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蔷薇把周月带到了一家牛肉汤店。
两人坐下。
周月让她点单：“想吃什么点什么。”
黄蔷薇有点局促，说：“我就吃一碗牛肉汤就行，姐姐你看着点吧。”
周月笑了笑，也不勉强她，点了两碗牛肉汤，又额外点了一份牛肉和一盘生煎。
老板把菜端上来的时候，还多了一份荷包蛋。
黄蔷薇抬头：“阿姨，我们没要鸡蛋。”
老板目光复杂地看着她，说：“我知道，这个荷包蛋是送你的。”
黄蔷薇惊讶：“啊？谢、谢谢阿姨。”
老板：“你好长一段时间没来了啊。”
黄蔷薇挠头：“嗯，我哥哥出去打工了，我一个人就......不怎么在外面跑。”
老板：“以前你们仨都爱往我店里跑。”
黄蔷薇：“......我姐还在的时候，一回家她就喜欢带我们来。”
老板叹气：“你姐是个好人啊......哎，怎么好人都不长命呢......”
黄蔷薇低下了头。
老板连忙说：“哦，你们慢慢吃，不够的话可以免费加粉丝，我先去忙了。”
老板端着托盘走了，黄蔷薇才小声对周月说：“以前我们常来这阿姨店里吃东西，镇子就这么点大，一来二去都认识了。”
周月点点头：“这个阿姨很善良。”
黄蔷薇叹气：“哎，我姐也很善良，善良有什么用，又不能当饭吃。”
黄蔷薇说着这个话的时候，脸上又浮现了麻木的神情，小小的岁数，透露着一股与年龄不符的厌世情绪。
周月想开口说话，想了想，忍住了，给黄蔷薇夹了好几筷子牛肉放进她碗里，说：“快吃吧。”
两人安静地吃饭。
等黄蔷薇吃完了，周月才放下筷子，开口问道：“你哥哥出去打工了吗？”
黄蔷薇擦擦嘴，低落地点点头。
黄蔷薇：“有时候我感觉我们家被诅咒了。”
周月：“嗯？”
黄蔷薇：“姐姐也好，哥哥也好，都逃不过打工养我的命运。”
周月覆盖住她的手背：“你怎么会这么想。”
黄蔷薇气愤道：“因为我没成年啊！我出去打工就是童工！没人用我啊！”
周月：“......”
黄蔷薇耷拉着头，声音微小而哽咽：“都怪我，如果我没有出生，我姐姐就不用那么累，我哥哥现在也用不着出去打工。”
周月握着她的手紧了紧：“不是的，这不是你的错。”
黄蔷薇忽然抬起头，可怜巴巴地望着周月，倾诉道：“姐姐你知道吗，我本来不该出生的，我爸只想要个儿子，有了我哥后，他就没打算生了，但我妈后面又怀了我，我妈不舍得把我打掉，一边受我爸的冷眼一边坚持把我生了下来......因为这个原因，我爸格外不待见我。”
周月听得一阵火起：“这又不是你妈和你的错，都是你爸的责任。”
最烦这种没责任心的人了。不想生孩子不会做好避孕吗？出了事后只知道怪老婆和孩子算什么？
黄蔷薇：“可是因为我，本就不富裕的家庭更是雪上加霜了，确实是我连累了他们......”
周月心疼地摸摸她的头：“不，你不要这么想，这不是你的错。”
黄蔷薇啜泣：“我姐还在的时候，也是像姐姐你这么说的......但她还是累死了......”
“累死的呀......她那么年轻，那么健康，居然会累死......她一个人在外面是多辛苦才会累死呀......可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忙都帮不上......”
周月推开碗筷，去跟黄蔷薇坐到了一边，抽出纸巾帮她擦脸上的眼泪。
黄蔷薇：“然后现在又因为我，哥哥也去打工了，哥哥本来都考上大学了，虽然家里没有钱，但他们老师说了他可以申请助学贷款，可是......可是他放弃了，他说他要是去上学，家里就没有人管我了......”
周月轻轻拍抚着黄蔷薇的背，安静地听她哭诉。
这些话她一定默默在心里憋了很久吧。
有时候倾诉也是一种解压。
周月没有打断她，只是给她递去一张张纸巾。
黄蔷薇攥紧了周月的手，最终还是小声地哭出了声：“我真是害人精，我就不该被生下来......”
周月同样紧紧反握住她的手，温和地说：“你姐姐可不这么想，你姐姐在外面的时候一直很惦记你，她说你特别可爱，因为你的存在，带给了她很多欢乐。”
黄蔷薇的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一颗一颗砸到了周月的手背上。
周月：“还有肚子嘛？姐姐请你喝奶茶？喝点甜的心情会变好哦。”
黄蔷薇破涕为笑：“姐姐你怎么这么大方啊？干嘛要给别人乱花钱。”
周月：“我不是别人，我说了呀，我跟你姐姐是很好的朋友，以后我就是你的姐姐。”
黄蔷薇怔愣了，泪眼模糊地望着周月。
周月拉起她的手：“走吧，我刚才在路上看到了一家奶茶店。”
黄蔷薇吸了吸鼻子，抓紧了周月的手指头，跟着她往外走。
周月带着黄蔷薇买奶茶，问：“喝冰的吗？”
黄蔷薇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不自然：“......我喝热的吧。”
周月看看天上的大太阳，说：“你真不怕热，刚刚牛热汤吃的我出了一身汗。”
黄蔷薇别别扭扭地移开了视线，挠头说：“......我喜欢喝热的。”
“好哦，你不觉得热就行，喏，给你。”周月笑着把吸管戳进奶茶杯里，递给黄蔷薇。
“谢谢姐姐。”黄蔷薇小小地吸了一口，露出笑容：“真的好甜！”
周月笑着摸了摸她的头。
黄蔷薇小声道：“姐姐，你能再给我点纸吗？我想去趟厕所。”
“当然可以。”周月拿出一包纸巾，递给黄蔷薇。
黄蔷薇掀起眼皮问：“我能多用一点吗？”
周月觉出不对劲了：“你是不是生理期来了？”
黄蔷薇捏着纸巾，不好意思地垂下头：“......我没有钱买卫生巾，所以上午碰到你的时候，才问你要不要买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