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臣见状,皆是一惊,他们纷纷攀附在城墙上,朝着下方看去,试图看清那人的身影。
这样的力道之下,普通人根本无法存活。
片刻后,一位极其年轻的男子缓步从里面站了出来,身上的劲装被磕得破破烂烂,那一头乌黑的秀发也沾满了尘土。
俊朗的脸上满是血污,只剩下那双眸子,死死地注视着结界之内。
只见他伫立在原地,似乎是在调息,瞬息后,便化作了一道流光冲了进去。
“年轻人,年轻人!等等,等...”
一名大臣趴在墙头呼唤着,但对方压根就没有理会的意思,连头都没回。
见状,他连忙转头,看向站在不远处,有几分实力的武将们。
“你们可知这年轻人是何等实力?”
“会大人,你可莫要小看他,这人至少已经突破修士了,早就已经化凡了。”
“修士,这么小的年纪?难不成这也是世家之人?”
似乎对这个回答有些震惊,赶忙探明对方的身份。
“大概率是世家弟子,只是不知为何突然发生了私斗。”
那位将军老老实实地回答,有着结界遮盖,其实他也不知道里面,只能从察将军口中得知一些讯息。
正巧,察不咎此刻刚好赶到了此处。
他先是躬身,朝着皇帝行了一礼后,便满是焦急地讲述起里面的情况。
片刻后,聚在此地的满城文武,皆是一脸茫然。
只因为从察将军的叙述中,就不仅仅出现了一方势力,若是算战场的话,更是化作了五六处。
“察将军,你可知那些人是哪里来的?”
“一大半必是世家之人,只是他们,都是些我未曾见过的生面孔。”
听到这话,所有人皆是一愣,察不咎驻守国都几十载,与这些世家自也是接触得最多。
可他都说没有见过,难道此刻还剩下的人并不是隐世家族之人?
“察将军,你看有没有可能是外面的野修,借机在城里撒野,又亦或是妖族?”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一惊,若是按这话,那今日的事情就麻烦了。
妖族来到大燕国都,他们居然无一人知晓?
不过好在接下来的话打消了这个想法,只见他摇了摇头,正色道。
“妖族不可能,这个我能感觉得到。”
“感觉?”
“嗯,独属于修士的感觉。”
察不咎方才曾经进入过其内,见识过那些人。
那悍不畏死的年轻人,绝美清丽的人间仙子,还有那杀气腾腾的修士,以及那浑身上下写满了傲字的男修,绝不会是妖族。
光凭他们周围散发出的气息,就能判定出。
然而这些话,他无法对这些平均修为只有洞气境的大臣说起,毕竟相处的世界是不同的。
若不是陛下亲临,他甚至都不会现身,而是指使手下士兵,将这些不怕死的老大人赶回去。
“陛下,约定之期已过,若是任由他们在城里胡闹,那势必会伤及无辜百姓,还请派人驱逐。”
一位满身正气的年轻男子,身着红色官袍,上前朗声言道。
说话间,他的目光还时不时望向侧方,那一片巨大的白色结界,眼中满是愤慨。
皇帝自然知道他们的意思,对此也表示赞同,可在不知晓对方身份之前,若是强行惹动了世家。
按那些家伙的性子,说不得就会不管不顾地进行报复。
作为世俗帝王,考虑的自然要比这些世家之人多得多。
所以面对这番请愿,只能当作没听见,然而却小瞧了这人的决心。
只见他当着众人的面,径直跪下,磕头行礼。
“陛下,微臣力薄,无法上阵杀敌,但就是这样的我,也知道一个道理,国都乃是国之根本,任由这些无法无天之徒胡乱横行,实属不妥!”
皇帝没有出声,但听其继续道。
“这些日子,想必陛下也知道了这些人在城中所犯之事,大大小小,无一不是罪行累累,难道这么多年,都是如此吗?
若当真的话,我想请问各位大臣,你们,早早地携妻带子地躲在陛下的庇护之下,
那满城百姓怎么办,难不成以后这些人来一次,就要遭一次罪吗?”
