连带着脖子都红得像是快要滴出血来。
“沈泽云，回答我的问题！如果你再这样不说话又不让我下车，干脆一起死在车上算了！”贺昭薇目眦欲裂。
沈泽云知道她已经被逼到了极点，他深吸一口气，抬手想要拉住贺昭薇的手腕。
“别碰我！”她眸底的情绪已经从抵触升级到了厌恶。
仅仅是看一眼，沈泽云的心就一阵密密麻麻的刺痛。
“我只是希望你帮帮琴川，你别那么激动，我不会伤害你，也不会伤害你哥哥的。”沈泽云放缓了声音。
他大概是第一次哄人，这辈子语气都没这么温柔过。
贺昭薇依旧死死抓着车门把手，但紧绷的身体和神经略微放松下来。
“你知道我哥在哪家医院，你是怎么知道的？你对我哥做了什么？”
“我没有对他做什么，沈氏集团和一家医院有合作，你哥哥所在的医院要去那边研讨学习，所以透露了一部分病人信息。”
“你哥哥是植物人，情况特殊，他的例子被拿出来单独讨论，我作为股东，知道这件事很正常吧？”
沈泽云素来秉承的原则是一句话能说清楚的不说两句话。
算起来，这是他唯一一次详细而认真地一五一十解释。
毕竟他要是不这么做，谁知道以贺昭薇现在的精神状态会做出什么事来？
“沈泽云，我最后警告你一遍，我哥哥是我的底线，你不要妄想拿他来威胁我，如果他在你的人手上出了任何问题，我不介意和你同归于尽。”
贺昭薇用安全带抵在脖子上威胁他，眼神是从所未有的冰冷寒凉，像是面对自己的仇人般愤怒。
每看一次这个眼神，沈泽云就感觉心尖那块儿被掐了似的酸软疼痛。
他下颌线绷紧，别开脸去，“我知道了，给我个地址，我送你回去，至于刚才的事情，我们以后再谈。”
“我不需要你送我回去，下车，我自己有手有脚，会回家！”贺昭薇继续拉了两下车门把手。
照这个趋势下去，这车门也快要废了。
沈泽云只能退而求其次，解开了车内的锁，“好。”
说是说了好，但在贺昭薇上出租车之后，沈泽云的车依旧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
他并不是要窥探贺昭薇的住址，或许连他自己也说不出来，为什么那么讨厌贺昭薇，却还是会控制不住地在乎，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