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短短的前半生，懵懂无知的时候不懂得什么是快乐，懂事后却先明白了什么是苦难。”
林姨擦了擦眼角的泪，继续说：“少夫人，我知道少爷曾经让你很难过，你多体谅体谅少爷，他真的太苦了。”
温棠顶了顶牙，牵强地扯出一个表情了。
“知道了，林姨。”
温棠没有再伪装出别的表情，她反应冷淡地点了点头，转身离开厨房。
只是离开的步伐有些快。
温棠走到大厅内，手指捻了捻，瞳孔晦暗。
体谅？
为什么？因为他童年不幸，过得艰难？
这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不幸，她来体谅了纪辞年，谁去体谅原主。
她谁都不想体谅。
因缘果报，谁种下的因，就该由谁承受那果。
温棠有些烦躁地握住了手，正要上楼，她的视线却突然扫到了别墅角落里正在打电话的人。
温棠眼睛眯了眯。
半晌，她的嘴角勾起一个笑来。
……
“是……知道了……”不知道对面的人说了什么，李叔连连应道。
几分钟后，他挂断了电话，转过身正要离开，却被身后突然出现的人吓了一跳。
“夫……夫人……”
李叔抖了抖，向温棠打招呼。
温棠双手背在身后，眯着眼笑着问李叔：“跟谁打电话呢？”
李叔眼睛心虚地避了避，“跟……跟我妻子打电话，她叮嘱我一些事情。”
温棠轻笑一声，“这样啊？”
李叔点了点头，回道：“是的。”
“看来李叔和阿姨感情很好呢。”
李叔身体僵硬了一下，嘴角抽搐：“对……对。”
“那李叔应该生活得挺幸福的吧。”
李叔尴尬地笑着点了点头。
温棠看着李叔点头，背在身后的手动了动，嘴角扯起。
“唉。”
温棠突然叹了口气。
李叔有些奇怪地看向温棠，“怎么了夫人，有什么事吗？”
“可我却过得不太好呢。”
“夫人为什么会过得不好。”李叔声音疑惑。
“因为妈总是来问我和辞年的事情，这样让我很烦恼呢。”
李叔眼皮跳了跳，干涩地开口：“秦总很关心夫人。”
“那倒是，只是……”温棠应了一句，像是想要继续说什么，又皱起了眉。
李叔小心翼翼地打量地盯着温棠，“只是什么？”
“只是很多的事情，妈比我都还清楚，她好像非常了解我最近发生了什么。”温棠眉眼间是几分思索。
李叔的心提了起来。
温棠撇了撇嘴角，状似苦恼的开口：“李叔有没有觉得奇怪？”
“夫人奇怪什么？”李叔弯着腰，胆战心惊地看着温棠。
“奇怪——为什么我总觉得我的好妈妈对我和纪辞年的事情了熟于心，就好像在家里安了监控一样。”温棠歪了歪头，继续问李叔，“李叔，你知道为什么吗？”
李叔心脏剧烈跳动起来，心惊胆寒地回答：“我也……也不知道，或许只是夫人的错觉吧。”
温棠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是吗？”
李叔看着神情莫测的温棠，抖了抖，“是……是，夫人要是没事的话，我就先离开了。”
温棠站在后面，看着步履慌张的李叔，半阖下眼眸，纤细的指节抚在额上，开口问了一句。
“你能拿到多少钱？”
她的问题有些过于突兀。
李叔的脚步停下，心里不安感越发严重，他斟酌着开口。
“年薪大概……五十万。”
温棠轻笑了一声。
李叔弯着腰，疑惑地看着温棠，“怎么了吗？夫人。”
温棠歪了歪头，缓慢地开口：“我是说，秦良玉给你多少钱？”
她没再称呼秦良玉为妈，而是直呼了姓名。
李叔身体紧绷起来，眼神惊恐。
夫人怎么会知道的？