琅琅入耳的质问声在城墙上响起,问得一干人等哑口无言。
而那些甲士一个个却是嘴角带着莫名的笑意。
他们身居要职,肩负守卫国都皇城的职责,却又不能在家人身边,碰上这等事,只能叮嘱妻女父母好好藏着。
他们这几日每每持兵站在高高的城墙之上,心里却满是惶恐。
害怕自己守着皇城,却等来了家人惨死的噩耗。
前不久,更是连那德高望重的大户人家都遭了劫,全家都湮灭于黑色的夜空下。
如今却见有人站出来发声,其言行虽然有些稚嫩,但也算是说到了心坎里。
是啊,凭什么,要如此纵容那些人,任由他们胡作非为。
皇帝此刻依然面容平淡,让人瞧不出他的心思。
而那位年轻官员,却是转换了目标,从上到下,大小官员骂了个遍。
众臣虽然气恼,可明显对方官阶也不低,选择了沉默不语。
而这时,一位身着武者制服的胖将军,在承受着轰炸。
“这位将军,我想请问,既然这国都都是他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那还叫国都嘛?
而你们,城防军,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直面年轻人的口诛笔伐,胖将军低下头,不愿去理会,但随着退让,对方的言语却是愈发激烈,三两下就将他批判成了懦弱之辈。
想着这么些年所受的窝囊气,心一横,立马吼了出来。
只听,这浑厚的嗓音,差不多传遍了整个皇城。
“你踏马给老子闭嘴,是老子想这样的?不是为了保护你们这些废物,老子早他么的抽刀砍上去了。
我懦弱?知道我们一旦动手,你们很有可能会死很多人,懂吗!
你问问我手底下的兄弟,谁不是忍了一肚子火?特别是那些十年二十年,经历过好几次的老兵。
元兆兄与我交情颇深,未婚妻一家被屠那日他就找过我,可我呢?没办法啊,得要保护你们这群废物啊!”
如雷贯耳的咆哮声,除去那结界内,在濯阳城里回荡,带着不甘,悲愤,化作了一声声怒吼。
而那袭红袍官服年轻人,却是望着突然暴跳如雷的将军,露出了一丝笑容。
“将军辛苦。”
有些前后不着调的话,属实是看懵了众人,但见下一刻,他三步并作两步,来到了皇帝面前跪下。
“陛下,臣愿以自身安危,换取我大燕百姓之安稳。”
此时此刻,这一场景,有些人明显捕捉到了不对劲,但怎么也说不出来。
从那人跪下之后,不时便会走出一人,跪地说了同样的话。
片刻后,俯首跪地的人与站着的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前者,大多数都是年轻一些的文臣,亦或者近乎所有武将。
而站在那里的,却近乎清一色的年纪稍长之人,他们其中有商贾起家之辈,也有在官场沉浮半生之辈。
如此两拨人,形成了鲜明的两方阵营。
年轻一辈虽然不知世家的可怕之处,但他们自有一腔热血,武将亦是如此。
年长者们,或许多年前,也是那般慷慨激昂,可惜被现实狠狠上了一课。
世家之强大,不在于一家一户,而在于其整体数量,可怕之处,不在于其实力,而在于观念。
这些人能做到视百姓如蝼蚁,视生灵为养料,但他们做不到。
战争,不管外斗内斗,皆会有人死亡,这是不可避免的事实。
此刻,皇宫城墙之上一片寂静,所有人都在等着那象征着实力最强之人下决定。
但就在这时,随着一声年轻的怒吼,两道身影从前方的结界中飞出,径直落在了他们不远处。
在旁一直保持沉默的察不咎飞身上前,目光注视着城墙上被砸出的坑洞里。
片刻后,他缓缓转身,看向皇帝摇了摇头,示意那两人已死。
“他们的身份,察将军可曾知晓?”
“世家弟子。”
轻轻的四个字,直接触动了在场众人的心弦。
“察将军,难不成是他们世家内斗开始了?”
话音刚落,却又是道身影从另一个方向破开结界,砸在了外侧,看模样同样失去了生息。
而这一幕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不断出现,前前后后陆续已经有七八人死去,并且都是世家之人。
皇帝微微眯起的双眼,似乎闪过一道精光,望向那已经濒临破碎的结界。
下一刻,在众人的注视下,白色屏障其上的裂纹越来越多,渐渐扩大到了全部,随着一声轻响,尽数化作了光点,随风消散。
里面的场景,也同一时间,收入了眼底。
几个战场之中,有一道熟悉的背影,就是方才最开始被嵌入墙壁的年轻人。
此刻的他,浑身上下满是伤痕,但骨子的不屈却是透过那双眼眸展现得淋漓尽致。
面对七八人的围攻,向大燕的满朝文武展现了什么叫作疯狂,硬扛攻击以伤换伤。
仅仅瞬息,再次有两人被其殴打至完全不能动弹。
这一刻,众人才反应过来,刚才死去的世家弟子,或许全部出自这个年轻人手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