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长龙般延绵不绝的高山峻岭在大地上起伏不定,那里有着干裂的土地,黑青色的坚硬崖壁。
在不为人知的地方,一条裂开的裂口在群山深处展开。
高山的深处,隐藏在茂密的丛林和陡峭的悬崖之下,那裂缝的峭壁上有着无数巨大的岩洞,站在上面或许看不清楚,但是跳下去,就能看见那岩洞密密麻麻的,遍布着这一条裂谷。
已经到了清晨,若是往常,整座裂谷早已喧闹了起来,可是这段时间却与往常不同,仍旧是死气沉沉的。
并不是没有人,不少佩戴着机动装置的人熟练地在裂谷中跃起,匆匆来回奔赴。只是每一个人都是紧锁着眉,一副或是忧心或是阴郁的神色,就算碰面,也只是交换一个阴沉的眼神,低落到了极限的情绪让他们都不想开口说话。
有一名中年男子纵身跃下裂谷,机动装置的喷气在阴暗的裂谷中划开一道白色的弧线,让那人落到无数岩洞其中一个不怎么起眼的洞口。
刚一站稳,他就匆匆向里面走去。
外面看起来粗陋原始的岩洞,走过一条长长的洞穴之后,却是别有洞天。
宽敞的房间,水泥柱撑起这座巨大的岩洞,被涂上了白色或青色的色调,虽然是峭壁岩洞之中,里面却是再普通不过的房间的铺设。
石房和石房之间也有通道,就像是走廊一样,在峭壁岩石里四通八达,将所有石房连在一起。
和其他崖壁住所不一样的是,这个房间更大,更宽敞,也更为明亮。
这并不是住所,而是医疗室。
雪白得刺眼的床铺上,有人安静地躺在厚厚的被褥之中,呼吸器笼罩住他大半的脸,柔软的浅黑色发丝散在雪白的枕头上对比出越发刺眼的色调。
细管里的药水一滴滴掉落下来,纤细的手臂露出在被褥之外,细细的长针刺入那近乎半透明的肌肤深处,几乎可以清楚看到皮肤下淡青色血管的痕迹。
数名年纪不小的男人和女人或是围在床边,或是在桌前翻阅着病历记录,间或里都不断地看躺在床上的少年一眼,露出忧心忡忡的目光。
医疗室里安静得可怕,气氛沉重得令人窒息,几乎能听见细管里的药水滴下来的细微响声。
然而,很快的,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这样的沉寂。
“大人的情况怎么样了?!”
人还没到,男人带着焦虑的声音已经伴随着脚步声传了过来。
话刚落音,人已经出现在众人面前,不只是他一个人,还有几个年轻人跟在他身后。
一掀开白帘,中年男子的目光立刻投向房间中间,当看见那个仍旧安静地躺在床上的人时,他的目光一暗。
“已经两周了!艾连大人到底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从一个多月前开始,作为他们的领袖的艾连就陷入原因不明的断断续续的沉睡中。
一开始是数个小时,接下来是数天,就算检查也检查不出任何原因。
而这一次最为严重,毫无征兆的时候,艾连突然陷入沉睡之中,到了现在已经足足沉睡了长达两周的时间。这也是为什么,明明是人类内战他们趁虚而入的大好时机,他们却没有任何动静的缘故。
时隔千年之后,好不容易出现的他们的王正处于生死不明的时刻,所有人都在为此忧心,根本无暇去考虑人类一方的事情。
“大人的生命迹象很平稳,没有任何危险征兆,可是……”
“既然没有任何问题为什么就是不醒来——”
“是啊,大家都已经开始感到不安了。”
“如果大人有个万一的话——”
听着领头人和几个医生的对话,最后走进来的人将目光投向床上的人。
他的面貌看起来非常年轻,似乎是刚成年的样子,身躯颀长,青黑的头发略卷,正是曾和艾伦一起经历过训练兵生涯的贝特霍尔德。
他看着那张大半都掩盖在呼吸器下的熟悉的脸,微微有些晃神。
闭着眼不动不出声的时候,那两个人就越发看起来相像,简直就像是从一个模子里印出来。
艾伦……不知道他们现在在做什么。
就在贝特霍尔德一晃神的瞬间,映入他视野的那张脸突然睫毛一动,他刚怔了一下,那人已经睁开了眼。
雪白得刺眼的房间,那双宛如融金般的金色瞳孔越发显得明亮耀眼。
沉睡了两周的少年睁开他金色的双眼,翻身坐起,抬起还在打点滴的那只手摘下了戴在脸上的呼吸器。
这突如其来的事情让整个房间里的人都处于惊愕之中,一时间整个石屋都静得可怕。
坐在床上的少年转头向他们看来,柔软的浅黑色发丝下,像是发着光的瞳孔闪动着细碎的流金色光泽从他们身上扫过。
“我睡了多久?”
