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番 不正当交易 (2)
“这笔交易无效。”
总之，这交易无效。
当彼勒斯用帝国语说话时，商人们瞬间愣住了。
突然听到一个陌生人用熟悉的语言说话，当然会感到惊讶。
更何况刚才他们还在互相咒骂和说下流话。
“你……你会说帝国语?”
“你刚才听见我们说的话了吗?”
“哦，可能有些误会。”
“我们会解释的。这些话只是……”
刚才还在谈论巴洛克土着的肤色和性话题的人们立刻意识到了这一点。
毕竟，如果被暴躁的巴洛克战士发现， 那可是连骨头都不剩。
彼勒斯面无表情地反问道。
“你说的是侮辱巴洛克战士的肤色和对妇女进行性骚扰的事吗?”
“啊! 那, 那!”
商人们惊慌失措。
彼勒斯面无表情地继续说道。
“现在这些并不重要。”
的确，商人们因为彼勒斯会说帝国语而感到惊讶，以至于没有注意到彼勒斯所说的话。
无效。这意味着交易被取消。
正好商人们带来的货物都堆放在一处，巴洛克的土着们只需把这些货物还给商人们即可。
商人们也只需把堆积如山的土特产再退还回去。
听到彼勒斯的话，艾恩直觉到了什么，于是停止了所有的交易。
周围的商人们也都露出茫然的表情。
“喂， 你们这是干什么?”
“不交易了吗?为什么要做亏本买卖?”
“我们可不是每天都来的， 怎么……”
商人们争先恐后地抗议。
彼勒斯简单地驳斥道。
“亏本?谁知道交易失败谁会吃亏呢?”
艾恩露出疑惑的表情。
她悄悄地靠近彼勒斯， 低声说道。
“喂，巴洛克有很多人盼望着这些商人的到来。”
确实如此。
巴洛克的土着中，有愁眉苦脸的少女、焦急地跺脚的大婶、惋惜的中年男子和老人。
因为他们不知道下次商人们什么时候再来， 所以非常渴望得到玻璃珠、土豆、玉米、口琴等物品。
由于艾恩按照彼勒斯的话控制了交易，大家虽然不能说什么， 但眼神中充满了遗憾。
但是。
“照顾村子里的人固然好， 但首先要考虑对方的感受。”
彼勒斯继续劝告。
“……?”
艾恩听了彼勒斯的话， 转过头去。然后。
“……!”
艾恩的表情变得惊讶。
巴洛克人的脸上虽然流露出深深的遗憾，但对面商人们的表情却像是死人一般。
极度的焦虑使商人们的双手和双腿颤抖不已。
彼勒斯简短地说。
“你们带来的东西都是不易保存的。”
他们的交易品大多是蔬菜和谷物。
这些东西大多会在运输途中腐烂或枯萎。
相反， 巴洛克的交易品是药材、皮革、香料等，即使时间久了价值也不会改变。
也就是说，即使交易失败，巴洛克的人也不会遭受多大损失。
相反， 商人们必须带着他们带来的东西回去，而商品的价值将会大幅下降。
商人们颤抖着反抗。
“如果这样，以后我们就不再来这里了！”
“随你们便。愿意来这里的商人多得是。”
彼勒斯的话在某种程度上是事实。
因为他打算在身体完全恢复并返回巴斯克维时，利用辛迪温迪悄悄地与巴拉克的原住民建立贸易关系。
商人们陷入了困境。
面对不知所措、惊慌失措的他们， 彼勒斯简短地说。
“我知道这些物品在当地的价格。如果你们能诚实地讨价还价，我可以考虑重新开启贸易。”
听到这话， 商人们的脸上露出了些许希望。
“一个小鬼怎么会知道当地的价格呢。”
“哈！ 帝国的商业规则真是苛刻。”
“反正我们还是会赚很多。少赚一点又何妨。”
商人们在彼此间窃窃私语。
他们认为还有榨取更多利润的空间。
……然而。
“四金币。”
“什么?”
