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六岁，我岁数够，刚满十六。”
宋婉叹气道：“家里就我们俩，我下乡自然得带着他一块儿。他报名报的晚，手续还没办好呢，街道办写了介绍信过来的。”
聊了几句，许悠悠这才明白宋婉和她弟弟宋志是怎么一回事。
姐弟两相依为命，宋婉初中毕业没钱继续读又找不到工作就只能下乡，而弟弟宋志没地方去，索性一并带着了。
这个车厢的票都被下乡知青买了，宋志的票是站票。
更巧的是，宋婉也是向阳公社的人。
跟许悠悠她们隔了一个过道的六人座也坐着六个向阳公社的人，站在走道的李大壮走过来跟人攀扯，聊的倒是火热得很。
等检票员到这个车厢检票的时候却出了乐子。
“这位同志，你这是坐票，麻烦到自己位置上坐好，别在过道上挡着。”
李大壮指着坐他位置的中年妇人：“这大妈坐的位置是我的，但她说自个儿没坐错，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你立刻给我处理好，不然我就投诉你！”
‘投诉’二字让检票员嗤笑一声：“同志，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检票员，只要这位女士有票，就跟我没关系。”
“哎哟，检票员同志，这是我的票，你看看是不是这趟车的？我这腿脚不好脊椎也有问题，这次来大城市就是去看医生的。”
“回来买票的时候没买着坐票，一上车就疼的站不住了，还担心给你们添麻烦呢，没想到这小伙子是个好心的，老远就招手喊我过来坐。小伙子这么热情我也不好拒绝，这才坐到这位置上来的。”
“想来小伙子站了一会儿有些站不住了，没事，老婆子我站的住，我起来就是。”
那中年妇人接过检票员还回来的票，扶着自己腰颤着腿就要起身。
屁股离座位五厘米都不到，又重重坐了下去！
妇人扶着腰直嚷嚷：“哎哟！我的腰！”
“检票员同志，我实在站不起来，你就让我再坐会儿吧？”
检票员将皮球踢开：“同志，这座位是这位知青的，你得问他才行。”
“那成，你去给其他人检票吧，想来这位知青小伙也不会不顾我这腰伤硬要我起来的。知青都是好心的小伙子小姑娘，特地下乡为国家做建设的，小伙子帮帮我这老婆子不麻烦吧？”
妇人扭曲着脸看向李大壮，大有一副他不同意就继续嚷嚷痛的模样。
李大壮满脸黑线。
刚才他打听清楚了，这个车厢的人都是去芜县下乡的知青，如果这时候他拒绝了，那他名声就不好了，没准等之后有回城名额的时候......
“当然不麻烦，大妈坐就是，我找人挤挤就好。”
话落，李大壮目光扫视着关注这边动静的人，跟他对视上的人纷纷低头躲开眼神。
最终，李大壮将眼神放到了他自认为很熟的许悠悠几人身上。
要不是刚才只顾着跟她们聊天，自己位置也不会被这个无赖妇人坐！
想到这，他仰起脑袋：“向芳同志、许悠悠同志和这位宋同志，你们仨身材瘦小，在两个位置上挤挤也能坐。”
许悠悠：？？？
向芳：？？
宋婉：？
贺玲：“你什么意思？是说我胖吗？！”
李大壮：“我不是这个意思......”
“别在这里给我装委屈，你说的那话不就是这个意思吗！我胖怎么了？又没吃你家大米！”
贺玲站起身，眼中似有熊熊怒火。
李大壮破防了：“我又没让你挤，你出什么头！”
“芳芳的事就是我的事！”
贺玲还要说什么，就被向芳拽着坐下了。
向芳面带嘲讽地看着李大壮开口：“你慷别人之慨的时候，有没有问过当事人的意见？”
“我这不是在问你们吗？”，李大壮理直气壮道。
许悠悠‘哦’了一声，接过话：“原来是在问我们啊？刚才那语气我还以为你是什么领导，能直接安排事情的那种呢？不过，你乐于助人是你的事，凭什么要我们挤一挤？感情好名声都是你的，事却是我们做的？”
“而且你一个大男人还想跟我们挤挤，没看到宋婉同志的亲弟弟都只能坐行李上吗？你挤挤，他挤挤，等之后几站再上来没坐票的人，又得谁挤挤了？”
意味深长的话语顿时引起其他人的注意，纷纷开口说不能挤。
没等李大壮继续狡辩，宋婉也开口了。
她睁着大眼睛，露出疑惑的神色：“这位同志，刚才我上车的时候你就坐着我的位置，要不是我把票拿出来你还不肯让位置，这会儿还想让我跟别人挤，你这样不好吧？我又不认识你，为什么要听你的？”
“我没让你们......我是在跟你们商量！你们听不懂什么叫商量吗？！”
李大壮歇斯底里的模样让许悠悠露出害怕的神色，她满脸担忧地拉了拉宋婉：“别说了，万一动手就麻烦了。”
贺玲：“他敢！他敢动手我就敢说他耍流氓！”
宋婉：“唉，他一个大男人我们也拦不住，怪就怪我们没听他的话吧。”
向芳：“嗤！某人真以为自己是资本家的少爷吗？谁都要听他的？”
三人配合的话语让许悠悠差点压不住扬起的嘴角，她放宋婉肩上的手都一颤一颤的。
其他人看着只觉得李大壮给几个小姑娘吓着了，检票员甚至从李大壮另一边站到了宋婉和向芳的边上，满脸警惕地看着李大壮。
连六岁的宋志也站起了身，用自己矮小的身子挡在四人跟前：“姐姐不怕...我挡着！”
“同志，你要没地方坐，就坐大妈腿上，没事，大妈撑得住！你也别欺负几个小姑娘，姑娘家家的……大妈不一样，已经结婚了，再过两年孙子都能打酱油了，不在意这些。”
中年妇人的话给了李大壮一个暴击！
他咬牙切齿道：“我还没结婚呢！”
说的好像他不需要好名声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