他问。
或许是因为长时期沉睡的缘故,他的声音嘶哑低沉得厉害。
“……艾连大人!”
中年男人一个箭步上去,似激动得要伸手握住少年的肩膀,但是和那双仿佛有着无形的震慑力的金色瞳孔对上一眼,他就停下手,站在床边,微微低下头。
“今天是第十三日。”
他低着头如此恭谨地回答。
这个时候,其他人也回过神来。
“太好了!”
“您终于醒了!”
“您的身体还好吗——”
“需要立刻进食吗?”
前一刻还压抑低沉的气氛一瞬间一扫而光,众人脸上的忧心散去露出兴奋和激动的神色,那就像是少年在睁眼的一瞬间就用瞳孔里的金色光芒驱走了石房里的阴郁气息。
“……半个月吗……”
艾连按住头,似在沉思。
然后,他看了看自己的手,似乎在确认着什么。
“这样啊。”他抬头看向一屋子紧张地注视着自己的人,微微点头,“你们辛苦了。”
“我们没什么,可是艾连大人,您的身体到底——”
有人上前几步,面色焦虑。
如果大人再一次原因不明地昏睡下去,而且再也不醒来的话——
这种可怕的事情,他想都不愿意去想。
“啊啊,我的身体很好。”
艾连回答,他掀开被子,拔下扎在手背上的针管,在床沿坐起。
“我心里有数,不需要担心,以后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
“您知道自己无故沉睡的原因吗?”
“是的,异变的血液需要适应,还有……”
“还有?”
这一次,艾连并没有立刻回答,他的手握紧,又松开,又握紧,松开,像是在思索着什么,好一会儿之后,他才将目光落到一屋子注视着他的人们身上。
所有人都在看着他,紧张的,专注的,一眨不眨的。
少年扬唇一笑。
“给我杯水。”
他说,明明是闪动着壁火保持光亮的石屋中,他一笑,便像是温暖的阳光洒满了这里。
焦虑和阴郁的黑影在这一刻消失得干干净净,有人慌慌张张地动起来,将水杯送到他身前。
艾连接过水杯,一饮而尽。
抬手擦了擦嘴角渗出的水珠,他手一按床沿似要起身,可是刚一起身小腿就是一抖,差点摔倒,还好站在旁边的贝特霍尔德本能地一伸手将他扶住。
“艾连大人,这太勉强了,您毕竟在床上躺了十几天,突然就起身行动的话——”
“那就扶我一把。”
“可是——”
“贝特霍尔德。”抓紧贝特霍尔德的手,勉强稳住身形站起身来的艾连对他侧头一笑,微弯的金眸透出的是阳光般明亮的光芒。
“扶我出去。”
少年在笑,语言却是比什么都还要强硬,不容置疑。
还要劝说的话一哽,贝特霍尔德闭上嘴,扶着他向着岩房外面走去。
他们走得很慢,艾连长达半个月未曾活动的身体不管是肌肉还是骨头还很僵硬,可是想象得出用如此僵硬的肌肉走动会给身体带来多大的痛楚和负担,可是他一步一步却走得极稳,面色淡然,完全不像是一个大病初愈的人。
崖谷里一片寂静,气氛压抑得可怕。
所有的岩洞那里都拥挤着人,密密麻麻地站着,将目光投向这一个岩洞的方向。
他们的领袖醒来的消息已经传遍,所有人都在这一刻不约而同地放下手中的工作,拥挤到这里来。
当看到那个十几日不曾见到的熟悉的少年身影出现在众人视野中时,整个崖谷鸦雀无声,静可闻针。
一秒后。
一声欢呼像是打开疯狂的序幕,无数的人疯狂地大声欢呼了起来,陡然暴涨的恐怖声音像是要掀开这座裂谷崖壁。