“4金币。”
“不,这太……”
“4金币。”
彼勒斯清楚地知道商人们带来的交易品的市价。
不仅如此，他还完全掌握了发拉克的交易品最终流通到帝国首都时的交易价格。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
‘毕竟，整顿地下城商业规则的人就是我。’
彼勒斯曾担任大城市副执政官期间，直接或间接地负责过无数次外交与贸易事务。
“用地狱猎犬的牙齿制成的棋子通常每个价值两百万金币左右?而且国王、王后、主教、骑士的价格各不相同。另外，用牛角兽的角雕刻的台球现在在皇都正流行。如果放到拍卖会上，每个至少能卖五百万金币?未经染色的天然红色象牙即使出十倍的价格也很难买到。而最近这种地精蘑菇因其作为新药的原料而受到追捧， 几乎是随叫随到……”
彼勒斯用流利的帝国语言计算着每种交易品的确切当地价格、批发价、零售价、流通利润等，商人们只能张口结舌地站在那里。
不久之后， 彼勒斯完成了计算。
“考虑到运输费、人工费和税收，给出了一个合理的期望售价。”
这个期望售价确实按照消费者所希望的方式确定。
彼勒斯从堆积如山的商品中拿起一对鹿茸、一点熊胆、一点海参，扔到了商人们的车上。
“你们带来的物品， 能够生存的数量就是这么多。”
堆积如山的物品中只剩下了一小部分。
商人们的脸因愤怒而涨得通红，但并没有什么反驳的理由。
彼勒斯的价值评估相当准确，事实上，即使只拿走这么多，也已经是一笔不错的交易了。
也就是说，这是一笔没有偏向任何一方利益的合理交易。
然而， 对于那些期望获取巨额利润的无良商人来说， 这种情况就像是晴天霹雳。
他们原本把这里的原住民当作最愚蠢的人来看待，现在却只能得到这样正当(?)的报酬，心里自然无法接受。
怎么了?
事情还没有结束。
“好了。现在我们得确定一下赔偿金额。”
彼勒斯刚刚把放在商人们马车上的鹿茸、熊胆、海狗肾等物品拿了回来。
然后他反而向商人们伸出了手掌。
“把钱交出来。”
听到这话，商人们的表情变得呆滞。
……这是要敲诈我们吗?这样的表情。
然而， 彼勒斯总是依据事实做出判断。
“你们售卖劣质食品，流通非法药物，我要追究惩罚性赔偿。”
听到这话，商人们露出了愤怒的表情。
“我们做了什么！ 凭什么这样对待我们！”
“不知道吗?那我告诉你。”
彼勒斯伸出手指指向了粮食和蔬菜。
堆积如山的农产品中还有一些装有种子的袋子。
彼勒斯从袋子里掏出了一些种子。
哗啦啦- 哗啦啦- 哗啦啦-
彼勒斯把所有的种子都倒在地上， 捡起了几颗。
“为了不让它们发芽， 你们稍微炒了一下吧?”
听到这话，一些商人露出心虚的表情，转过头去。
的确，他们不希望巴拉克的原住民自己耕种实现自给自足。
因为他们必须不断带来农产品以获取暴利，不能让这些人播种。
意识到这些种子不会发芽的巴拉克原住民们带着恐惧的表情开始聚集过来。
更糟糕的是。
“竟然还流通帝国禁止的廉价毒品。真是疯了。”
彼勒斯拿出了商人们免费分发的玻璃珠和胸针等物品，并用手捏碎。
据说放在床边可以让人做好梦的玻璃珠。
啪啦啦啦……
里面装有少量白色粉末。
通过玻璃珠表面的小孔自然渗透的结构。
放在身边会使人微醺， 自然入睡并做好梦。
然而，这些东西长期放在身边会严重损害身体，是劣质毒品。
玻璃珠、胸针、项链、香水或化妆品等也都是类似的材质。
彼勒斯眼中闪过一丝光芒。
‘米尔格家族或是巴斯克维家族默许了这件事吗?’
他觉得这似乎是有可能的。
如果发拉克的战士们不仅因廉价毒品而变得虚弱，而且下一代还可能生出畸形儿的话， 从长远来看这对帝国是有利的。
然而，彼勒斯完全没有打算采取任何对帝国或巴斯克维家族有利的行动。
相反， 在这里稳定地恢复身体并学习箭术，站在他们这边会更有利。
彼勒斯砸碎了所有渗出毒品的玻璃器皿， 并挑选出了所有煮熟或炒过的种子。
商人们的脸色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越来越苍白。
包括斯默格勒爵士在内的几位商人开始反抗。
“你是谁啊！ 竟敢在这里捣乱！ 这是森林之神也认可的神圣贸易！”
“这是森林之神庇护的神圣交易！”
“发拉克的巫师大人也会代替森林之神祝福我们……！”
商人们不断提到森林之神，但这只对发拉克的原住民有效， 彼勒斯只是用黑漆掩盖了自己的肤色，实际上他是帝国人，所以这些话对他毫无作用。
“统治这里的是森林之神，而不是巴斯克维家族的森林管理局。”
彼勒斯平静的回答让所有的商人都哑口无言。
虽然他说的是事实，但他们没想到会从发拉克的原住民口中听到这样的话。
彼勒斯进一步说道。
“如果你们继续坚持那些荒谬的迷信，我会向地下城的司法部举报你们。”
野蛮人没有什么不敢说的。
商人们虽然感到震惊， 但仍固执地反驳道。
“我们已经通过了地下城食品药监局的安全检查！”
“那是前任副执政官时期的规定。现在需要按照新副执政官颁布的新法律重新走程序。据我所知， 你们的商品中有几样是违反现行法律的。”
“你， 你这种人懂什么法律?！”
商人们大声叫嚷。
彼勒斯听到这话眼中闪过一丝光芒。
“……你以为我不懂法律吗?”