他梗着脖子开口：“夫人，你在说什么……我的工资都是纪家发的，怎么会是秦总给我钱呢？”
温棠挑了挑眉，“对呀，我也想问你为什么呢？”
“哈哈……夫人跟我开玩笑呢。”
温棠举起手撩了撩头发，偏着头看着反光的地板瓷砖，漫不经心地开口。
“你觉得我是在跟你开玩笑吗？”
李叔看着温棠的表情，只觉得背心发凉。
“当……当然，我可是先生亲自招聘的，档案都在纪家，怎么会帮秦总做事呢？”
温棠嗤笑了一声。
“是吗？”
李叔胡乱地点了点头，脚步朝外想要离开，“夫人，我还有事，先走了……”
“听说李叔的孩子在城南中学读初二？”
清冷的声音在李叔背后响起。
李叔的身体僵住。
温棠慢悠悠地往前走了几步，声音里似乎是疑惑，“那孩子叫什么来着？”
“唔……好像叫李南星是吧？听说是李叔和阿姨老年得子，很宝贝呢。”
李叔转过了身，看着温棠，声音颤抖起来，“夫人，你要做什么？”
温棠笑了笑，“李叔这么害怕做什么？我又不会吃人。”
她摩挲着手指，慢慢地开口继续说：“阿姨最近身体也不太好是吧？”
李叔绷直了脊背，眼里尽是惊疑。
温棠哼笑一下，“李叔得多看着他们呢，一个年纪还小，一个年纪又大了，身体不好，总是容易出点意外。”
“夫人！”李叔惊恐地瞪大了眼睛，“你到底想做什么！我的孩子和妻子是无辜的啊。”
温棠挑了挑眉，“无辜？李叔，我不过就是关心一下你的家人，我有说谁怎么了吗？怎么就提到了无辜这词。”
李叔心神大乱，颤巍巍地开口：“是我，是我的错，夫人你不要迁怒他们啊。”
温棠嘴唇抿起一个笑来，温和地开口：“李叔做错了什么？”
李叔腿脚一软，跪到了地上。
“我不应该告诉秦总关于夫人和先生的消息。”
温棠“啧”了一声，蹲下身来扶住李叔的手臂。
“李叔怎么就跪下了，我可不敢受你这大礼。”
李叔老泪纵横地看着温棠，“是我对不起夫人和先生，夫人怎么惩罚我都行，千万不要对他们做什么。”
温棠轻嗤一声，盯着李叔的眼睛。
“我知道李叔就是多挣点钱嘛，人之常情，我也不想为难李叔。”
李叔伏在地上，“夫人想要我怎样？”
“如果被秦良玉知道了李叔被我发现，她一定不会轻易原谅你，唔……所以李叔还是继续这样吧。”
李叔惊疑地抬起头，眼里充斥着血丝。
温棠歪了歪头，“只是我也不希望我的真实生活总是被别人知道，李叔，你懂我的意思吧？”
温棠是要他传假消息？
李叔犹豫地看着温棠。
温棠露出一个温和的笑来。
李叔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意思，身体颤抖着不停地点头。
温棠看着浑身颤抖的李叔，笑了一下，“既然这样，那自然是……李叔不让我失望，我就不会让李叔失望。”
温棠慢悠悠地扶起李叔，“当然，我希望李叔能说到做到，不然我会做出什么事来……”
温棠顿了一下，面无表情地看着李叔，眸色深沉。
一阵凉意从李叔的脚底传入颅脑。
温棠看着李叔惊恐的模样，蓦地笑了出来。
“我自然是不会做什么了，你别这么害怕。”说着，温棠歪了歪头，问李叔，“我怎么会是那种狠心的人，对吧？”
李叔被温棠扶起，僵硬地垂着头。
温棠盯着李叔低垂的头颅，笑着对他说：“已经很晚了，李叔回去休息吧。”
李叔看向温棠。
“晚安，祝你……做个好梦。”
温棠意味不明地看了李叔一眼，留下这句话，转身离开。
只留下李叔呆滞地站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