这十几日来压抑的气氛一扫而光,人们欢庆的呐喊声响彻大地,笑容重新洋溢在他们脸上,像是阳光再一次洒遍了大地。
贝特霍尔德站在岩洞边上,他愣愣地看着那个早已松开扶着他的手静静地站在洞口对众人微笑的少年的背影,突如其来鼻子一酸。
他低着头,咬紧牙将这点酸意从眼角逼下去。
他想他终于明白了艾连大人就算强撑着身体也要坚持现在就出现在大家面前的原因。
不安的大家是多么迫切地希望看到这位大人的身影,他想他可以了解。
这位大人,是他们这一族所有人的希望和未来。
……
他们在毫无希望的黑暗中苦苦挣扎了长达千年的时光。
曾经以荣光之名守护着人类的【战士】,被人类抛弃,被人类背叛,被冠以怪物的名称。
在那一天之后,他们失去了一切。
他们憎恨着人类,甚至不愿意再以人类的身份自居,而宁可以人类死敌的身份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吞噬着那群丑陋的背叛者——
他们一直在漆黑的道路上蹒跚前行,前方没有光芒,前方没有希望。
黑暗中,唯有仇恨是唯一,除此之外他们一无所有。
他们拼命地在仇恨中前行,眼中却什么都看不到。
……那是永远没有希望的,暗无天日的道路……
而今,这苦难的时光终于即将迎来曙光,他们终于第一次看到有可能属于他们的未来。
就如同传说中的一般,就如同这个人的祖先曾经所做的那般。
如今,这位传承英雄王血脉的少年走上了那他的祖先一样的道路,给他们这一族重新带来光芒。
——光的王者将希望和信仰带来大地——
…………
***
已是凌晨时分,朝阳从地平线上跃出,明亮的阳光照耀着大地。
而那座宛如冰雕的巨大城墙矗立在大地之上,折射着清晨的阳光,闪耀着水晶般的光泽。
阳光透过去,在水晶的城墙上折射出七彩的光芒,仿佛披上了一层雪白轻纱的巨大女神,矗立在天地之间,只是看一眼都会被这样壮丽到极致的美丽所震撼。
明明是数十万的大军,在这样仿佛神降临的奇迹之下,整个大地都是鸦雀无声,静得可怕。
所有人都在瞠目结舌地看着眼前的奇景,一时间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少部分底层的士兵们或许会迷醉惊叹于眼前罕见的奇特美景,但是上层的统帅们却因此而紧皱着眉,烦恼之极。
“这是什么鬼东西?”
乌鸦皱着眉看着眼前亮晶晶的一大片,抬手高高地举起利刃。
下一秒,利刃重重地砍在晶体上,发出一连串火花,刀口的豁口显而易见,晶体上却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
看着满是豁口的刀刃,乌鸦呸一声,哗啦一下将豁口的刀刃插回金属匣中。
“妈的,这样就根本没办法使用机动装置了!”
机动装置是凭借钉进去的钢索引导方向,从而在天空飞翔。
然而现在,这高硬度的晶体刀枪不入,就连子弹也只能留下一个浅浅的弹痕,更别说机动装置的钻头了。
这样一来,整整高达五十米的希娜之壁都被这样坚硬的晶体覆盖着,钢钻钉不进去,根本没有落脚之处,不可能使用机动装置翻越过去。
阿尔敏伸手抚摸着那熟悉的晶体,紧皱着眉。
“三笠,是那个没错吧?”