“当然了！ 新添加的法律你怎么可能知道?那可是非常严格和复杂的法律！”
代表商人的斯默格勒爵士带着挑衅的态度再次朝彼勒斯喊道。
“你这种野蛮人知道‘彼勒斯特别法’?！”
听到这话， 彼勒斯干笑了一声。
但他不能在这里暴露身份，于是彼勒斯决定不再多说什么， 只是想着自己制定的法律还在很好
地运行着。
“总之，这次交易到此为止。你们应该庆幸没有丢掉性命， 赶紧离开吧。”
收尾工作不是由彼勒斯完成的， 而是艾恩。
她得知村内流传的秘密传染病其实是外来毒品造成的，而不是瘟疫、遗传病或诅咒，对此感到非常愤怒。
一些战士们几乎要立刻射箭， 商人们不得不仓皇逃离。
当然，这次交易中立下大功的彼勒斯成为了村里最被人谈论的人。
从奴隶一跃成为英雄， 真是罕见的例子。
* * *
商人们慌忙离去后， 彼勒斯回到了自己的帐篷。
……啪!
什么东西飞来落在了帐篷前。
那是一条熏制的野猪后腿。
彼勒斯好奇地朝肉块飞来的方向望去。
那里站着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物，脸红红的。
“……嗯哼。嗯。”
正是阿勋。
他避开彼勒斯的目光， 望着远处的山说道。
“那个……嗯哼！ 刚才谢谢你帮忙。”
“……?”
还没等彼勒斯回答， 阿勋就大声喊道。
“你这个家伙什么时候才能好起来！ 快点康复！ 这样我才能……不， 是和你比试一下！”
说完话的阿勋耳朵都红了。
“把这些都吃了， 快点好起来！”
不久， 他就离开了。
留下了一大块他自己捕获的野猪肉。
‘这家伙是不是吃错了什么?’
有些蘑菇食用后会导致强烈的幻觉和错觉。
如果阿勋吃了那种蘑菇的话……
‘找个安静的地方把他带走，神不知鬼不觉地……’
当彼勒斯独自在心里盘算时。
“喂。奴隶。”
有人拍了他的肩膀。
回头一看， 艾恩正笑着站在那里。
“我现在不是奴隶了。”
“不， 你一辈子都是奴隶。我的奴隶。”
艾恩的强词夺理让彼勒斯皱起了眉头。
不管怎样， 艾恩继续说着她想说的话。
“阿勋那小子，果然只要涉及他的妹妹就会变得不一样。作为哥哥，他其实是个不错的家伙。”
……妹妹?
看到彼勒斯疑惑的表情， 艾恩补充解释道。
“今天你帮助的那个女孩就是那小子的妹妹。名字叫‘阿惠尔’。”
彼勒斯经过一番思考， 记住了名叫阿惠尔的女孩。
那个清晨排在族长帐篷前想要成为彼勒斯妻子的十几岁少女。
今天在与商人的交易中带来太阳屎虫幼虫却被羞辱和调戏的孩子。
艾延继续说道。
“阿胡尔的身体一直很虚弱。因为一种不明原因的疾病，身体日渐衰弱，让人担忧。现在回想起来， 可能是那些该死的商人们带来的玻璃珠造成的。”
这是一段相当有说服力的话。
如果不是彼勒斯，他们可能会一直与那些商人交易， 阿胡尔的身体状况会越来越糟。
甚至有可能最终成为废人，生下畸形儿， 甚至死亡。
因此，在这次交易中，彼勒斯的行为可以说是拯救了整个部落。
“该死。放走那些商人真是太愚蠢了。不反抗的胆小鬼们应该被杀掉， 但作为战士的耻辱，当时还是放走了他们……现在想想， 应该直接杀了他们。”
艾延咬牙切齿。
就在彼勒斯准备开口说话的瞬间。
呼啦-
一名部落战士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族长的传令！ 所有战士集合！”
看起来是一件相当紧急的事情。
当艾延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时， 那名战士回答道。
“白天赶走的商人们似乎在策划什么阴谋！ 他们似乎要发动夜袭！”
于是。
艾延的表情瞬间变了。
彼勒斯自来到这里以来，第一次看到她如此灿烂的笑容。