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刚才,他都不知道为什么事情的局面就发生成这个样子 。
本以为这朝堂之上皆是儒雅之士,举手投足间尽显风度。
谈笑间便能擘画江山、定国安邦,可现实却似一记响亮的耳光,将他的幻想击得粉碎。
就在刚才,正当各部尚书有条不紊地奏报着国务,苏辰安沉浸于对朝政的思索之中时,变故突生。
起初,只是两位大臣因对一项政令的见解不同,言辞间渐渐有了火药味。
一人涨红了脸,提高音量,言辞犀利地驳斥对方;
另一人也不甘示弱,脖子上青筋暴起,出口便是一连串的诘问。
这争吵的火苗仿若被浇了一桶热油,迅速在朝堂上蔓延开来。
刹那间,整个金銮殿仿若变成了市井喧嚣的菜市场。
文官们平日里的温文尔雅荡然无存,平日里出口成章、引经据典的嘴皮子,此刻全化作了市井泼妇般的叫骂。
有的大臣气得胡须乱颤,手中的笏板重重地敲击着地面,发出“砰砰”闷响,口中还不停叫嚷着:
“汝此举荒谬至极,简直祸国殃民!”
另一方则回骂道:“竖子无知,尔懂个甚!国家大事岂容你这般短视!”
武将们更是直接,全然不顾这朝堂的庄重。
一位虎背熊腰的将军,被对方的言语激怒,竟直接将脚上的靴子狠狠拽下,朝着对方用力掷去。
那靴子裹挟着一股劲风,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
苏辰安只觉头顶黑影一闪,惊出一身冷汗,靴子擦着他的头皮飞过。
“啪”的一声重重砸在殿内的立柱上,扬起一片灰尘。
地上此刻已是一片狼藉,笏板的碎片散落四处,那是被气急败坏的大臣们在挥舞间不小心折断的。
原本光可鉴人的金砖地面,此刻布满了凌乱的脚印,还有大臣在推搡间不慎洒落的茶水。
洇湿了一小片地面,宛如一幅凌乱的水墨画。
纸张文稿也如同雪片般纷飞,那些本是大臣们精心准备、引经据典的数据资料。
此刻却成了这场混乱的“牺牲品”,被众人踩踏在脚下。
苏辰安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满心的惊愕。
这哪里是什么神圣庄严、智谋交锋的朝堂,分明就是一个毫无秩序、混乱不堪的闹剧现场。
在这嘈杂与混乱之中,政令的商讨、国家的决策全然被淹没,只剩下人性的冲动与意气在疯狂燃烧。
苏辰安一介新进之士,置身于这朝堂的混乱风暴中心。
周围是一片叫骂与推搡,他身形略显单薄,在这汹涌的人潮中摇摇欲坠。
幸而,眼尖的上司瞅见了他的窘迫,一把扯住他的衣袖,将他硬生生地拽离了这是非不断的战火中心。
好在这群朝中大臣虽平日里争强好胜、互不相让,但多少还知晓些分寸,知道何时该收住这愈演愈烈的闹剧。
就在局面即将彻底失控之际,太子殿下那低沉却极具威严的一声断喝。
仿若一道凌厉的闪电,瞬间穿透嘈杂的人声,在金銮殿内久久回荡。
两方人马仿若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动作戛然而止。
带着些许不甘与狼狈,快速分开,重新整肃衣衫,列队站好。
苏辰安此时惊魂未定,抬手悄悄抚平衣衫上的褶皱,抬眼再度打量四周。
这一番细细观察下来,他心中不禁恍然,刚才那些动手动脚、吵得脸红脖子粗的。
大多是各自阵营里用来冲锋陷阵的“打手”角色。
真正在朝中手握重权、一言九鼎的大佬们,到底还是端着几分矜持与风度,虽言辞交锋激烈。
却始终维持着动口不动手的底线,只在一旁冷眼旁观,关键时刻才出言掌控局面。
“各位爱卿,”太子殿下的声音冰寒彻骨,仿若裹挟着殿外的霜雪。
“是真把我朝堂之上当成菜市场了不成?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倘若你们真想打,本殿下一定能给你们挑个好位置,让咱们京城的百姓看看,咱们大成的大臣,文韬武略是否样样精通。”
此话一出,仿若一记重锤砸在众人的心口,不少人脸颊瞬间升温,火辣辣地发烫。
他们心里门儿清,皇帝执掌朝堂的时候,偶尔也会泛起这般争闹的波澜,只是从未闹到如此难堪的境地。
说到底,今日这场闹剧,又何尝不是众人对初掌监国大权的太子殿下的一番蓄意试探。
几轮交锋下来,众人见太子殿下应对有方,不怒自威,倒也对这位年轻的监国者愈发信服。
朝堂上的气氛刚刚趋于平静,一位大臣便匆匆出列,神色凝重,声音略带颤抖地启禀:
“殿下,臣收到陇西郡守急报,陇西之地大雪连绵,那雪下了整整一月未曾停歇,如今当地受灾惨重啊!
百姓的房屋多被积雪压垮,牲畜冻死无数,粮食也被深埋雪下,百姓饥寒交迫,惨状实在令人揪心。
恳请朝廷速速出面赈灾,以解百姓倒悬之苦,臣等实在忧心如焚,望殿下定夺。”
一时间,朝堂上仿若被一层阴霾笼罩,静谧得有些压抑。
毕竟,这等噩耗犹如一记重拳,狠狠击中了众人的心窝。
但好在这朝堂汇聚了来自五湖四海的各路人才,短暂的沉默后,几位经验老到的大臣便相继出言,给出了一套相当专业且周全的建议。
有的提议即刻从附近州府调运粮草,解燃眉之急;
有的建议派遣能吏前往灾区统筹协调,组织百姓自救;
还有的主张开放官仓,平抑粮价,以防奸商趁机囤积居奇。
太子殿下微微颔首,认真聆听着每一条建议,脸上那阴云密布的神色总算和缓了几分。
不过,他的目光依旧冷峻,缓缓扫视一圈朝堂,声如洪钟般询问:
“诸位爱卿,还有更好的方案否?”
不经意间,那双深邃的眼眸与站在队列中不算靠后的苏辰安对视了一眼。
苏辰安心领神会,深知太子殿下这是有意给他搭台,让他在这朝堂之上崭露头角、刷一刷存在感。
其实,早在听闻这个消息的瞬间,苏辰安的脑海中便如同电石火花般,迅速勾勒出一个更为完善的方案。
他可绝不能仅仅凭借那一次偶然的护驾有功,就被标注了成为坐享其成,被人视作走了狗屎运的平庸之辈。
此刻,他深吸一口气,稳步出列,向太子殿下躬身行礼后,清了清嗓子,朗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