同样抚摸着晶体的黑发少年对他金发的同伴点了点头,认可了对方的意见。
在艾伦自我囚禁在晶体中沉睡的那段时间里,他一直陪伴在晶体柱旁边,对这种晶体再熟悉不过。
“没错,这就是巨人化能力中的一种,结晶化的力量。”
双手同样按在冰凉的晶体上的绿瞳少年双眉紧锁,一脸困惑。
“可是为什么希娜之壁上会覆盖这种东西?”
“艾伦,如果有着和你同样能力的人,从城市的里面使用结晶化能力用晶体将整座希娜之壁的城墙覆盖,有没有可能?”
“不可能,就算是我,拼尽全力也只能覆盖城墙很小的一段。”
艾伦果断否定了阿尔敏的假设。
“这么巨大的城墙……别说一个人,上百个人都不可能做到!”
他一边说,一边直起身来,一抬头,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上空掠过,下一秒已经一跃而下,落到他附近的地面。
“利威尔兵长!”
他喊着那个人的名字跑过去。
“情况怎么样?”
飞扬的墨绿色披风柔软地披落在肩上,利威尔啪的一下将漆黑的钢索收回来,一按扣锁将那满是豁口的刀刃丢到地上,刀柄哗的一声插入金属匣重新扣上一柄利刃。
听到艾伦喊他,他抬起头看过去,细长的眼角在被风吹得凌乱的额发微微上扬起一点锐利的弧线。
“不怎么好。”男人回答,深陷在阴影的眼窝透出几分不快,手指着扳动着手中刀柄的机扣,“一半是极限。”
跟着追过来的阿尔敏发出小小的咂舌的声音,回头看了城墙一眼,在那种那光滑得没一处落脚之处的晶体墙壁上居然也能攀上去二十多米,不愧是利威尔兵长。
他刚才还看到其他有士兵试着用机动装置攀爬城墙,结果最高的也就是三四米就掉了下来。
同样也回首仰头看了看那光滑无比的晶体墙壁一眼,回过头来的艾伦瞪大了注视着利威尔的碧绿色瞳孔里透出了毫不掩饰的仰慕和惊叹之情。他刚刚就在不久前亲身试验过,一冲上去就撞了个鼻青眼肿,自然知道在那种光滑的晶壁上攀爬有多么困难。
果然人类最强的名头不是盖的。
他张了张嘴刚要继续和利威尔兵长说话,突然脚下一晃,大地突兀中剧烈地震动了起来。
“城墙又裂开了,艾伦!利威尔!往外跑!”
远远地传来了韩吉大声的嘶吼声,艾伦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耳边轰鸣,突然利威尔从旁边一把将他扑倒在地上。
包裹着巨大石块的晶体险之又险地从他们身边擦过,轰隆一声砸在艾伦刚才站着的地方。
艾伦被利威尔抱住扑倒在地,随着惯性两人在地上打了个滚才停下来。可是大地还在剧烈的震动,不,是巨大的城墙在震动,仿佛有什么东西从城墙内部硬生生破开城墙迸裂出来。
碎裂的晶块和碎石簌簌地从巨大的城墙上滚落,利威尔压着身下的小鬼趴在一块凸出的晶块下,一只手臂抬起护在艾伦的头上,皱着眉盯着像是雨点般砸落的碎石。
艾伦抬起头来,睁得大大的碧绿色瞳孔里映着漫天的碎石,突兀地一颤。
他突然猛地一蹬,从利威尔的身下冲了出来,利威尔反应很快一伸手就想要拉住他,可是陡然喷射开的气罐速度更快,哧的一下就带着艾伦冲向远方。
一切发生得太突然,利威尔甚至只来得从掩体处冲出来,轰隆一声巨响,他的眼前尘土飞扬。
男人灰黑色的瞳孔猛地一缩。
就在他的眼前,足足有一间屋子大小的包裹晶体的石块从天而降狠狠地砸在大地之上——就是艾伦刚刚冲过去的地方。
利威尔的目光连同呼吸有了一瞬间的停滞。
灰尘散去,弥漫的尘土中,一个巨大的骨架从大地上拔地而起,将下方五六个人庇护在其下,摔落的碎石从骨架的一侧滑落,发出咯咯的脆响。
一瞬间空白的瞳孔恢复了往常的锐利,停滞的那一口呼吸也吐出。
面色冷静得什么都看不出来的兵士长一个飞跃上前,跃到了那个骨架之下。
将自己的两位好友以及其他数位士兵保护下来的绿瞳少年并未注意到利威尔的到来,他跪坐在巨大的骨架之下,目光怔怔地看向一个方向。
利威尔刚要和他说话,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艾伦!”
他厉声喊着艾伦的名字,伸手一把将对方的手抓起来。
像是失了魂般的小鬼回头看他一眼,可是那只是下意识的,目光带着几分涣散,像是根本没聚焦到他的脸上。
利威尔感觉到自己握住的小鬼的那只手冰冷得可怕,还有轻微颤抖的痕迹。
“艾伦?”
这一次低声的询问似乎终于让那个失魂落魄的小鬼回过神来,利威尔感觉到艾伦反手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
这一次不是轻微的,而是明显的,艾伦握紧他的手指在颤抖,抖得非常厉害。
那异常的颤抖,说不清到底是因为恐惧,还是愤怒,亦或是其他。
艾伦的手指用力抓住他,狠狠的,用力到了极点,几乎到了痉挛的地步。
“兵长……”
那是抽气般,从喉咙里艰难地迸出的声音。
“他们……那些人……他们——”
紧紧地握住利威尔兵长的手,艾伦拼命想从兵长那只手中汲取让他还能继续呼吸的勇气。
他跪在地上,咬紧的牙挫动着发出咯咯作响的声音。
他碧绿色的瞳孔睁得很大,也亮得可怕,像是眼底深处有火焰在燃烧一般,泪水从那透亮的绿意中一点点渗出来。
眼前所目睹的东西让他仿佛从灵魂深处都在战栗颤抖,他不明白,这个世界上为什么有一种人能对自己的同伴残忍到如此的地步。
那些人对待自己的同伴,如同牲畜,如同蝼蚁。
他想不明白。
城墙已经停止了震动,簌簌的落石也已经不再滚落。
在那具连皮带肉的可怖而巨大的骨架之下,浅黑短发的少年跪在地上,他咬着牙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可是大颗大颗的泪水从他被愤怒和憎恶的火焰灼烧得发亮的碧绿瞳孔中涌出来,滴落在他膝下的大地。
感觉到艾伦紧握住他手背的手指那几乎痉挛般发狠的力度,利威尔抬头看向艾伦看着的方向。
一只巨大的覆盖着粗长鬃毛的手臂横躺在前方,它被坚硬的晶体包裹覆盖着,五指张开,笔直地伸向他们的方向。
那只手臂从希娜之壁之中伸出。
它向他们伸出来,就像是陷入泥淖一点点沉下去的人在最后濒临死亡的一刻明知什么都抓不到却还是绝望地向天空伸出的手——
雷伊斯王室是怎样修筑起如同神的奇迹一般的希娜之壁?
永不塌陷千年不朽不腐的希娜之壁隐藏在黑暗之下的可怕秘密到底是什么?
利威尔想他已经知道。
是人。
是巨兽人。
是那些变成巨兽人的人们。
雷伊斯王室将那些被他们人体实验成为了巨兽人怪物的人作为修筑城墙的基石,将无数活生生的巨兽人封入石块水泥之中。
这些变成怪物的人类一直活着,或许是几百年,或许是上千年,因为死去的巨兽人会汽化在空气中,所以作为基石的他们必须活着。
在这些不知道以怪物之躯活了多少年的可怜人的躯体之上,雷伊斯王室筑起了这座巨大的城墙。
或许只有看到这一幕的人才能真正体会到,所谓的‘生不如死’是怎样用言语都无法描叙出的残酷。
那就像是置身于永远也无法逃离的噩梦之中。
永不陷落崩塌的奇迹的城墙,以这些被活埋在城墙之中的人们永生永世被囚禁于不见天日的黑暗城墙之中的绝望为代价——
希娜之壁。
那并非黎明女神的奇迹。
它是魔鬼的嘲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